都昌。
單信率領三萬兵馬快速接近,他此行的目的乃是為了重鑄后方防線,保證糧食能夠運至前線大軍。
其實他心里面并沒有多少信心,因為糧草已經被北晉軍燒毀,他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掩護大軍撤退,避免出現被北晉前后夾擊的情況出現。
大軍行至都昌城外十里,單信見道路兩旁乃是茂密叢林,心中不由得出現一絲不好的預感。
實際上此次糧草被襲擊,他心里對內部是有懷疑的。
因為此事過于蹊蹺了,他們后方可是布置了人手的,雖說兵力不多,但不可能一點對方的消息都收不到就被對方先后襲擊了幾處屯糧地點,這實在是古怪。
相比較這個,他更擔心前方的戰況,姜承梟絕非庸人,王元真的計策能不能行的通還是兩說之間。
“二哥,想什么呢?”程知節縱馬來到單信身邊。
單信憂慮道:“想我們往后該怎么辦,此番已經無法擊退北晉,這就意味著北晉將會以齊郡為跳板,進而進攻青州,我們糧草損失慘重,北晉卻沒有什么損傷,不管是打還是往后拖,我們都難有勝算。”
程知節微微沉默,旋即嘆息道:“二哥,有句話你別怪兄弟這個時候說出來。”
“你說就是了。”
“要我說,當時咱們都不服李法主就應該早點干掉他,不然青州豈會四分五裂,集合青州之力,難道還不能抵抗北晉么。”
“你說的我懂。”單信苦笑道:“可是事與愿違啊。”
當時李法主在黎陽戰敗,他們不是沒想過趁機動手的。可是想了想他們都算了,原因無它,忌憚爾。
那個時候不管是誰動手,另外兩方都不會坐視不理,大家互相掣肘,到最后楞是沒人敢動手,坐看李法主恢復元氣并且稱帝。
后來北晉入侵也是這樣,因為忌憚別人,大家都選擇沉默。現在輪到他們自己,這才明白個中苦楚。
程知節搖頭晃腦,沒心沒肺的說著渾話。
“依照二哥說的那樣,北晉要是在齊郡穩定,咱們不就是那什么,站坐不安么。”
“坐立不安。”單信糾正道。
“都一樣,沒什么區別,反正不能安生。”程知節毫不在意說。
他造反就是為了過的好一點,一開始過的確實不錯,后來就慘了,打宇文述,回來跟著單鼎打韓兆,反正沒怎么安生過。
北晉來了,李法主敗了,他們也敗了。
現在程知節已經覺得他們打不贏北晉了,或者說,早晚覆滅。
掣肘太多了,原本大家說好一起造反,結果造反之后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各自為政,不能團結,他們還怎么打?
“二哥,不管怎么說,你是我兄弟,咱們共生死!”
單信感動的看著程知節,點頭道:“放心吧,咱們沒那么容易被打敗,難不成姜承梟長了天眼,能知道我們的計策嗎,有本事現在就來襲擊我們啊!”
憋了一肚子委屈和火氣,單信當下也是為自己打打氣,放幾句豪言。
正在此時,道路兩旁的叢林中忽然響起一陣陣聲音,單信一聽就知道這是箭矢的聲音!
“敵襲!”
他轉身大吼,其身后士卒紛紛戒備,但是箭矢來的太快且出人意料,霎時間響起一片慘叫之聲。
緊接著兩旁樹叢傳來喊殺聲,隨后大地開始震動,一隊隊騎兵殺出。
單信汗毛倒豎,北晉怎么會知道他率軍來都昌的!
衛仲烮一馬當先殺入敵陣,手中馬槊左劈右砍無人可擋,北晉騎兵驍勇,單信手下士卒難以抗衡,幾乎一面倒的被屠殺。
單信本想重組陣型,但是目光一轉,數十名晉騎已經向他殺來,逼迫他不得不閉嘴反擊。
雙方爆發戰斗,北晉騎兵陣型完整,守株待兔已久,見人就殺,馬蹄踐踏,單信手下士卒死傷慘重。
“死吧!”單信武藝高強,一人面對數十名晉騎圍剿,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撤!”
現在這種情況,被打了措手不及,面對北晉騎兵,只能先撤退再做打算。
然而,在他的正前方,衛仲烮手持馬槊,長發飄舞,雙眸盈血的看著單信。
“殺!”
此時此刻,衛仲烮與單信的心情一摸一樣。
倆人縱馬沖向對方,橫馬躍起,長槊相擊。
與此同時,壽光城下,尉遲敬率領騎兵正在圍剿曲峣的兵馬。
雙方殺的昏天黑地,曲峣退無可退,只能拼死頑抗。
所謂擒賊先擒王,尉遲敬單槍匹馬殺入敵陣,直奔曲峣而去,一路上硬生生殺出一條道路,其身后親衛紛紛縱馬護衛作為,追隨主將。
“賊首,拿命來!”
尉遲敬一聲嘶吼,馬槊狠狠朝著曲峣砸去。
曲峣橫起馬槊抵擋,只聽得‘噹’的一聲。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入曲峣雙臂,他感覺自己雙臂麻痹了一下,手掌險些握不住馬槊。
不等他反應過來,尉遲敬馬槊調轉,直逼曲峣胸膛。
只聽得‘噗呲’一聲。
馬槊順著曲峣耳邊擦了過去,削掉了曲峣的一只耳朵。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全身,倆人擦肩而過之時,尉遲敬一手抓住曲峣,將之生擒。
隨著曲峣被生擒,其麾下兵馬迅速潰敗,半個時辰之后宣告投降。
而在另一邊,姜承梟和李藥師率領的步卒并沒有因為聯軍的后撤而乘勝追擊,只是隔著幾十里,默默的尾隨。
聯軍停下,北晉軍就停下,像是沒有準備好的狼群那樣,只是默默的盯著獵物。
聯軍大帳。
曲讓和單鼎兩個人臉色很陰沉,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北晉軍就是不動,這讓他們很無奈。
由于中間隔著幾十里,他們也沒辦法發動襲擊。
“奸詐之徒!”單鼎一巴掌拍在案幾上,起身吼道:“我們與惡鳥決一死戰!”
赤舉淡淡提醒道:“北晉不會給我們決戰的機會,現在他們知道我們糧草不足,就是打算將我們拖死在這里。如果我們強行進攻,他們一定會后撤。”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等死么!”曲讓低聲怒吼。
他們快要被逼瘋了,派出去的兵馬到現在也沒有消息,糧食即將吃完,要是拿不出糧食,士卒一定會暴動,到時候不用北晉動手,他們自己就要完了。
見三位主將之間的氣氛越發凝固,王元真輕輕嘆息,“三位將軍,我們還是等消息吧,只要曲峣將軍他們能帶來好消息,我們就能據城而守,到時候還有機會。”
便在此時,一名斥候跌跌撞撞的沖進大帳。
“不...不......不好了!”
斥候滿臉鮮血,渾身上下插滿箭矢,一看就是死里逃生回來的。
見此,曲讓與單鼎倆人心里一沉,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了斥候將要說什么。
“發生什么事情了!”赤舉沖上來,一把抓住斥候喝問。
“晉軍騎兵埋伏......我軍死傷慘...重...將軍們或擒......或死......”話沒說完,斥候頭一歪,嘴角流血,當場斃命。
赤舉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落魄,雙目呆滯。
單鼎和曲讓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聽完之后只覺得胸腔郁結,一股濁氣化不開,阻塞在胸口十分難受。
這個時候,只有王元真還保持著一絲清醒,他壓下心底的震驚和不安,連忙派遣數名斥候前往壽光和都昌探查消息。
“大哥,你不能倒啊,敵人大軍在前虎視眈眈,你要撐住啊!”江齊抱著赤舉哀嚎。
赤舉轉頭看向江齊,兩個人目光快速交流,旋即都得到了信息。
“是啊,主公你一定要振作啊!”王元真走到曲讓身邊,拱手勸解。
帳內眾將,仿佛都被低沉的氣氛所感染,紛紛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