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宮中傳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站立在外面的宮女內侍一瞬間仿佛約定好的一樣,全部縮著腦袋,垂著手。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姜昫,他母妃真的抽了他。
“母妃...”
話沒說完,蕭妃又一巴掌從天而降,甩在姜昫另一邊的臉頰上。
這一巴掌打完,姜昫沒敢說話了,乖乖的低著頭等待著母妃的訓話。
“知道為什么打你么。”
蕭妃圓滾滾的屁股落在榻上,胸前的白膩劇烈起伏,一雙媚眼此時顯得很是兇惡。
“兒子不該去找武都王說那樣的話。”
剛剛姜昫將自己和武都王之間的對話在蕭妃面前說了出來,沒等他母妃和他同仇敵愾的共同斥責武都王的目中無人。
他先迎來了母妃的兩巴掌。
“你有太子名號嗎?”蕭妃怒問。
“沒...沒有。”姜昫畏畏縮縮的回答。
“你有陛下的旨意插手朝政嗎?”
“沒有。”
“那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挑撥命令武都王去給你賣命?”蕭妃一巴掌拍在榻上。
姜昫不說話了,他明白了母妃的意思。
無非是他現在什么也不是,武都王這才沒有理會他。
但是,他還是不服!
“母妃常說這個姜承梟是個聰明人,難道他看不出來父皇現在最看重的皇子是我么?”姜昫瞪著眼。
太子留守長安,齊王被冷落在府,所有的大臣都能看出來父皇屬意誰。
蕭妃好懸沒被氣暈過去,她怎么會生了這么個自大狂傲的兒子。
“你知道什么,當年太子和齊王拉攏他,他都沒有答應,他現在憑什么效命于你,你真是被蒙了心,愚蠢!”蕭妃怒斥。
姜昫道:“可是他現在手中已經沒有了兵權,兒臣為何還要拉攏他!”
“因為他是陛下看重的宗室子弟!”
蕭妃先是大聲怒喝了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句,旋即道:“盡管他現在被陛下留在了洛陽,但是只要天下匪患不除,他隨時都會被陛下重新啟用。他身上并無任何可以攻訐的地方,陛下遲早還是會啟用他,你明不明白!”
“陛下現在將他留在身邊,一來是為了打磨他,二來也是打壓他的氣焰,免得他年少得志忘乎所以。”
“可是,兒臣已經三番兩次的向他示好,但是他卻從未回應兒臣。”姜昫嘟囔道。
蕭妃冷笑道:“你只是一個庶出的皇子,憑什么要他重視你,回應你。你現在確實受你父皇看重,可是太子都能被冷落,你呢?”
這句話讓姜昫愣在了原地。
是啊,太子都能有一天被冷落,何況是他這個什么名分都沒有的皇子呢。
“兒臣錯了。”姜昫低頭認錯。
他明白了為什么姜承梟無視他的原因了。
蕭妃起身,曼妙的身姿在殿中來回走動,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有了,過幾日就是蕭老大人的七十壽誕,到時候蕭老大人一定會邀請他,本宮這次要親自去會會他。”蕭妃心下定了計策。
姜昫怎么想的,姜承梟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也不怕姜昫在皇帝面前怎么詆毀他,現在天下局勢變得緊張起來,皇帝不會輕易的動他。
或者說,皇帝會相信姜昫的話嗎?
這宮里都是皇帝的內衛,估計姜昫那番話早就放在了皇帝的案幾上了。
和親的事情解決之后,姜承梟馬不停蹄的來到了長孫府。
昨日長孫清漪告訴他,長孫晟外出打獵的時候不幸從馬上摔了下來,舊傷迸發,現在臥床不起。
這個從馬上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真的能摔死人的。
漢太宗孝文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梁懷王就是摔死的。
史書上之所以記載這個事情,不是因為梁懷王的身份,而是因為梁懷王死掉之后,那個寫了《過秦論》的賈誼也跟著自殺了。
長孫府的下人見了姜承梟,趕忙道了一聲‘姑爺’,然后領著他去了內府,見到了長孫夫人。
見禮之后,姜承梟便問了長孫晟的傷勢。
長孫夫人也沒說什么,面色悲傷的領著姜承梟去了臥房。
這時候,長孫清漪剛好拿著銅盆走了出來,見了夫君,頓時低頭掩飾臉上的悲傷。
姜承梟見她雙眸紅腫,想來是狠狠的哭了一番。
現在看來,長孫晟的狀態,肯定很不好。
“好了,你也別哭了,這些都交給下人去做吧。”長孫夫人說了一句,其實她自己也是心里難受的不行,只是女婿在這里,她不好直接表達出來。
長孫清漪點點頭,將手中的銅盆交給了丫鬟,走到姜承梟身邊。
“夫君,讓你擔心了。”
伸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姜承梟搖了搖頭。
“沒事的,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婦翁。”
走進臥房,里面一股刺鼻的中藥味彌漫在空氣中。
門窗緊閉,光線幽暗。
越過屏風,姜承梟看見長孫晟形容枯槁的斜倚在靠木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墻壁上的朱弓。
聽見了動靜,長孫晟緩緩的轉過頭。
“青雀來了啊。”他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姜承梟點點頭,走過去行了一禮。
“婦翁,你不要胡思亂想,觀音婢已經將事情都告訴我了,我已經派人去請了良醫,一定可以治好的。”
他確實派人去請了孫十常,只是孫十常還在遼東研制他的跌打藥、凍傷藥等等,不知道長孫晟還能不能撐到孫十常趕過來。
或者說,就算孫十常趕來了,瞧見長孫晟這副樣子,他能治好嗎?
“你有心了,比那個逆子好多了。”長孫晟欣慰的笑了。
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和女婿能在他病重的時候回來看看他,他已經很滿意了。
更何況這個女婿的爵位官職都比他高。
姜承梟奇怪道:“輔機呢,還沒回來嗎?”
長孫無極前往隴西找他的好基友李安民這件事情,姜承梟是清楚的。
不過父親病重,他這還不回來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咳咳!”
長孫晟似乎被長孫無極這個名字嗆到了,咳嗽了兩聲,擺擺手讓姜承梟別再說了。
“別提他了,不過是個蠢子罷了。”長孫晟搖了搖頭,一股恨鐵不成剛的意味。
見狀,姜承梟自然是打住了這個話題。
“青雀,你老實告訴我,現在天下各地的匪患究竟是個怎么情況。”長孫晟目光注視著女婿。
“婦翁,你現在應該好好修養身體,暴匪的事情自有他人去管。”姜承梟勸解了一句。
或許真的是愛屋及烏吧,他疼愛夫人,所以連帶著對待長孫家的人也多有好臉色。
哪怕長孫無極無視他這個妹婿,去找了好基友李安民,姜承梟也沒有如何的怨恨。
長孫晟慘淡一笑,“是啊,你說得對,匪患自有他人去管,哪能輪到老夫操心,只是老夫覺得怕是他人也不一定能管的了吧。”
“婦翁何出此言啊?”
姜承梟詫異的看著長孫晟。
長孫晟順了順氣,緩緩說道:“宇文化及,小人爾,無軍事干才。其父宇文述,佞臣也,乃禍國之臣!”
“魏郡公姜衛,初出茅廬,青澀無知,雖輔以薛倧雄,然陛下掌兵之權盡數交給姜衛,難成事矣。”
“老夫所料,不出一月,姜衛必敗!”
姜承梟微微一愣,感情老丈人雖然管著司農寺,但是心卻一直都在天下啊。
難怪會打獵從馬上摔下來,人老心不老啊。
或許也有不甘吧,眼睜睜的看著暴匪禍亂地方,卻不能提兵平匪。
“青雀,朝中年輕一輩,唯你可以平匪!”長孫晟話音一轉,目光灼灼的看著姜承梟,似乎是在期待著什么。
見狀,姜承梟哪能不明白老丈人在想什么,是故他露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