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皇帝猜測的那樣,陳棱確實為他帶來了江南的消息,但卻不是他想要的那種。
“你是說,沒有抓住賊首?”
兩只手掌捏緊衣袍,皇帝雙目幾欲噴火。
陳棱也知道皇帝現在已經怒火中燒,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陛下恕罪,卑職已經等了十幾天的時間,卻發現雙方的賊首都沒有出現,不得不出手拿下那些核心成員...”
雖然他話沒說完,但是潛意思就是:我要是再不動手,連小貓小魚也抓不住。
不過皇帝并沒有給他好臉色,他交給了陳棱最精銳的內衛,支持他在南方的一系列行動,最后就給他這樣一個結果?
“你太讓朕失望了。”皇帝語氣冷漠,眼中難以掩飾失望。
現在皇帝看陳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人嫌的狗屎。
陳棱面色羞愧,解釋道:“陛下,雖然卑職沒有抓住賊首,但是卻抓住了他們重要的成員,或許能從他嘴中得到消息。”
“陳棱,你把朕當傻子了么。你抓了他們的人,賊首能不知道么,難道還會在原地等你過去抓捕不成么。”
皇帝緩緩站起來,面色極度難看,背著手在御書房走來走去。
江南是他最看重的地方,什么地方都可以亂,但是江南不能,因為他不想天下再度南北分裂。
陳棱也有些許的委屈,這次他真的是盡力了,但是江南那些人狡猾,他又能怎么辦。
“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他們一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皇帝喃喃說道。
旋即,皇帝對著陳棱吩咐道:“你和沈光一起去江南,務必給朕殲滅這股藏在暗中的勢力,朕不允許大晉的國土上出現他們。”
“陛下,光憑我們兩個,恐怕人手不夠啊。”陳棱遲疑片刻,小心翼翼的說道。
江南那么大,他們手底下的內衛就那么點,真的發現了恐怕也不好直接動手。
皇帝停下腳步,略微思索,旋即道:“朕會讓銅面配合你們。”
聞言,陳棱心中一凜,連忙點頭答應,而后皇帝揮了揮手將他遣退。
當御書房再度安靜下來的時候,皇帝坐在龍榻上,看著案幾上的奏折微微發愣。
江南的確很危急,但是他現在仍舊不敢擅動,因為他在等,等那些人出頭。
一天不解決他們,皇帝知道自己一天不會輕易睡個好覺。
“瑯琊郡王回來了么?”皇帝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問陳棱。
但是卻發現面前空無一人,這時候阿翁在一旁提醒道:“陛下,瑯琊郡王還沒有回來,陳將軍說郡王還在江南巡查。”
“派遣御史過去,讓他盡快回來。”皇帝道。
雖然心中隱隱對姜承梟有些忌憚,但是這個時候他需要穩重的領兵大將。
如果江南一旦事有反復,那么姜承梟會在他擇將的名單之中。
青州的造反既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同時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短短半個月之內,青州的東萊郡、魯郡、高密郡、北海郡幾乎在同一時間陷落。
完完全全的徹底陷落,投降的官吏被起義軍的首領關押,負隅頑抗的就地格殺。
僅僅剩下瑯琊郡和齊郡還在抵抗。
不能說抵抗,只是起義軍并沒有兵鋒指向齊郡或者是瑯琊郡。
北海郡,益都。
李法主在臨淄起兵,麾下聚眾五萬余人,占領了北海郡,目前重兵把守在益都。
今天,在益都的大堂上,聚集了四路起義軍的首領。
堂內的氣氛很是凝重,完全沒有想象中那樣推杯換盞,勝利者歡慶的姿態。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李法主表現出來的勢力讓其余的三大首領為之一窒。
按照原本曲讓,單鼎等人的安排,李法主應該是個傀儡,提供糧草兵甲,名義上的首領。
可是李法主在臨淄起兵之后,表現出來的實力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想象。
在他們四大勢力中,李法主是最先占領一郡的。
那么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就是,還要不要推舉李法主做這個首領。
正是因為這樣,堂內才是如此的安靜。
跪坐在主位上的李法主一看這個場合就心里面暗自得意,這些草莽還真以為他李法主是冤大頭。
“諸位,為吾等起義成功,干了!”
李法主端起酒盞,高高地舉起,目光落在兩邊的幾位起義軍首領身上。
他心中的第一威脅是高密郡的曲讓,此人出身高密郡望族,麾下士卒皆是心腹家奴組成,財力深厚,威望甚高。
除掉曲讓,第二個讓他在意的就是聚賢莊的單鼎兄弟,這倆人雖然不是望族,可也是大戶,綠林中同樣擁有著深重的威望。
最后一個赤舉,則是他最看重的一個人。
此人的勢力是他們中最弱小的,或許可以拉攏此人,對抗另外兩個。
雖然知道現在大事未成,不能內斗,但是他可不愿意自己出錢出力干的事業,最后被別人摘了桃子。
李法主的聲音落下,赤舉等人自然是配合著抬起手中酒盞干了一杯。
場面做足了,接下來就該談談正事了。
誰來做這個起義軍的首領!
李法主麾下大將胡蛸大大咧咧開口道:“諸位兄弟,咱們今天在這里聚義,得推選出一位說話的大哥,領導咱們干一番大事業,大家覺得對不對!”
“對!”
李法主身后的人紛紛附和,其他三大勢力各自保持沉默。
場面尷尬的讓李法主微微惱火,這些草莽果然都不是什么守信之輩。
明明說好了讓他來做這個起義軍首領的。
赤舉看著這一幕微微一笑,出聲道:“諸位兄弟,咱們現在還不能放松警惕,確實應該推選出一位大哥,帶領咱們干一番事業。”
曲讓道:“不知道赤兄弟推舉哪一位啊?”
聞言,赤舉用非常疑惑的語氣問道:“曲讓哥哥,你們不是說這個首領是由...”
“咳咳。”話還沒說完,單鼎咳嗽了兩聲打斷。
李法主有些惱怒,剛剛赤舉已經準備推舉他了,但是卻被單鼎打斷了。
果然,從中挑撥離間的還是曲讓和單氏兄弟。
單鼎道:“推舉首領事關重大,我們在這里抉擇只怕都是難以服眾啊。”
“不錯,咱們加在一起有十多萬弟兄,光憑我們幾人就決定,只怕是有些失了偏頗。”單信附和道。
李法主冷冷道:“單兄弟的意思是咱們還要問問十多萬弟兄的意見了。”
曲讓插嘴道:“不需要那么麻煩,兄弟們只服強者,咱們四人不妨做個約定,誰能先打下來歷城,誰就是起義軍首領,諸位覺得如何?”
單鼎贊同道:“好,是這個理。”
李法主知道,現在單鼎和曲讓倆人鐵了心的不同意自己做這個首領,他是肯定做不成的。
“好,我也贊同。”李法主壓下心中怒氣。
“那我也贊同。”赤舉笑著道。
賭約定下之后,各人便回了城外各自的軍營。
本來他們想留在城中,但是李法主死活不同意,甚至說出‘亂兵擾民’這樣的話,這讓其他人很是不爽。
街上,程知節低頭晃腦的站在赤舉面前。
“程兄弟,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赤舉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程夯貨,當時是誰從主上手上救下的他,居然一轉身投靠了單氏兄弟,真是個忘恩的家伙。
程知節也知道自己沒理,索性低著腦袋,仍由赤舉奚落。
可是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赤舉只是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而后嘆了口氣,拍著程知節的肩膀。
“好兄弟,要好好保護自己,你我現在已經身不由己了。”
聞言,程知節抬起頭,面色略微復雜。這位赤大哥對待兄弟確實沒話說。
“赤大哥放心,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是我兄弟。”程知節一臉肅穆的說道。
赤舉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單氏兄弟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