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獻王被殺了!
這個消息著實震的姜承梟不輕,原因無他,巢獻王死的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首先,他只是一個廢‘太子’。
巢獻王雖然是先帝長子,而且也是先帝親封的太子。但問題是,他也是先帝親手廢掉的。
現如今皇帝掌握了朝廷大權,巢獻王在朝中的所有勢力都被皇帝拔的干干凈凈,皇帝根本沒有理由殺巢獻王。
殺了巢獻王皇帝能得到什么?
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會背上弒兄的罵名,而且是殘害同胞兄長的罵名!
如果這件事放在皇帝得位不正的前提下還能得通,可問題是今上是先帝明旨傳位的皇帝,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
總的來,皇帝不會殺他,更沒有理由殺巢獻王。
對于一個皇帝來,一個弒兄的罵名可不是開玩笑的。
想西漢太宗孝文皇帝殺了淮南王劉長,被民間罵了幾百年的“一尺布尚能縫,兄弟兩人不相容”。
漢太宗在死后能被稱為‘孝文皇帝’,單憑這個謚號,就能明這個皇帝在‘文治’方面多么的杰出。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漢太宗仍舊是無法擺脫這個污點。
更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漢淮南王還是一方不聽管教的諸侯,封國建了社稷。
可是巢獻王呢?
一個對皇帝絲毫沒有威脅的前廢太子,現在被殺了。
這個罵名,對皇帝來將會多么嚴重。
這件事如果最后查不出一個真兇,皇帝在史冊上一個‘嫉心不容長兄,欲除之后快’的名聲絕對逃不掉。
今上什么人?
從他動手除掉世家毒瘤,想盡辦法開鑿運河,北擊突厥開始,就明他不是一個固守的君主,他是帶有強烈的個人抱負,甚至是開創偉業的皇帝。
所謂年號‘宏業’,足以明他的心氣。
這樣的皇帝,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不管什么時候,以孝治國從來沒有消失。
民間一旦被人誤導了輿論,皇帝不顧同胞之情,殺了哥哥。
這個惡劣的影響,造成的后果難以想象。
“兇手不可能是皇帝。”
姜承梟提筆,將紙上的‘帝’劃掉。
這件事不存在‘自己殺自己’,因為皇帝要真是這么做,他就真的殺了自己。
那么,現在誰最想搞臭皇帝的名聲呢?
山東士族?
目前而言,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
因為山東士族此番在皇帝那兒受到重挫,他們帶著報復的心去做,不是沒可能。
但是姜承梟覺得不是。
因為鄭善愿和裴矩倆人都是萬里挑一的老狐貍,他們有多狡猾?
寧愿看著崔家和盧家被打壓也沒有出手。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是老烏龜,這種事情不像是他們的手法。
而且,姜承梟覺得鄭善愿和裴矩兩人其實與崔家還有盧家應該有某種隔閡。
都山東七望同氣連枝,但是此次盧家和崔家靠近高巽,靠近太子。
鄭家和裴家可沒有!
除掉這兩家,太原王家,博陵崔家等等也不太可能。
提筆將‘山東士族’劃掉,他的目光落在關中貴族身上。
自從皇帝三番兩次打壓之后,關中貴族已經很久沒有了動靜,除了在大朝上爭奪戶部侍郎一職。
這次他沒有劃掉關中貴族,而是將其待定。
“大家就不能和平點么。”
姜承梟放下筆,使勁的搓了搓臉。
“主人,要不要讓方貳他們去調查一下。”南霽云建議道。
這也是他們一貫的風格,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但是這次,姜承梟卻拒絕了。
“不要去,讓我們的人全部蟄伏起來。”
姜承梟看著火盆中的炭火,道:“此番我們的大量人手調去了遼東,這邊正處在重建的階段,不要冒險。其次,這件事太嚴重了,如果你們暗查的時候被皇帝內衛發現端倪,很可能會被當成兇手。”
既然有人敢殺巢獻王,那么這個人就不是普通人,不會輕易的露出馬腳,以他手上分散的情報勢力查出來的可能性不大。
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茍著’。
“我明白了,這就去通知他們。”
“去吧。”
南霽云彎腰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姜承梟倚在靠木上,忽然想起他父王的話,這長安的水真的很渾濁。
他留在這里不是個很安全的做法。
或許,前往遼東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是巢獻王,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他呢?
“一群瘋子!”
姜承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應了一聲,姜承梟伸手將桌上的白紙全部丟進火盆鄭 長孫清漪拎著食盒走了進來,看見滿書房的煙氣,沒好氣道:“夫君以往了要讓屋子中通風,怎么現在自己反倒是關了窗戶,你瞧瞧這些煙氣,也不怕嗆著自己。”
看著長孫清漪放下食盒去開窗戶,他笑著道:“因為我就想聽見夫人關心我。”
聞言,她又好氣又好笑,這還是那個外面人人羨慕的瑯琊郡公么,怎么和孩子一樣。
“夫君這是心中有什么煩心事嗎?”長孫清漪走了過來,一邊打開食盒一邊詢問。
姜承梟頓了頓,“怎么會這么問?”
食盒中放著三菜一湯,兩道素菜,一道醬牛肉,一道藥膳,還有一壺米酒。
她拿出兩只酒盞,先給姜承梟滿上,然后才道:“夫君以往若是遇見了什么化不開的心事,一定會強裝鎮定,通過其他的事情轉移自己的精神,用夫君常用的話來就是轉移注意力。”
“有嗎?”
姜承梟拿起酒盞,將米酒一飲而盡,喝完之后才發現里面味道不一樣,咂咂嘴,道:“這是桃花釀吧。”
長孫清漪點點頭,而后又給他滿上,“今年剛摘的桃花,妾身試著釀了一下,味道怎么樣?”
“還行,你手藝不錯,我以往怎么不知道夫人還會釀酒呢,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姜承梟笑著道。
他確實不想糾結巢獻王的事情,因為那一團亂麻他理不出頭緒來。
長孫清漪道:“妾身以往也是不會的,前不久妾身去了一趟城外的莊子,發現里面有以往釀酒的作坊,跟著里面幾個老人請教的。”
“對了,夫君還沒回答妾身,為了什么事情煩心呢。”
長孫清漪端起酒盞,向前一伸,做出敬酒狀。
姜承梟微微一笑,端起酒盞與她輕輕碰了一下。
喝完酒之后,姜承梟方才將巢獻王的事情了出來。
“此事既然沒有牽扯夫君,夫君還是千萬不要去碰為好。”長孫清漪輕聲勸道:“此事非同可,若是萬一有不必要的麻煩...”
姜承梟點點頭,“放心吧,我也是這么想的。”
兩人用著飯,期間姜承梟發現長孫清漪好像有什么事情,他不由得問道:“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我夫妻,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告訴我吧。”
聞言,長孫清漪點點頭,解釋道:“其實是母親那邊找我有事。”
“婦翁?”
“對。”
“什么事情?”
長孫清漪道:“母親找我,問我能不能幫兄長求個職位。”
這么一,姜承梟全明白了。
原來是丈母娘知道了他這個郡守正在組建班底,想要給長孫無極求一個職位,搏一個前途。
“目前,倉曹,戶曹,兵曹,都有了人選,其余的主簿,長史,司馬,法曹等還沒有人選,不知道無極他更擅長什么呢?”姜承梟笑著道。
畢竟是大舅哥,還是要照顧一點的。
長孫清漪搖了搖頭,“我已經擅自回絕了母親。”
“這是為什么?”
姜承梟不解。
長孫清漪沉默片刻,而后道:“因為我知道兄長與夫君并非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