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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被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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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有可能,崔世栗其實并不想登門拜訪鄭善愿。蓋因家族已經放棄了自己兒子,所以他不得不登門,如果他不盡力去營救云象,那么等待云象的就是身死灰灰,同樣的,作為他的父親也會遭受波折。

  “仁鯉見過世叔。”人未至,聲先到。鄭仁鯉快步走入偏廳,朝著正在低頭沉思的崔世栗拱手一禮。

  見鄭仁鯉出現,崔世栗也是趕忙止下思路,輕輕頷首,而后道:“昨日鄭兄于御書房中暑昏厥,我心甚憂,今日特來探視,不知鄭兄現狀如何?”

  中暑之事昨兒個就發生了,今日才來探視,該你來得晚呢,還是正是時候呢。心里清楚的鄭仁鯉臉上并無半點異色,只見他低聲嘆息一聲,“世叔請隨我來,一看便知。唉...”著,鄭仁鯉獨自重嘆一聲。

  這神情落在崔世栗眼中,心中頓時仿佛一腳踩空一般,只怕是鄭善愿的情況有些不對啊。不過他也沒有多言,且隨著鄭仁鯉徑直去了鄭善愿臥房。

  甫一踏入臥房,一股濃烈的中藥味直沖崔世栗鼻孔,如同一團濃烈的臭氣一般,各種中藥味混合在一起,讓人聞了之后心肺如遭大石壓下。須臾之間,有些喘不過氣。

  鄭仁鯉立在屏風旁,對著崔世栗示意,又指了指屏風后面,“世叔動靜且些,家父剛剛醒來,精神有些渙散。”

  這可不太妙啊,不是這鄭善愿是裝著中暑的樣子么,怎么聽起來好像還有點嚴重的意味,難不成是真的中暑?崔世栗帶著疑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越過屏風見到了躺在榻上的鄭善愿。

  只見鄭善愿面帶菜色,口唇干裂,雙目渾濁無神的望著屋頂。崔世栗來到榻前,輕聲道:“鄭兄,鄭兄?”

  他喚了兩聲,鄭善愿眼珠子動了動頭卻沒有動,看著崔世栗咧嘴一笑,哈喇子順著嘴角落下,一旁的鄭仁鯉見此連忙走上去用絹布給鄭善愿拭去。

  “父親,崔家世叔來看你了。”鄭仁鯉輕聲道。

  鄭善愿望著崔世栗,沙啞著嗓子道:“是文蠡啊,找老夫有何事情啊,兵部的造冊可是又出現問題了。唉,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還是笨手笨腳的,這么點事情都做不好啊。”

  崔世栗:“......”

  “鄭兄,我是世栗啊。”崔世栗糾正道。

  鄭善愿眨眨眼,露出了罕見的‘真’之色,笑著道:“哦,原來是世栗啊。”

  崔世栗點點頭,微笑道:“是我,鄭兄。”

  忽然,鄭善愿怒道:“你來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是來退婚的,你是不是嫌棄婉兒名聲不好,特地上門退婚的,你怎么能這么無恥,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兩句完,鄭善愿在崔世栗一臉懵逼的狀態下再度換了一副面孔,只不過變得悲苦凄凄:“我可憐的觀音啊,崔家嫌棄你名聲不好就要退婚,不怕,有祖父在,祖父一定給你找個好夫婿。”

  鄭仁鯉瞧了瞧一臉懵的崔世栗,面露尷尬之色,低頭好聲寬慰道:“好好好,我一定將這些話告訴婉兒,父親你且安心修養。”

  “不是婉兒,是如意!如意!成婚好幾年了吧,怎么鄭裴氏到現在肚子里面也沒個動靜,還能不能生養,不能就和離吧。”鄭善愿又自自云,弄得崔世栗完全不知道該怎么。

  “鄭兄...這?”崔世栗已經完全懵了,這幅樣子的鄭善愿怎么看都不像是裝作中暑的樣子,這明顯就是一副腦子糊涂的遲暮老人,而且是行將就木馬上就要裝進棺材中的那種。

  鄭仁鯉將鄭善愿好容易哄著閉上眼,拉著呆木的崔世栗走到外間,賠罪道:“世叔見諒,家父本是中暑昏厥,可是不想卻引發了舊疾,所以才會識不清人,唉!”

  “怎么會這樣?”崔世栗一臉不干,他可是將鄭善愿當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企圖利用兩家的姻親關系搭救云象的,可是現在鄭善愿這副樣子他還怎么。或者,他出來鄭善愿能幫助他嗎?

  鄭仁鯉悲苦道:“昨兒個用了藥還是好好的,沒想到今日卻又舊疾發作,這才...哦,對了,世叔來此可是有朝政要事與家父商量啊?”

  崔世栗臉色劇烈變化,原地躊躇半響,這才嘆息一聲,“確有要事,只是鄭兄如此情況,只怕也是助我不得。”

  在這個節骨眼上,鄭善愿怎么會變成這樣,他心中并未懷疑鄭善愿是在裝病,因為他也是今日才從家族那邊收到消息,云象被內衛抓進了刑部大牢。

  鄭仁鯉想了想,道:“要不這樣,世叔不妨將事情告訴我,待家父精神好些之后我再告訴他,你看可好?”

  等你父親精神好些,只怕我兒子已經被腰斬棄市了。崔世栗苦笑著搖搖頭,“算了,既然鄭兄精神不濟那我也不便打擾,他日再來上門拜訪。”

  完,崔世栗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走。留在這里面對這樣的鄭善愿除了浪費時間不會得到任何的幫助,眼下他也只能換個地方去尋求幫助了。

  “我送世叔。”

  一盞茶的功夫后,鄭仁鯉重新回到鄭善愿臥房,走到榻前,道:“父親,人已經送走了。”

  聞言,鄭善愿頓時睜開眼,仿若詐尸一樣,他摸了摸臉上的妝彩,笑道:“沒想到女兒家的玩意兒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婉兒這手藝倒是能去外面開間胭脂鋪子了。”

  鄭仁鯉干笑兩聲,他才不會允許自家女兒出去拋頭露面,行那商賈之事。“父親,崔世栗在我們這邊碰壁,他會去哪里呢?”

  “你猜猜看?”

  鄭善愿起身,走到木架前,伸手捧起銅盆中的清水清洗臉頰,順便打開窗戶通風。這臥室中的中藥味不僅是崔世栗受不了,他自己也是受不了。

  鄭仁鯉微微思索片刻,言道:“東宮,或者是左相高巽。”

  “那你覺得他們會幫助崔世栗嗎?”鄭善愿拿起絹布擦干臉上的水漬,再度發問。

  “我覺得不會。”鄭仁鯉分析道:“因為運河的事情,高相已經惡了陛下,若是高相再為了崔云象的事情求情,只怕是會讓陛下震怒,而且崔云象所犯乃是死罪,無可辯解。”

  “沒錯,所以崔世栗見不到高巽,他也見不到太子。”鄭善愿放下絹布,瞇著眼看著空中昏暗的日頭,“風暴將至,不知道誰才是最后獲利的那個。”

  “對了,你去準備一下,過些日子崔云象判刑之后你便去崔府交割觀音的婚。”鄭善愿低聲道:“可不能再壞了我鄭家的嫡女。”

  鄭仁鯉面色略微尷尬,旋即道:“父親,我們這么做是否有些過分,畢竟這個事兒當初也是我們先提起的,現在崔家剛剛出事情我們就去退婚,這于名聲而言實在不利。”

  “名聲?”鄭善愿冷冷道:“生死面前名聲算什么,若不是崔家自己作繭自縛,何來今日之禍。一個謀反的崔家子弟都敢暗中聯系,還有什么是崔家不敢做的,這樣的世家咱們可不能走的太近,免得到時候殃及池魚。難不成,你還想將觀音嫁過去守活寡不成?”

  “不是不是,兒子清楚了。”鄭仁鯉趕忙答應。

  鄭善愿嘆息一聲,“當初若是我謀劃的再周全一些,今日這些窩心事都不會發生,觀音也能有個好夫婿。”

  鄭仁鯉默然,直到現在父親還在為簾初沒能嫁鄭氏嫡女給趙王世子而后悔。不過他轉念想想,若是當初真的是觀音嫁給了世子,不定今日這些窩心事還真不會發什么。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長孫氏。

  正如鄭善愿猜測的那樣,崔世栗在東宮和高巽兩邊同時碰壁,太子家將言太子不在東宮,而是出城視察農作事宜。高巽則是身體不適不能見客,總而言之就是不見崔世栗。

  到了現在他要是還不明白就是真傻了,云象被抓的事情應該整個長安城的聰明人都收到了消息,現在他被拋棄了。不僅是被盟友拋棄,同時也被清河崔家拋棄了。

  “好啊,就讓我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后!”崔世栗面色冰寒,最后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相府,轉身徒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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