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巽:“......”
抬目看見楊太素淡然的眸子,他仿佛吃了一只蒼蠅。
“臣失言。”高巽連忙向著皇帝誠懇道歉。
皇帝‘哼’了一聲,沒理會他,對著眾臣道:“既然楊相也同意,那么...”
“陛下!”盧懷慎打斷皇帝,言道:“陛下,楊相自己說自己是武人,不通此道,故而臣以為此事不能以楊相的意見為準,還請陛下三思。”
盧懷慎,朕忍你很久了。高巽跳來跳去也就罷了,比較他還是左相,你一個戶部尚書不好好管理錢袋子,在這里跟什么風。就在皇帝忍不住發脾氣的時候,一直靜坐的趙王終于有動靜了。
只見他拱手言道:“陛下,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還需要從長計議。臣以為,這百萬民夫不能一朝強征,還需要徐徐圖之。”
皇帝皺了皺眉,趙王這話很明顯是不同意他的,這讓他心中很不滿。外人不理解朕也就罷了,怎么你還不理解朕。難道你不知道朕一旦退一步,這些臣子便會得寸進尺么。
“趙王不必說了,運河之事朕已經決定...”
“陛下三思啊!”高巽高呼打斷皇帝的話。
皇帝暗忖;高巽就這么想要找死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朕,這運河的事情從去年一直拖到今年,還要阻攔,是不是想要阻攔朕一輩子?
“高相體國之心朕能明白,只是高相,這運河乃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朕呢。”皇帝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悅。
聞言,高巽力勸道:“陛下,運河雖是利國利民,然開鑿工程量實在太大,百姓負擔不了,若是強征百姓,只怕會引起動蕩。陛下要開鑿運河,臣不反對,求陛下多寬限一些時間吧。”
“高相以為要多少年能完成?”皇帝面無表情的反問。
高巽一聽有戲,連忙心中盤算起來,片刻后,高巽回答:“臣以為,二十年足矣。”
二十年...還足矣?
皇帝失笑,這話說的好像道理全在高巽那邊一樣,他當即搖頭,不容置疑道:“不行,二十年太久,朕最多給五年時間,最多五年!”
“陛下!”
高巽與盧懷慎還是在死諫,伏地不起,連帶著身后跟隨的大臣也都是如此。
“你們這是在威脅朕?!”皇帝起身,又驚又怒的指著高巽等人,“你們還是朕的臣子嗎,還是晉室的柱石嗎!”
“臣永遠是陛下的臣子,永遠為晉室效死,然陛下有過,臣知道卻不指出來,那臣就是晉室的奸佞,千古的罪臣!”高巽厲聲回答。
“嘁...”
楊相輕輕一聲疊音,這話說的可真是傷人,朝堂上一大半的臣子都被高巽這句話中傷。合著這朝廷諸位大臣,除了你高巽,其他人都是奸佞,都是千古的罪臣。
趙王緩緩闔目,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
皇帝怒氣沖沖的指著高巽,口中連連發出“你,你,你...”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夠退步了,沒想到高巽還不滿足,竟然要二十年來開鑿運河,這開什么玩笑,誰知道二十年后會發生什么。
皇帝一甩衣袖,轉身離開御書房。
小朝到此就算是結束了,雖然結果并不圓滿,皇帝不高興,一部分大臣也不高興。在運河這件事情上,雙方算是僵持住了。
趙王揉了揉大腿,緩緩站起身,看了眼依舊伏地的高巽,轉身準備離去。不想身后一道聲音卻叫住了他,“趙王且留步。”
大臣們看了看追上來的太子,又看了看趙王,隨后低著頭紛紛離開御書房。太子走到趙王近前,躬身一禮。趙王不敢怠慢,同樣還了一禮。
“太子殿下有何事?”趙王輕聲問道。
太子緩了緩臉色,看著那邊還沒起身的高巽,說道:“高相這么做,趙王以為是對是錯?”
趙王默然,說道:“臣不知道。”
“怎么連您也...”太子不忿道:“趙王,您既是宗室長者,又是國之重臣,于情于理,此事都不該同意父皇呀!”
“臣...累了。”趙王向著太子施了一禮,轉身亦步亦趨的離去。
太子瞪著眼,看著離開的趙王,他不相信趙王不知道開鑿運河的危害,為什么趙王也不愿意阻止父皇呢,難道這晉室就沒有敢冒死向上諫言的直臣了么。
皇帝離開御書房之后,一路上疾走去了養心殿。
“都是一群逆臣!”皇帝惱怒的將桌案上的奏折全部掀翻在地,周圍服侍的內侍宮女紛紛伏地,身體忍不住顫抖,生怕被皇帝盯上,拖出去直接打死。
就在皇帝因為運河的事情在養心殿生氣罵個不停的時候,沈光來到了養心殿外。聽見里面傳來的打砸聲,他的內心告訴他過段時間再來或許會好一點。
可是,崔云象和崔琦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他不敢怠慢。因此還是硬著頭皮讓殿外的內侍進去傳消息。
不多時,里面打砸聲停止,內侍出來讓沈光去覲見。沈光趕忙整理儀容,健步走入養心殿,進去之后,四下里都是正在收拾的宮女。沈光目不斜視,徑直走到臺階下單膝下跪,“內衛沈光,參見陛下,陛下萬年!”
皇帝余怒未消,斜坐在榻上,盯著沈光看了許久,看的沈光渾身發毛。“你回來了,有何要事。”
沈光悄悄咽了咽口水,左右看了看。皇帝明白他意思,揮揮手遣散了殿內的內侍宮女。
沈光稟告道:“回陛下,卑職率領內衛在東萊郡抓捕了暴民首領崔琦,此人曾是漢王謀主,后與東萊郡郡守樊尚勾結,禍亂東萊郡。”
“崔琦...樊尚...”皇帝瞇著眼呢喃兩聲,接著道:“說,將東萊郡與齊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一個字也不許漏!”
“是。”沈光迅速整理思緒,將齊郡與東萊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當然,關于齊郡官吏為什么那么快被姜承梟查出來,他只是用一句“趙王世子多智,破案精確。”,畢竟,他的主要目光還是緊緊盯著東萊郡。對于姜承梟的那些謀劃其實并不清楚。
聽完了沈光的話后,皇帝著實愣了許久。
“你說這崔琦是從崔云象的房間中搜出來的?齊郡的那些涉案官員已經全部被抓了?”皇帝不信的又問了一次。
“是。”沈光肯定道:“臣走時,世子還問卑職,他已經掌握了齊郡郡守葛桓包庇的罪名,詢問應該怎么辦,卑職告訴他依法辦理即可。”
“好,好,好!”皇帝面帶喜色的起身連說三個‘好’字,而后又止不住的大笑,“好一個青雀,這小子朕真沒看錯,真是朕的福星!”
他一開始可沒指望姜承梟能查清楚齊郡的事情,他只是希望那小子拿著他賜下的‘先斬后奏之權’在齊郡鬧大聲勢,為潛入渤海郡調查的于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小子不僅查出了齊郡的事情,還吸引著崔云象去了東萊郡,還讓沈光帶人從崔云象的房間中搜出了崔琦。這是什么?
這是意外之喜!
東萊郡的樊尚,他早就知道此人曾投靠過漢王,這次東萊郡爆發暴民的事情他心中有所猜測應該與樊尚有關系,可是沒想到那個潛逃的崔琦居然在那里,還吸引了崔家的人過去,好啊,真是太好了!
“崔琦與崔云象現在何處?”皇帝問道。
沈光道:“現已關押刑部大牢,等候陛下發落。”
“好,你帶人親自去審,務必給朕將他們查個清清楚楚,明白嗎!”
沈光點點頭,“卑職明白。”
說完,沈光起身離開。
皇帝長長的出口氣,看著空曠的大殿哈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