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瑯琊郡公府寢閣,一眾丫鬟守在門前,等待著郡公與夫人起床準備伺候。一條金毛大狗在一眾丫鬟身邊竄來竄去,引得丫鬟們紛紛嬉笑。
玉奴見金毛弄臟了夫人賞賜給自己的新裙子,頓時氣惱的跺跺腳,“去,一邊玩去,再鬧今兒個不給你喂食了。”
金毛哪里肯,使勁在地上打滾。丫鬟們無奈,只能離的遠遠的。正在這時,南霽云走了過來,看見祖燕守在門前,對著他點頭。祖燕明白意思,當即對著佩兒道:“佩兒姑娘,該叫主人起了。”
佩兒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阿郎,夫人,該起了。”
書房中,姜承梟喝著米粥,聽著南霽云匯報關于康喬利的事情,等南霽云說完,姜承梟一碗粥也喝的差不多了。
“這么說來,應該是工部的某位官員私下里在售賣軍械了。”姜承梟習慣性的拿起一張白紙平鋪,提筆在紙上寫下“工部”兩個字。
南霽云點點頭,“是的,按照康喬利的說法,那個與他交易的人叫鬼將軍,但是他曾偶然聽見其身邊的護衛稱呼其魏將軍。”
“魏將軍?”
姜承梟瞇了瞇眼,在白紙上寫下“魏將軍”。
“我記得沒錯的話,工部尚書魏歆就是魏家的人吧。”
“是的。”
將“魏家”寫在“工部”之下,再下面是“魏將軍”
這樣一來倒也能說得通,魏家族人通過魏歆獲得晉軍淘汰的軍械,將其販賣給康喬利獲取私利。
但是問題來了,為什么這位魏將軍要告訴康喬利,上頭有人注意了呢?魏歆可是工部尚書,在工部還有誰能比他還大?
難道說是皇帝注意到了?
不對,要是皇帝注意到這件事情,按照他的尿性,一定會以這個為借口再度對付關中貴族。
姜承梟看著“工部”兩個字陷入沉思,一時之間有些想不通這其中的關聯。
現在康喬利之所以要自己庇護他的原因,姜承梟基本上是明白了,應該是為了將藏在大同坊的那一批軍械給運出長安城,所以才不惜下了血本拿出了黃金權杖。
只是這個幕后人是不是魏家還有待商定。
正在這時候,吳山惠回來了。
“主人,南大哥讓我去查的那座莊子我已經查了出來。那座莊子此前是于家的產業,后來于家被陛下貶去太原之后,那莊子就廢棄了,現在是朝廷的。”
“于家?”
姜承梟一愣,這怎么和于家扯上了關系。他蹙著眉頭將“于家”寫在紙上。
看著紙上的“工部”“魏將軍”“魏家”“于家”幾個詞,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按照南霽云告訴他的,他們經常在于家的那處莊子交易,那么于家是肯定參與進來了。此前于秉鴻就是工部侍郎,如果那位魏將軍沒有找魏歆,而是找的于秉鴻...
是了,這樣貌似能說得通了。
魏將軍之所以說上頭注意到了,應該并不是指皇帝,而是工部的某位官員發現了軍械流失的事情。為了避免被查出來,所以魏將軍終止了交易,還讓康喬利速度離開長安。
這么說來,工部尚書魏歆可能知情,只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但是現在某位工部官員查到了蛛絲馬跡,讓魏歆有些忌憚,所以讓魏將軍終止交易。
魏歆是魏家的人,還是工部尚書,能讓他忌憚的人...現任的工部侍郎裴昀!
如果這件事被裴昀捅到了皇帝那里,魏歆應該會明白皇帝將會如何對付他們魏家。
嗯,目前而言這個猜測最能說得通,大致符合現在的所有條件。如果要繼續深究下去其實毫無意義,因為這件事不過是給皇帝送助攻罷了。于他而言其實毫無益處,一旦暴露,甚至有可能會讓他成為關中貴族仇恨的對象。
不過皇帝這一手安排的可真妙,將裴昀安插在工部,相當于在魏歆身邊放了一雙眼,隨時隨地能監視他。
姜承梟摸著下巴,難道就這么放棄了?這件事貌似還有的操作啊。
他沉思片刻,忽然嘴角一咧,“上官狄啊,便宜你了。”
伸手將白紙搓成一團丟進火盆之中,然后拿起旁邊的黃金權杖,看了片刻,忽然道:“康喬利說軍械都是由他單方面送給吐火羅的三王子,沒錯吧。”
南霽云點頭,“是的,因為現在吐火羅的局勢越來越緊張,那位三王子基本上不能離開吐火羅境內,因此一般都是康喬利與三王子手底下的一名將軍交割事項。”
“那你說,咱們能不能來個偷天換日呢?”姜承梟腦子里面突然出現一個極端瘋狂的想法,這個想法讓他渾身一燥,雙目中出現一股莫名的期待。
西域,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啊。
輕輕的敲擊著黃金權杖,姜承梟舔了舔嘴唇,而后道:“將胡閣寶帶進來。”
雖然不明白主人說的什么意思,但是南霽云還是聽命下去將癱軟的胡閣寶帶進了書房。自從經歷了昨晚的事件之后,胡閣寶現在腦子里面只有一個想法:千萬不能背叛這個人。
康喬利一聲聲的慘叫仿佛還在耳邊縈繞,那聲音烙印在他的心臟之中,無時無刻不在暴擊著他的心靈。
“世子,參見世子。”胡閣寶跪地上磕了個頭,可憐巴巴道:“世子,我真的沒有背叛世子,真的沒有,求求世子相信我,求求世子了。”
說著,胡閣寶“砰砰砰”的磕頭。
姜承梟先是一陣愕然,不太明白胡閣寶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慫,奇怪的看著南霽云。后者走過去,在其耳邊低語幾句。
到底是商賈么...沒種的廢物。不過這樣也好,方便自己的計劃。
“昨晚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胡閣寶打斷,搶先道:“世子,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沒看見,睡死了過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世子放心,我什么都沒看見。”
姜承梟啞然失笑,肅穆道:“抬起頭,看著我。”
聞言,胡閣寶顫顫巍巍的抬頭看著貴人,眼神閃爍不敢直視。
“你知道么,你是第一個進入我書房的外人。”姜承梟放下沉重的黃金權杖。
胡閣寶不太明白世子什么意思。他現在腦袋里面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千萬不能說錯話,惹世子不高興。因此聽了這句話后一臉懵懂無知的看著姜承梟。
好吧,他就不該高看這些胡人可憐的智商。與他們說話彎彎繞繞的他們聽不懂,還費力氣。
姜承梟道:“昨天你表現的很好,親自將血紅寶石送給我,讓我看見了你的忠心。”
胡閣寶眼睛一亮,這話是好話啊,這他能聽懂。他連忙小雞啄米的點頭,“我從來不敢欺瞞世子,我對世子絕對忠心。”
想想他也是后怕,要不是將血紅寶石提前交給了世子,等待康喬利那個混賬將黃金權杖送給了世子,他私藏血紅寶石的事情絕對隱藏不住,或許到時候,昨天晚上慘嚎的就變成了自己。
康喬利,你好狠毒的心,下地獄去吧!
姜承梟點點頭,“我知道,這段時間你替我做事情也辛苦了。這把黃金權杖我就送給你了。”
說著,眼神示意南霽云。南霽云點頭,將黃金權杖拿起來,走到胡閣寶身邊放下。
見此,胡閣寶連忙搖頭拒絕,“不不不,這東西我不能要,這是世子的,我不能要,我不能要。世子,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要什么賞賜,我不要。”
姜承梟挑了挑眉,昨晚上梅肆究竟干了什么,胡閣寶怎么被嚇成了這樣,難道那家伙將十大酷刑在他身上用了一遍?
“我向來賞罰分明,這是你替我做事的賞賜,拿去吧。”姜承梟笑吟吟道。
“不不不,世子我不能要,我真的不能要,我心甘情愿替世子做事情的,我不要,我不要。”胡閣寶快速的搖頭,死也不肯接受。
他忘不了昨天晚上那個魔鬼在他耳邊敘述折磨康喬利的事情經過,他還是人么,他簡直就是從地獄中爬上來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