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嵐手里拎著的是范天銘昨天夜里吃完外賣之后扔進垃圾桶里的餐廚垃圾。
沒想到李嵐來真的，從垃圾桶里給翻了出來。
吳錢是個老實人，心眼也比較好。此時此刻既替范天銘擔心，又暗暗自責。
昨天晚上說什么都應該攔住范天銘的，他還不到20歲。自己一時心軟放任不管，范天銘又違反了一條隊規。
偷眼看范天銘。范天銘除了最初挑了一下眉頭，其他時間都像沒事人一樣，正無所謂地看著李嵐。
其他隊友都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一袋子垃圾跟“喬丹”有什么關系。
見無人響應，李嵐追問道：“誰是喬丹？敢不敢站出來？”
隊友們都面面相覷：喬丹在美國啊，你擱這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啊。
郭阿倫討好地笑著問道：“教練您什么意思啊？這袋子垃圾跟喬丹有什么關系？”
李嵐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一邊回答郭阿倫的問題，一邊將冷劍一樣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昨天晚上有個人自稱喬丹叫了很多外賣，這是他吃剩的垃圾。”
“噢……”眾人恍然。國家隊明確規定，為了讓大家保持體脂率，晚上9:00以后不準進食，否則將會被嚴厲處罰。
誰是喬丹？不但公然違背隊規深夜吃東西，還敢點外賣，多大的膽子！
餓了悄悄泡一包方便面，或者偷偷啃兩個包裝好的雞爪子不就得了 李嵐繼續批判：“這位喬丹先生不光點了外賣，取外賣的時候怕被門衛大爺認出來，竟然把隊服頂在頭上。可恥啊，難道堂堂國家隊的隊服是你的遮羞布嗎？”
哇，隊友們更驚愕了。
知情人吳錢心里打鼓，后悔給范天銘出了個“頭頂隊服取外賣”的餿主意。
偷眼看了一眼范天銘，范天銘竟然還像個沒事人一樣。更可氣的是，他還跟著隊友們一塊“哇”，那驚嘆的表情咋這么欠揍呢？
吳錢低聲問道：“你‘哇’什么。”
“‘哇’著玩，嘿嘿。”
臥槽，板子都快打身上了，你心咋這么大呢？
李嵐像個辦案的警察，接著恐嚇道：“我再說一遍，是誰趕緊主動站出來認錯，我可以減輕處罰。如果被我揪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李嵐舉著這一袋子垃圾分別走過每個人的面前，眼睛像刀子一樣。
“是你嗎？”他問易建聯。
易建聯搖搖頭，甕聲甕氣地說：“不是我，晚上8:00以后我從來不吃東西。而且我從來不吃漢堡這樣的垃圾食品。”
“是你嗎？我記得你喜歡吃漢堡，在休斯敦的時候就排隊買過漢堡。”李嵐問周其。
周其瞪著小眼睛連連擺手：“昨天晚上我可沒吃東西。”
“那就是你了王則林。”
“絕對沒有，你別冤枉我。”
李嵐拎著垃圾袋子一個一個地審問，已經問了五個人，越問吳錢越矛盾，越來越替范天銘擔心。
才來兩天就違反兩條隊規，李嵐會不會開除他？
如果范天銘被開除，豈不是我害了他？
頭頂隊服取外賣的主意是我出的，我還關了宿舍的燈為他打掩護，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是共犯。
天哪，李嵐會不會把我也給開除掉？
國家隊現在有八個后衛，不管是從資歷、經驗還是實力，我和范天銘都是邊緣人，開除我們李嵐一點都不會心痛。
越想越不淡定，偷眼看范天銘，范天銘神色輕松。
心太大了。
李嵐已經問了十多個人，高個子都問完了。
這時候李嵐指著高個子們說：“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他們不是喬丹。門衛大爺說喬丹是個小個子，跑起來兔子都是他孫子。我給你們最后一個機會，現在站出來坦白從寬，被我揪出來后果自負。”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再次掃過每個人的臉上。
咦，這次有所發現——吳錢變顏變色，好像很緊張。
難道是他？
不可能啊，他不是個不規矩的孩子。
偏偏這個時候吳錢看了范天銘一眼。
一個緊張的下意識小動作被李嵐抓個正著！他一下子就確定了“喬丹”的身份。
范天銘！又是他！報到一天，兩次違規，簡直混蛋！
而且他臉皮咋那么厚？面不改色心不跳！
李嵐故意不把范天銘揪出來，依然不緊不慢、一個一個地審問，倒要看看范天銘能厚著臉皮硬挺到什么時候。
范天銘自在得很。
可是吳錢快要頂不住了，就像掌握了定時炸彈即將爆炸的秘密。
他想要站出來“自首”，既解脫自己，也為范天銘爭取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可是又怕背上出賣隊友的罵名。
任何情況下出賣隊友都是被人所不齒的行為。
李嵐已經來到了吳錢的面前，只剩下他和范天銘兩個人了。
李嵐把垃圾袋子舉到吳錢的眼前，他并不說話，就死死地盯著吳錢。
吳錢額頭冒汗，他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教練，不……是我。”
“我看就是你，瞧瞧你的臉色，你連撒謊都不會。”
“真不是我！”
“誰能證明？”
“事實就是這樣。”
“我對你很失望，你看看，全場所有人只有你臉色異常，還說不是你？”
“我說了，真不是我？”
“那你說是誰？”
“是……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告訴我，是他對不對？”
李嵐冰霜一樣的臉與吳錢的臉幾乎貼到了一起，右手無情地指向范天銘。
“這……”吳錢語塞了。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范天銘表情平淡，無所謂地說：“對啊，是我，怎么了？”
還怎么了？
沒把李嵐給氣暈。
難道他沒意識到犯了嚴重的錯誤嗎？
“好小子，果然是你，我一開始就懷疑你，為什么剛才不敢承認？”
“我哪有不敢承認？你明明知道是我叫了外賣，是我吃的東西，為什么大費周折一個一個審問。直接把我揪出來不就行了？”
“我……”李嵐氣得喲，這還是我的錯了？
范天銘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明白李指導，為什么不能叫外賣？我餓啊，昨天下午就沒來得及吃飯，又被你罰跑了120圈，跑完之后食堂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太餓了，看我的球鞋都像烤鴨。”
“那也不能吃東西！晚上9點以后不許進食，這就是規矩！”
“有這規矩？沒人告訴我，也沒有人告訴我哪里有吃的，什么時間能吃、什么時間不能吃。昨天報到，報到之后就挨罰，尊敬的李指導請您告訴我：我進的是國家隊還是集中營？”
“……”李嵐愣了！
又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