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策的心緊張到極點，睜大了兩只眼睛，緊盯著庭院，突然火光一閃，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大地劇烈地痙攣了一下，樹上的枯葉刷刷地震落下來。
一道焦黑的人影，高高躍起，砰的一聲，落在草叢邊上。
“什么東西！”嚇得趙策一個激靈。
待認出焦黑人影的身份之后，頓時瞪大眼眸。
“謝……謝衣！”
盡管體表皮膚，因為高溫烈火炙烤，而致層層龜裂。
不過，從那張猙獰痛苦的臉龐上，仍能看出一些女人的特征。
而斗戰的雙方，伏光是男子，所以這女人定是謝衣無疑。
“她竟然……死了！”趙策很是愕然。
此前，因為謝衣表現出來的自信姿態，雖然有些擔憂，抓捕行動能否順利進行，但想到的最重后果，不過是讓伏光逃離罷了。
至于謝衣被殺？
則是完全沒有考慮過的事情。
謝衣是誰？
七星宮宮侍！
而伏光是誰？
被黃沙殿通緝的一個盜匪！
兩者之間的身份，完全沒有可比性。
這也是為何，斗戰開始之后，趙策沒有乘機逃離的原因。
但此刻，卻是無比后悔，為何不乘之前機會逃離。
現在就算想逃，恐怕也是來不及了。
“又見到你了。”
熟悉的嗓音，從旁邊傳來。
趙策爬起，轉頭一看，果真就是伏光。
對方除了身上汗水多些，浸濕衣衫之外，再無其余異狀。
這讓趙策妄想的，伏光與謝衣兩敗俱傷，自己最后做個漁翁的念頭落空。
“你殺了她。”趙策勉強定了定神。
語氣很是淡然，似乎完全沒將伏光放在心上。
當然，是故作淡然。
內心的恐懼，唯有自己知曉。
做出此等姿態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想讓伏光摸不準自己的實力。
從而嘗試著不動手，直接嚇跑敵人。
底氣的話，則是來自此前與伏光的一次交手，意外得到某個羽衣境大佬的幫助，嚇得當時的伏光掉頭就跑。
“只要摸不清真實實力，對方就不敢輕易動手！”
抱著這樣的想法，趙策努力放松著肌肉，營造出一種輕松的姿態。
伏光歪了歪腦袋。
“殺人者，人恒殺之。”
“這女人之前，沒有殺心。”
“所以我也沒有想要殺她，只是想教訓一番。”
“后來動了殺意，下手狠辣起來。”
“不得已，為求自保，只能殺了她。”
“我有錯么？”
趙策不由沉默起來。
總不能說錯吧？
面對一個想要殺了自己的敵人，捫心自問，自己的選擇，恐怕也與眼前的伏光，別無二致吧？
“咕吐……”
“咕吐……”
伏光鼻中噴吐著黑煙，棉絮似的煙霧，似慢實快地籠罩向趙策。
“你！”趙策連忙后退一步。
煙霧從臉頰側邊滑過，傳來一股子煤煙的味道。
“果然。”伏光忽然笑了。
“我說你怎么跟我說這么多。”
“原來，你并非真正的羽衣境道士！”
趙策臉上的慌亂，一閃即逝。
但卻被伏光，敏銳地發現，嘴角咧得更開了。
“我很好奇。”
“你究竟是如何用出那些黑羽般的事物，擋住我的攻擊的。”
“說出來，讓我滿意的話，說不定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沒等趙策說話，李邵意識就忍不住跳了出來。
“伏光，我調查過你。”
伏光不動聲色道：“哦？那調查結果如何？”
同時心底也是微感怪異。
明明眼前的“趙策”，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身上的氣質以及眼神，立刻發生了大變。
這讓他立刻動手的心思停了下來。
李邵悠悠道：“伏光，飛鶴宗黃沙殿居民，其父其母，在其幼年時，接連患上病癥死去。”
“后居所被無良商販騙走，無奈踏入黃沙殿的貧民窟。”
“貧民窟的秩序很亂，或者說，只有一種秩序。”
“那便是強者為尊。”
“力量大，速度快的人，便能得到大量的資源。”
“日子過的比城中心都要舒服不少。”
“畢竟城中心是屬于黃沙殿的地盤，還要講一些明面上的規則，即便內里大家都懂，只是拿來遮羞的。”
“而貧民窟就連明面上的規矩，都可不講。”
“導致的結果，不僅是使那些力量強的人，生活享受，還讓那些老弱病殘，整日活得像只狗一樣。”
“你便是在這樣的環境當中，逐漸長大的。”
“但是，你并沒有染上那些壞習慣，反而成了一個頗有正義感的家伙。”
“幫助弱小，打擊壞蛋。”
“后來，你好像遇到了一個老頭。”
說到此處，李邵稍稍頓了頓，感受了下身體當中的情況。
肉眼看不見的深處，黑色的能量流，正從極遠的區域，緩慢滲透過來。
沒錯，因為鈞天星域與蒼天星域，實在過于遙遠的緣故。
即便有著渡船相助，但也只能先一步降臨意識，力量放在后邊徐徐傳遞過來。
“那家伙好像是個陣師。”
“正是他教會了你，有關陣師的傳承。”
“后來的話，那個老頭離開了。”
“你便獨自一人，闖入黃沙殿，盜走了那一塊羅盤。”
“不，準確來說，應是風水盤，專門用來尋找適合布陣的風水之地。”
“被黃沙殿衛發現，最后被通緝，逃到了紫霜殿。”
“途中，還擊殺了數個追擊而來的黃沙殿衛。”
“以及幾個無辜的民眾。”
感受了下體內的狀態，還差一點，李邵決定拖延一會，便抬眼望向前方道：“告訴我，你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
伏光扯了扯眼角，沉默半天之后，擠出來一句話：“我所做的，都是正義的。”
“是么。”李邵呵呵兩聲。
力量終于完整了，現在無需再虛與委蛇。
便輕嘆一口氣，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伏光問道。
李邵輕聲道：“當你凝視深淵之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或許，你一開始的行動，是正確的。”
“但之后的殺戮，還是正確的么？”
最后一個字落下，無數黑色翎羽，便恍若浪潮一般，疾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