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巴雙眼怔怔地看著棋盤。
李邵慢悠悠地捏起一枚兵棋,兌掉對方棋盤上的王棋。
“你輸了。”
薛巴一聲不吭地起身,正當眾人以為他要就此離去之時,卻沒想到他忽然一個轉身,朝著甲八那邊而去。
看那模樣,似乎是想將錢袋奪回。
但李邵早有準備,只見他輕抬眼皮,如捕鼠的貓兒睨視對方一眼。
薛巴一下頓在原地,一股恐懼感無由來生出,告訴他:如果再向前踏出一步,必死!
“啊!”薛巴忽然大叫一聲,恐懼感最終壓過理智,轉身推開人群離去。
李邵輕笑一聲,對此毫不意外。
如果周圍有人認真觀察的話,其實能夠發現,有幾個賭棋之人也是想要反悔奪回賭金,但到最后都是因為內心中產生的恐懼而退去。
只不過薛巴的反應與他們比起來,更顯夸張一些。
與此同時。
郡守府。
司馬逸正將自己遇見李邵之后的所見所為所思道出。
而在他面前,則是站著一個中年人,滿頭烏黑濃密的亂發,遮住了面孔,好像投下一片陰影。
此人正是司馬逸的師尊,孫胤的得意下屬,文士柴椿。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柴椿輕聲問道。
“弟子所言,句句屬實!”司馬逸沉著道。
“這就有意思了。”柴椿自語著。
李邵現在所占軀體是薛家薛惠,而這薛惠的資料他也是經過一番調查的。
但在調查結果當中,這家伙似乎并不擅長下棋啊?
“師尊,你要不要去見一見他?”司馬逸小聲問詢道。
“也好。”柴椿想了想,點頭應下:“我倒要看看,那家伙的棋藝,到底有多高明。”
李邵剛剛送別一個敗者,就發現眼前投來一片陰影,仰頭一望,就發現一個滿頭烏黑亂發的身影站在了自己面前。
再加上旁邊站著的司馬逸,這人的身份便已呼之欲出。
“柴椿么?”
李邵神色認真起來,腦海中浮現出了對方的資料。
文士柴椿。
沒有半點修為在身,但名聲比之韓普卻是更上一層樓。
他最出名的一個事件,可用五字形容——“雨夜兩族滅”。
上一任郡守的修為是比孫胤還弱的,能夠坐穩郡守之位,主要與著寧龍郡內的兩族有關。
一個是韋姓家族,是上任郡守出身的家族。
另一個是齊姓家族,也是上任郡守妻子出身的家族。
因為有著這兩重關系,所以韋家和齊家是無比支撐上任郡守的。
但孫胤上來就施以雷霆手段,讓上任郡守乖乖退位。
這讓韋家和齊家就不滿了,因為上任郡守在位的時候,對他們兩族是極為照顧的,說這兩族就是寧龍郡的實際掌控者都不為過。
孫胤上臺之后,可與這兩族沒有多大干系,至于照顧,那也是沒有的,都是公事公辦,照規矩來。
韋家和齊家雖然不敢明面上反抗,但陰奉陽違,暗地里使一些絆子,惡心惡心郡守府還是沒有問題的。
由于兩族也沒觸犯什么法規,直接以武力鎮壓,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于是,孫胤便將這個難題拋給了柴椿。
當時的柴椿真的是一點聲名都沒有,因為自身不具備修為,所以無論是韋家齊家,還是郡城其他家族,都沒將這個普通人放在眼里。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看走了眼。
柴椿接下命令之后,就不斷游走于兩個家族之間,也不知他到底說了什么,反正,這兩個家族之間的矛盾就是產生了。
而且還是越來越大,難以消弭的那一種,最后,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兩個家族之間忽然就爆發了大戰。
等到天明之后,眾人去往兩個家族的駐地一瞧。
嘿,好家伙,一個活人都沒了。
滿地都是殘缺的尸身,倒塌的建筑物。
在那一日,韋家便與齊家在郡城當中徹底除名。
在那一日,眾人便記住了柴椿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代表的不僅是一個毫無修為在身的文士,更是代表了兩個雨夜被滅的兩個家族。
雖然認出了柴椿的身份,但李邵卻是什么都沒說,只是笑吟吟地指了指棋盤。
“來一局?”
“來。”柴椿淡笑著回應。
司馬逸自覺地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了甲八。
雙方再次行了一次古棋禮之后,棋局正式開始。
在柴椿下了第一步棋之后,李邵臉上的神色就不由認真起來。
“柴椿此人果然名不虛傳啊!有著此人的磨礪,或許氣機秘術就能在此次棋局當中達到大成……”
神秘的氣機世界忽然展開。
一只長著殘翅的章魚人代替了己方位置。
對面。
黑暗當中。
一道道藍色的閃電,彎彎曲曲,亂擺亂竄,猶如怪形的龍蟒,寒人肝膽,迫人靈魂。
“那就是柴椿的氣機了。”
李邵默默思索著。
“他的氣機強度并沒有我強,但變動卻極為劇烈……”
有難度!
但這也是自己想要的!
嗡嗡!
奇怪的聲音傳來。
整個氣機世界徐徐震顫起來。
而在柴椿看來,就是對面李邵忽然走神了一下,然后又很快回過神來,隨后毫不猶豫地捏起一枚棋子,往棋盤上一落。
柴椿看了一眼李邵所走棋子,原本臉上的漫不經心也立刻就收了起來,轉而變成了驚訝與凝重。
想了一會之后,他也捏起一枚棋子落下。
一股沉重的氣氛以兩人為中心,向著遠處逐漸擴散而去。
原本還顯得嘈雜的大街,也逐漸安靜下來。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景象。
最終。
李邵落下最后一子。
“你輸了。”他輕聲說道。
“是啊,我輸了。”柴椿怔怔看著棋盤.
“師尊。”一邊的司馬逸有些擔憂道。
“沒事。”柴椿從失落狀態中恢復過來,朝著司馬逸揮了揮手,然后一臉認真地看向李邵道:“想必你也知曉我的身份,我就問你一句話,愿不愿意來我手下?”
“這……”李邵剛要說些什么。
忽然。
“就是他!”
一道充滿敵意的聲音從旁邊而來。
人群被人以蠻力推開,一行人從中緩步走出。
為首者是個鉛灰色麻臉的男人,身后還跟著幾個弟兄,還有一個尖臉寬額的商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