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厲害,我等回撤大清……”
“火神厲害,我等回撤大清……”
帶著哭腔的喊聲,相隔里許仍然傳遍了整個京城,十數萬被清軍俘虜的百姓在清軍的驅使下,一邊推著大車,一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哭喊著,唯恐聲音弱了,被附近的韃子兵一刀砍了。
人們哭喊之余,會絕望的朝著京城看去,這些百姓都是清軍入寇時沿途掠來走的正值壯年的婦人,待到了關外,就會分賞給各旗,成為旗下的包衣奴。在這綿延十數里的隊伍邊緣,被眾將拱衛著的多爾袞,臉色冰冷。
“王爺,這,這一招管用嗎?”
杜度有些不解的望著遠處的京城,在濟南城外被一道“天火”燒喪了膽的他,原本還寄希望于多爾袞會領兵到濟南為岳托報仇,可是不曾想在與其匯合后,多爾袞隨即做出了撤軍的決定。
“火神……濟南的那個什么德王世子,是不是祝融下凡,本王不知道,可是本王知道,這城里頭的崇禎皇帝,絕對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主!”
丟下這么一句話,多爾袞又對一旁的奴才吩咐道。
“讓這些尼堪用力喊,誰敢不用力,就直接砍了!”
在刀子的驅使下,人們無不是嘶破喉嚨似的吼喊聲著,即便是相隔數里,也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們的喊聲。
“那崇禎皇帝真會因為咱們的喊的這幾嗓子殺了那個什么德王世子?”
對于杜度等人的反問,多爾袞只是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崇禎會不會殺德王世子,他壓根就不在乎,就像他不在乎岳托的死活一樣,唯一讓他心痛還是岳托折在濟南城下的一萬多人馬,對大清國來說,那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大清一共才十幾萬人馬啊!
這一下折了一萬一千多人!
這樣的損失,可以說是大清國從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從不曾有過慘敗,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急匆匆的下令撤軍,而不是按杜度的說法,合兵一處攻下濟南。
即便是攻下濟南,那些人馬也活不過來,更要緊的是現在他還能把一切都推給死了的岳托和杜度兩人,畢竟,他們才是右翼軍的領兵大將,可如果他在濟南敗了,到時候,皇帝必定會追究他的責任。
況且,有了濟南大勝的先例,那些明軍勢必會膽氣大振,就像這些日子,他一路北返的途中已經遭遇多次明軍的反撲,要是在濟南城下稍微再出個什么意外,這幾萬人馬能不能回去,都是個未知數。
所以……撤退,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對于他多爾袞而言,撤退是保全個人最好的選擇,既然是到時候皇帝追究,也說不出個所以來,畢竟,右翼軍是岳托統領,現在他都是死人一個了,自然所有的罪名都應該由他來承擔。
而他多爾袞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這幾萬人馬,還有這次進關掠來的人丁物資帶回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個什么德王世子……就用這個反間計。
盡人事聽天命吧!
多爾袞的心里嘀咕著,想了想,然后又對奴才吩咐道。
“再讓他們喊,火神下凡,有火有德!”
于是乎,很快,這京城里的官兵百姓都聽到了城外震耳欲聾的喊聲——“火神下凡,有火有德!”
“火神下凡,有火有德!”
震耳欲聾的喊聲從城外一直傳到城內,又傳到了宮里,既傳到了滿城軍民百姓的耳中,同樣也傳到了內侍宮女的耳中,當然,即便是朱由檢百般不愿,這幾個字還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他的耳中。當然,也傳到了楊嗣昌的耳中,手持笏板的他,臉色同樣極為難看。
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次官軍無能,任由東虜長驅直入千里,而是因為這個德王,不對,是德王世子。
火神下凡!
這還得了,堂堂藩王世子,居然敢自稱“火神下凡”,那可是滔天大罪。
“臣以為,德藩世子雖于國有功,可卻自稱“火神下凡”,實在是荒唐至極,如今更是肆意任由無知小民散布流言,自稱“應德”實在是大逆之言,以臣之見,可遣使將其發往中都高墻……”
不等楊嗣昌說完,朱由檢就怒聲訓斥道。
“發往中都高墻,到那時,全天下皆以為朕是賞罰不公的昏君,楊嗣昌你到底是何居心!”
朱由檢之所以會這么惱火,并不僅僅是因為那些東虜喊著的“有火有德”,也不是因為什么“應德而生”,而是因為那些話每喊一次,對他而言,就像是一計響亮的耳光似的抽打在他的臉上。
自從去年東虜破墻入寇,朝廷一敗再敗,甚至就連領兵大將也是身死于沙場上,到底是將帥無能,還是東虜太過厲害,眼下朱由檢已經無心再去追究了,讓他心惱的還是德藩,還是那個什么“應德而生”,當然還有就是他這個帝王的臉面。
現在,他這個皇帝的里子面子,被東虜這么一喊,可以說全沒了,可是他楊嗣昌居然說什么,把德王世子關進高墻,到那時,豈不就是天下震動!非但天下人不會信服,甚至還會指責他這個皇帝“賞罰不明”。
到時候,他德藩世子有沒有德不重要,全天下會都知道他這個皇帝無能無德。到那時候,恐怕德藩就真的應德了。
這樣的建議,他堂堂首輔居然能說得出來!
“臣惶恐,臣惶恐……”
楊嗣昌連忙深揖請罪,其實,他的心里也是五味雜陣,尤其是在得知宋學朱還活著的時候,心里更是一陣的失望,他宋學朱非但還活著,甚至還立下了大功,那怕這功勞是“撿來”的,對他而言,那也是一計響亮的耳光啊。
“當然德藩此次也確實為國立下功勞,臣看了山東巡撫宋學朱的折子,折子里只有德王以及守城官員功勞,并未提及所謂世子,想必,想必這所謂“應德而生”不過只是東虜奸計,陛下萬萬不能中計……”
深知現在皇帝心里必定也是左右為難的楊嗣昌,三言兩語,就把德王世子的功勞給“飄沒”了。
“不妨下旨先對德王給予嘉獎,當然還應表彰堅守濟南守城諸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