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衣著簡樸的鄰居胖大嬸,她滿眼期待地看著徐清陽。
  “謝謝大嬸,拿去喝茶!”
  徐清陽和善一笑,拋過去幾枚銅板,隨后翩翩然邁步,朝不遠處等候著的中年身影走去。
  “唉,使不得使不得!”
  鄰居大嬸嘴里這樣說著,手上動作卻不慢,敏捷地接住銅板。
  徐掌柜多好的人啊,怪不得紙扎店都不再鬧騰了,長得這般英俊,晦氣自然散去。
  任管家這般膽小的也好哇,希望他再來多幾次,這樣,我就能給徐掌柜傳多幾次話,多好!
  她心里喜滋滋地想著,眉開眼笑。
  街頭邊,徐清陽第二次接觸到任府管家。
  如他所料,對方這次找上門來,是為任家太爺起棺遷葬之事,切實下訂單,確定紙人紙馬數量。
  也就意味著,僵尸先生劇情,即將開始!
  “紙人八對,紙馬一對,轎子一副......”
  任管家絮絮叨叨,提醒:“掌柜的可記好了,五日內要備齊。”
  “沒問題!”
  徐清陽頷首應著,目光瞄向遠處街道。
  習慣早起的人群里,突然躍起一個短發身影,有喊聲隱隱傳來。
  “我在這兒啊。”
  是文才這個坑貨!
  看來,九叔正應邀到茶樓里喝西茶,商談任家起棺遷葬之事。
  喝茶、起棺,也就是說,正戲就要開始了啊!
  任管家匆忙辭別而去,徐清陽懷著心思回到紙扎店。
  趁著九叔不注意,可以搞點小動作。
  坐了半刻鐘,徐清陽剪了張拇指大的紙人,拘出扎紙里沉睡的皮皮,打進去,扣在掌心,出門而去。
  街上人來人往,徐清陽在尋找剛才見過的任管家。
  他大袖飄飄,一頭黑發隨風搖曳,也不在意街上行人奇怪的目光。
  不經意間,經過某個地方,熱情的招呼聲使他頓住了腳步。
  “公子,來呀,快活呀!”
  徐清陽側身,忽略三五個正在拉客的鶯鶯燕燕,掃了眼那對高掛的大紅燈籠,看向高大的門楣,那里有三個引人矚目的大字--怡紅院。
  喲,傳說中的快活地哦,還是原汁原味那種,要不要進去觀賞一番?
  “小姐,請問哪兒有胭脂水粉賣呀?”
  感受著怡紅院里傳出的美妙氣息,正當徐清陽面容逐漸猶豫的時候,背后傳來好聽的詢問聲。
  小姐?
  似乎,喊的是我啊!
  哪個人這么沒有眼力勁?
  徐清陽心里腹誹著,轉身,一個身穿西式時髦白裙的俏麗女子映入眸中。
  任婷婷!
  他一眼認出。
  民國女神,諸天穿越者的后宮首選哇,想認不得都難。
  看到徐清陽真容,任婷婷似乎驚呆了。
  她小嘴微張,定格一般愣在原地。
  “喂,姑娘,天亮了,醒醒!”
  徐清陽無奈伸手,在任婷婷眼前擺了擺,提醒道。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
  任婷婷回過神來,連忙道歉。
  她臉蛋微紅,有點不好意思,暗暗打量著徐清陽。
  這人好奇怪啊,大家都習慣了剪短發、穿短打,他居然還留著長發穿長袍,害得自己以為是名女子。
  不過,長得可真好看呢,配上這身顯眼的裝扮,站在街上,出淤泥而不染,就像漆黑里的螢火蟲一樣,一下子就吸引了自家注意力......
  慢著,他站的,是什么地方?
  任婷婷面色古怪起來。
  “姑娘有什么事?”
  徐清陽可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一臉和煦地笑問。
  “啊......請問,你知道哪兒有胭脂水粉賣嗎?”
  收起猜測,任婷婷語氣有點猶豫。
  問一個男子哪里有胭脂水粉,自己怕是腦筋抽了。
  但離開任家鎮這么多年,對這里早就不再熟悉,也只好硬著頭皮再度開口。
  “哦?”
  徐清陽看向任婷婷身后,那里正是秋生姑媽的胭脂鋪。
  他伸手一指,溫和地說:“后面,窗口趴著個年輕小伙的就是!”
  “哦哦!”
  任婷婷回首,恍然,然后道謝一句,垂首轉身。
  說話也是很好聽,但是,他為什么要盯著怡紅院看呢,也不像是個喜歡女票的人啊?
  慢著,他居然知道哪里有胭脂水粉賣,難道......
  才邁出兩步,也不知道她小腦瓜子里念頭轉了幾圈,然后想到某種可能,頓時大驚失色。
  最后,因為心底的那份善良,還是不愿意看到猜測的那種結果,于是鼓起勇氣回頭,面帶不忍地提醒徐清陽。
  “公......子,怡紅院非良地,你還是不要去委身其中的好!”
  咦,不應該是叫先生嗎?
  也不知怎么的,面對古風打扮的徐清陽,她脫口而出的話,不自覺地帶了點文縐縐。
  說完,任婷婷臉蛋更是漲得通紅,逃也似的跑向胭脂鋪。
  什么委身其中?亂七八糟的!
  徐清陽一愣。
  隨后靈光一閃,明悟過來,心里頓時涌起滔天吐嘈。
  你個瓜娃子!
  不懂世事的、惡臭的、無知少女!
  誤會我是來叫那啥的,我沒意見!
  但是,你居然、居然......
  認為我是要出來賣的?賣的!
  我✘*%#&……
  唉,凡人啊,算了!
  徐清陽心里一陣芬芳,最后歸為一聲嘆息。
  難道,我就這么像......
  女-裝-大-佬-么?
  他摸了摸臉,有點郁悶。
  看在你泡多了洋墨水,還長得好看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一身漢家兒復古裝扮的徐清陽這般想著,走了幾步,任管家忙碌的身影掠入眼角。
  按照劇情,三四天后,任老太爺就會破棺而出,要抓緊點才行。
  如此想著,他走過去打招呼。
  “任管家,忙著呢?”
  “啊?是徐掌柜呀!”
  看到徐清陽,任管家有點意外。
  隨即,他想起訂下沒多久的紙人貨單,著緊地詢問:“可是那批貨有什么問題?”
  “不是!”
  徐清陽搖頭,直直盯著任管家眉心,不說話,看得任管家緊張了起來。
  任家有著尚算不錯的鄉紳家風,任管家為人忠厚,并未倨傲地責備徐清陽的無禮,反而因為膽子小,結結巴巴地驚問。
  “掌柜的,那是、那是什么事情?”
  這是一種心理戰術,尤其適合靈界異人來使用。
  因為紙扎店掌柜的身份,所以,盡管徐清陽年輕,但也把任管家看得心里發毛,懷疑自家是不是惹上了什么臟東西。
  “哦,沒什么事!”
  徐清陽適可而止,收回目光,歉然一笑,道:“有一件事剛才忘記和管家說了,心里不安,恰好又碰著你,所以特地過來提醒一下。”
  “什么?”
  任管家腦里閃過不好的確定念頭。
  “嗯,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看管家你印堂隱隱發黑,身上有幾絲淡淡的陰冷氣息,似乎是碰著過臟東西......”
  “啊?真的嗎?那怎么辦,怎么辦?”
  任管家大驚失色,慌忙詢問。
  “沒事的,莫慌!”
  徐清陽寬慰道:“這枚符,你且拿好,保你無恙!”
  遞過去一張折好的符紙,徐清陽又說:“要是遇著什么怪事,可以來紙扎店找我,雖然我年輕,但也是茅山弟子,捉鬼滅妖,不在話下。”
  “哦哦,好好好!”
  任管家忙不迭接過符紙,貼身收好,道謝:“感謝,非常感謝徐掌柜。”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符紙送到,如此,我也就心安了,告辭!”
  徐清陽道別,轉身前中指微彈,封著皮皮的小紙人,無聲無息落入任管家口袋里。
  紙人上有他的封印,今晚將自動解開,屆時,皮皮就會出來。
  用屁股都能想到,這家伙肯定鬧得任府雞飛狗跳。
  九叔遠在義莊,一時之間肯定無法及時得到求助趕來,而任管家得了提示,除了找自己,還有誰?
  施展道法,樹立高人形象,讓鄉紳另眼相看,取得土豪信任。
  這就是徐清陽穩健立足任家鎮,要實施的第一步謀劃。
  好戲,要開始了!
  徐清陽回到紙扎店,耐心等待。
  當夜,月黑風高。
  三更時分,任府喧嘩一片,已經雞飛狗跳多時。
  很快,任管家便帶著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廝,急急地敲響了紙扎店大門。
  “徐掌柜,徐掌柜在嗎?”
  來了!
  徐清陽滿意一笑,開門,裝作睡眼朦朧地問:“是任管家呀,發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