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面還摘不摘蕨菜賣,那就要看蕨菜的價格了。
到了深山,劉青山直奔昨天看好的地方。
這地方距離他昨天摘蕨菜的山坡隔了一條山谷,必須從山坳繞過去。
山坳處有條緩緩流淌的小溪,小溪在繽紛的細雨中宛若一條冒著仙氣的玉帶,煞是好看。
看著這條小溪,劉青山便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另一條小溪邊救治過的大貓,也不知道那只大貓現在怎么樣了。
如果它身體恢復了,不知道它會干什么去?
劉青山盯著小溪,想起了那個溫暖晴日里幫助大貓治療傷口的情景,不由得嘆了口氣。
嘆息之后,繼續前進,來到蔥蔥郁郁的蕨菜林中繼續采摘蕨菜。
到了中午,肚子咕咕叫了,便拿出飯盒吃飯。
但是,因為周圍都是蕨類還有灌木,也沒什么地方好坐,就只能往旁邊走些。
可是,剛走到一半,位置還沒找好,劉青山卻渾身一震,手中的飯盒瞬時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好多蛇!
就在距離他不到十米的位置的一個灌木叢下,趴著好多蛇,密密麻麻,扭扭歪歪的聚在一處,一眼根本看不清有幾條蛇。
劉青山渾身駭然震動,心臟也驟然加速,想扭頭就跑,可是,卻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得。
他的呼吸越來越緊,腦袋也嗡嗡作響,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老媽早上叮囑的話。
他紋絲不動的呆在原地,望著前方的蛇群,血液似乎都跟著凝固了。
但是,下一秒,卻又發現了一絲不尋常。
為什么這些蛇一動不動的聚在一起?
想到這個,劉青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定睛直視前方的恐懼。
當他將清明的視線落在這些蛇群身上的時候,他總算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些蛇居然都是死的。
因為,他看到這些蛇的脖子上有傷口,而且,脖子幾乎都被咬斷了,只是勉強的連在一起。
還有幾條甚至直接被吞了半個身子,留下半截腐爛的身體在細雨中沖洗。
奇怪,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死蛇?
雖然已經明確知道這些蛇已經死了,可劉青山心中仍然感到害怕,他根本就不敢上前。
他遠遠看著這些死掉的蛇,看著它們遍體鱗傷的軀干,心中百般疑惑。
為什么這些蛇全都死了?而且還是死在同一個地方!
看它們的死狀,應該不是人類所謂。
因為,這些死掉的毒蛇如果抓去賣的話,能賣大價錢,而一個人類如果有本事弄死這么多的毒蛇,自然也會有本事將它們抓去賣。
雖然說抓蛇賣是犯法的,但在這種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根本就沒人管。之前,不就連大貓那樣的一級保護動物都被人抓了嘛,更何況區區毒蛇。
說不定,這些毒蛇一旦上了餐桌,某些戴高帽子的人還有份一起吃呢。
所以,本地山民一旦遇到毒蛇,只要自己有這個本事,就一定會抓住去賣。
古代有苛捐雜稅猛于虎而不得不抓蛇的農夫,現在其實也有因為房價物價藥價高上天而不得不抓蛇賣的山民。
歷史固然在變,但底層人的艱辛困苦似乎從來就沒有變過。
所以,劉青山很確定的一點就是,這一些毒蛇絕對不是人類弄死的。
就算有些山民不敢抓蛇,遇到了蛇會跑開或者打死,但是,絕對不會無聊到將這些若干毒蛇湊到一處。
那么,究竟是誰動的手?
劉青山站在細雨中,四下看了看,心中又是一陣駭然。
怕不是什么比蛇還猛的猛獸在抓蛇玩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說明,這些蛇所在的位置,其實就是那猛獸的窩?
如果是,那猛獸是不是就在這附近?
蛇已經足夠可怕了,那比蛇更牛逼的猛獸,肯定更可怕。
想到這里,劉青山也懶得去想對方是什么野獸了,收拾了蕨菜就趕緊跑路。
而且,回家的路上,他還在想,老媽今早上說的真沒錯,要不是他跑得快,說不定還真要遇上什么大猛獸了。
雖然說,他好歹力大無窮,可是,跟猛獸之間的搏斗并不是說力大無窮就可以取勝的,有時候老鼠可以咬死大象,蜜蜂也能蟄死人類,更不用說能把諸多毒蛇一網打盡的神秘猛獸了。
劉青山心里越想越慌,有些慶幸自己沒跟那個神秘的猛獸打照面,不然的話,說不定自己連骨頭都不剩。
離開了深山,回到村子附近的時候,劉青山心里的不安這才消散了一些。
現在時間也就午后,這個時候回家去,未免太浪費這大好春光了,所以他決定就在這附近搞些蕨菜吧。
雖然這附近的蕨菜沒有深山里的蕨菜肥大,但有勝于無嗎,憑他的本事,一個下午摘個百來斤不是問題。
打定主意,劉青山放好早上摘的蕨菜,便四下看了看,走到了山路邊的一處山坡上。
這山坡是新開的山地,大型植物沒有,可蕨菜一類卻密密麻麻的從地里抽出來。
盡管還小,但貴在鮮嫩。
劉青山走入地里,開啟了瘋狂采摘模式。
可剛摘了沒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瘦弱的人影。
奇怪,這下雨天,誰跑山里來了?
必定是賊勤快的人才會在這個時候進山。嗯,比如他劉青山就是個賊勤快的人了。
那人帶著大斗笠,身上披著透明的雨膠紙,一時間看不清是誰。
劉青山看了幾眼,但煙雨實在迷蒙,看不清,也就懶得看了,便繼續采摘蕨菜。
可沒過一會兒,旁邊卻傳來了一個聲音:“青山,這么大的雨,你怎么還不回家呀。”
是個女人的聲音。
劉青山抬頭循著聲音看去,正好看到旁邊的茶樹林里站著一個人,正是剛剛那個冒雨進山的人。而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阿貴媽媽。
見阿貴媽媽冒雨進山,劉青山也頗為吃驚:“我摘蕨菜呢,嬸嬸,你怎么也進山來了?這下著雨呢,你沒必要這么勤快吧。”
阿貴媽媽帶著碩大的斗笠,站在一棵綠油油抽滿了新芽的茶樹旁邊,咧嘴笑道:“這茶葉不是長出來了嗎,我想摘些。”
“可谷雨還沒到呢,還有一個月左右才到谷雨呢。”劉青山盯著阿貴媽媽身旁那些滿是新翠的茶葉,怪惋惜的說道,“這茶葉現在就摘了,太可惜了,應該再長長。”
阿貴媽媽饒是認真的點點頭,卻不停下手中扯茶葉的動作,說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啦,可是,如果現在就摘的話,能賣個好價錢,而到了谷雨再摘的話,就賣不了什么錢了。”
阿貴媽媽的話讓劉青山頓了一下,問道:“哦?那現在的鮮茶葉是現在多少錢一斤?”
“現在能賣十塊錢一斤呢。”阿貴媽媽略顯欣喜的說道,“如果我能摘十斤的話,就有一百塊錢了。”
“那谷雨前后是多少錢一斤?”
“那時候可就不值什么錢了。”阿貴媽媽說道,“那時候可能就五塊錢一斤吧,如果賣茶葉的人多,三塊錢一斤也有可能。雖然那個時候的茶葉容易摘些,但是也賣不得什么錢,還不如現在就摘了賣,至少容易賣些,不用守一整天。”
聞言,劉青山好笑道:“可是,嬸嬸啊,如果你到谷雨的時候再摘,那個時候的茶葉大片一些,不僅容易摘,而且同樣的時間里所摘得的茶葉也會多很多,這樣一來,只要把茶葉烘干了,到別人來收干茶的時候,能賣三十塊錢一斤。”
阿貴媽媽有些為難的皺起眉頭來:“可是,我們家阿花很快就要上高中了,如果我不趁著現在多賺點錢,等她高中開學了,我怕學費都難湊齊。”
“怎么會呢?”劉青山疑惑道,“上次你幫我干活,我不是給了你不少工錢嗎?而且,你最近一直在挖苦筍,應該也能賺些錢。”
阿貴媽媽垂頭盯著手里的茶葉,回道:“嗯,花錢的地方總是很多的嘛。”
劉青山雖然想不到阿貴媽媽家有什么地方需要花很多錢,但想著,一個女人養兩個孩子肯定是不容易的,便也沒有多想。
他說道:“嬸嬸,你可以摘蕨菜啊。現在蕨菜剛長出來,價格估計有十幾塊錢一斤呢,你摘了拿去賣,肯定也能攢不少錢。”
“這么貴嗎?”阿貴媽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山地里的劉青山,以及他手中抓著的一把蕨菜,眼睛亮了,“是啊,現在蕨菜剛長出來,如果這個時候摘了去賣,是說不定能賣十多塊錢一斤。”
“不是說不定,就是能賣這個價。”劉青山十分肯定。
雖然現在蕨菜已經長出來了,但是,因為數量還不是很多,所以愿意撇下農活進山摘蕨菜的人還不多。
如果阿貴媽媽抓住這個時機采摘蕨菜的話,平均一天賺一百不是問題。
問題就是,因為現在的蕨菜還沒有完全長出來,比較分散,采摘起來會比較辛苦。
阿貴媽媽笑道:“我不怕辛苦,只要能賺錢就行了。”
說著,她也不摘茶葉了,扔下袋子,便拎起旁邊的砍柴刀。
見狀,劉青山疑惑又好笑的說道:“嬸嬸,摘蕨菜你拿砍柴刀干什么呀?”
“我等下再摘。”阿貴媽媽指著茶林地下方的一棵巨大野生杜鵑花說道,“你看看這石頭花,這么大,影響我地里的茶葉了,所以,我要把它砍了。”
劉青山順著她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杜鵑花。
他驚奇的叫道:“砍了?為什么要砍啊?”
“哎呀,你不知道,我每年給茶樹施肥,都要被這些石頭花搶去不少養分,搶養分也就不說了,重點是,這些杜鵑花太遮陽了,影響了地里的茶葉生長。我今年必須砍了它們。”
劉青山看著茶林地下緣的若干棵茂密的杜鵑花,很是心疼。
要知道,隨著山民們的瘋狂開荒,如今在村子附近已經越來越難看到這么大棵的杜鵑花了。
杜鵑花在本地不叫杜鵑花,叫石頭花。
這些石頭花雖然開花漂亮,但在山民們看來,再漂亮的花也沒有自己家的山地里的農作物重要。
所以,很多杜鵑花都會隨著山民的開荒而消失。
阿貴媽媽家的茶林地下緣的這些杜鵑花之所以能幸免遇難,大概是因為它們長在地勢比較陡峭的山墻中,開荒的時候開不到下面去,所以才逃過了一劫。
這些杜鵑花都是老樁了,雖然根部還不是很大,但也有胳膊那么粗。
像這般粗壯的杜鵑花,村子周圍的山林中已經越來越少。
而且,這些杜鵑花的冠幅茂密,如果過些時日開花的話,肯定能開出一樹密密麻麻的鮮紅的花朵來。
這不由得讓劉青山惋惜起來:“嬸嬸,這些石頭花長這么大不容易,砍了怪可惜的。”
“可惜嗎?”阿貴媽媽雖然也覺得有些可惜,但是,想到家里的條件,想到地里的農作物,也就不覺得可惜了,“可能是有些可惜吧,但是,青山,我家不像你家,你看我,就一個女人當家,要養兩個孩子,我實在沒辦法像你一樣對花花草草也這么善良。”
阿貴媽媽有些羞愧:“我只想讓我的兩個孩子吃飽肚子,穿暖身體,其他的,我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去想,也沒辦法去顧及這些花花草草的感受。”
聞言,劉青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可不是嘛,自己條件好些,可以自己一個人多愁善感,但千萬不要以道德的枷鎖來捆綁別人,要別人也跟著多愁善感。
因為,有些人,可能真的連肚子都吃不飽。
他釋然的笑了笑:“阿貴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想,它們長這么大,砍死了怪可惜的,要不,干脆你別砍,讓我挖回家去種著吧。這樣一來,既可以滿足我對花草的喜愛,又能幫你徹底解決這些石頭花搶養分搶陽光的煩惱,你看行不行?”
阿貴媽媽喜出望外的說道:“行,太行了,這樣一來,它們可就算徹底離開我家的地了,再也不會砍了又長,砍了又長了,青山,你要是能把它們挖走,那我就太感謝你了。”
青山笑道:“嗨,謝什么,咱們互惠互利。不過,嬸嬸,我今天明天都沒辦法挖,可能要后天才有時間挖,因為我今天要摘蕨菜,明天又要帶蕨菜去縣城賣。”
“沒問題,你什么時候挖都可以,不過,可要抓緊些,免得我之前給茶樹施的肥又白費了。”阿貴媽媽問道,“青山,你明天要去縣城嗎?”
“嗯,對,明天中午去,早上我還要再摘一個早上的蕨菜,然后中午吃飽午飯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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