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對于譚老太來說，是最不缺的東西。
她跟老頭子結婚半個世紀了，不管她在外頭跟別人吵過多少架，撕過多少臉面，可她從來沒跟自己的老頭子吵過半句嘴，也沒說過半句重話。
不管外頭的人怎么嫌棄她，不喜歡她，可家里的老頭子仍舊幾十年如一日的對她好。
她進山回來晚了，他總是會擔心的走到門口守著。
她感冒了，他總是用自己笨拙的手幫她煮一碗姜湯。
她累了，他就坐在她身側，輕輕捶著她的背。
她冷了，他會把她的腳抱在懷里，用自己溫熱的肚皮捂熱她的雙腳。
錢，沒有！愛情，一直都在。
不過山里的老太老頭不懂什么是‘愛情’。他們只知道，彼此的陪伴是最溫暖的事。
對于劉青山跟譚大傻這兩個光棍來說，愛情這種東西實在是又遙遠又飄渺，所以還是先賺錢好了。
“我要這八袋就行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兩人已經把山里的木炭全都挑回了劉青山家放著。
一袋木炭約有五十斤，加上炭碎，總共有二十一包。
那就是大約一千斤左右。
劉青山隨便拉了八包木炭出來，指著八包木炭說道：“大傻叔，你又幫忙修路，又幫我家開荒山，幸苦你了，我就要這八包，剩下的十三包都歸你了。”
“啊？這不合適吧。”譚大傻傻里傻氣的說道，“咱們一起燒的炭，而且你出力多，要分誰多一點的話，那也應該分你多一點。”
“嗨，這有什么。”劉青山笑道，“這木炭我可不是白給你的。”
“啊？不是白給？”
“對啊，今年冬天我家怕是種不出青菜了，以后我家的青菜就得從你家白拿了啊。這木炭就當是青菜錢好了。”
“嘿嘿，青山，就算沒有這木炭，只要你想吃青菜，你直接去我家菜園子摘就行了，不要錢的。”
“那可不行，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劉青山看了看夜空，只見明月當空，想必明天又是個晴朗的日子，“要是你不要這炭，那以后咱們就不要合作燒炭了。”
“為什么？”譚大傻不解的問道，“為什么呀，我少要一點木炭還不行嗎？”
這是個什么道理啊。
“當然不行，如果你不聽我的話多要點木炭的話，那我心里過意不去，我不想欠人人情，懂不？所以，你要想繼續合作，那你必須把這些炭全部收下，這樣我心里舒服了，我才能跟你繼續合作。”
譚大傻好像懂了。
但其實也不是很懂。
反正劉青山說什么就是什么了。他腦子也不會轉彎，多想一點，不如少想一點。
他先拉了四包木炭回家，然后又折返跟劉青山一人拉五包一人拉四包，就把十三包木炭全帶回家了。
譚老太看著堆積在院子里的十幾包木炭，呆若木雞：“青山，這，這些木炭都是你們燒出來的？”
“是啊，譚奶奶，怎么樣？厲害吧！”劉青山得意的拍了拍袋子，袋子里頓時傳來咯咯的聲響，嚇得他連忙收手。
“何止是厲害啊，簡直是厲害極了，我數一下啊，二、四、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你們一窯炭就燒出了十三包？可真行。”
“什么十三包啊。”譚大傻抱起一包木炭往里搬，“青山要了八包，我要了十三包，一共二十一包。”
“二十一包？是在開玩笑嗎？”譚老太不敢相信，這短短幾天時間就燒出了二十來包炭？
就算是砍柴都未必能在這個把禮拜里砍到二十來擔木柴呢。
不過，他那傻兒子跟劉青山這小子不同，青山愛吹牛，可她兒子老實得很，她兒子說二十一包，那就一定是二十一包了。
天哪，二十一包啊！
“二十一包，這得有多少斤炭？”譚老太自己數著手指算了好一會兒，也沒算出來，這才看向一旁笑嘻嘻的劉青山。
劉青山笑道：“也不是很多，大概就一千斤這樣吧。”
“一千斤！”譚老太瞪大了眼睛，“那你們挖的炭窯可真夠大的。”
“對啊，基本上都是青山挖的，我都沒挖多少。”譚大傻放了一包木炭進去，又出來搬第二包，“那炭窯都快有我房間那么大了。”
“那，那光是填滿那炭窯就得要不少木頭吧。”譚老太又問。
“對，木頭也基本上都是青山砍的。”
譚老太不解了：“既然這樣，那為什么咱們家要十三包，青山才要八包？”
如果炭窯基本上都是青山挖的，木頭也大部分都是青山砍的，那難道不應該是青山要多些，她家要少一些嘛，可現在，這怎么顛倒過來了呢？
“譚奶奶，大傻叔說明天想去賣炭，我就讓他多賣幾包，多出的幾包木炭的錢算我一半的話，那就當是我買您青菜的錢好了。今年我家恐怕得吃您家一個冬天的青菜呢。”
“啊？哦，對，你家的菜園子被野豬給禍害了。可是，青山啊，我那幾個菜不值錢的，你沒必要給那么炭我們，再說了，這炭能燒成，你花的力氣最多，你本來就該多分一點的，現在反倒是我家多要，這要說出去，別人指不定又得怎么說我們家了。”
“哎呀，您就別想那么多了，反正這事就這么定了，今年冬天我得吃您家一個冬天的青菜，這炭就讓大傻叔多拉幾包去賣，您也別再推辭了。再說了，雖然我花的力氣多，可要是沒有大傻叔每天堅持去看火，這炭也不能燒成。所以啊，這炭能燒得這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大傻叔出了技術，我就出點力氣而已，不值一提。”
劉青山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譚老太也確實不好再說什么。
不過，想了想，她又得擔心起兒子來。見大傻又走了出來，她便連忙問道：“大傻，你明天要去賣炭啊？”
“嗯，對啊，怎么了？”
“賣炭。”譚老太微微垂下臉，頗為擔憂的說道，“你說要是讓你去賣青菜，被人忽悠了，頂多也就損失十幾塊錢，可讓你去賣炭，就你這腦子，要是被人忽悠了，那損失的可就是上百甚至好幾百塊錢呢。”
“媽，你別這么瞧不起我好不好啊。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我也不是傻子啊，就算我口算不行，不是還有手機計算器嘛。”譚大傻有些無語了。
“我不是擔心你會算錯，我是當心你被人騙。”譚老太皺著眉頭說道，“你想啊，去年你去賣菜，人家拿了幾把菜，說過一會兒給你送錢來的，結果呢？你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人。大傻，那幾個菜總共也就十幾塊錢，沒了就沒了，可這炭不一樣啊，這一包炭，怎么也得一百多塊錢呢。”
說起青菜被人白拿這事，譚老太心中頗為難受。
她實在想不通，這世上怎么還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竟然連青菜都要白拿。那東西很稀有嗎？很貴嗎？要是不想花錢買，那完全可以自己種啊。可沒想到，這事竟然讓她家給遇上了。
可見啊，這世上像青山這樣的好人有不少，可壞人也很多。
要是讓她的傻兒子一個人去賣炭，她實在放心不下。
她皺著眉頭，想了想，便道：“這樣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媽，你別逗了，你都這把年紀了還跟我去賣炭，那不是找罪受嘛，而且你別看白天的時候太陽挺大的，可早上出門的時候，風冷著呢。你就在家等著吧，我不會被人欺負的。”譚大傻一向聽老媽的話，不過，這一次，他不能聽。
現在畢竟是冬天，早上氣溫不高，風也很冷，特別是騎在摩托車上的時候，那風從臉上刮過，就跟刀子一樣。別說像她老媽這樣七老八十的人受不了了，就連他這樣的中年人都得打個寒顫。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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