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青菜,拉著譚大傻的衣服就往里走:“走走走,大傻,先進去,你嫂子正在煮茶,先喝幾杯熱茶再進山。青山那小子也才剛起床,你沒必要去那么早。”
進了屋里,廚房正升騰著溫暖的灶火。
吳翠梅坐在灶邊的小板凳上,掌著茶槌,見譚大傻進屋來了,便露出如灶火一般溫暖的笑臉:“大傻,你怎么這么早呀,我們才剛起床呢。”
譚大傻直接坐了下來,回道:“我媽說我干活慢,讓我早點起床早點進山,所以我天沒亮就起床了。”
“大傻叔,以后你不用起那么早。”劉青山從天井的側門走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碟蔥花跟一碟香菜,這些都是譚大傻昨天早上帶進來的。
他把兩碟配料放在桌子上,也坐了下來:“白天干活那么累,晚上你就多睡幾個小時,好好休息,沒關系的,以后你就等天亮了再起床,沒必要那么拼命。”
“是啊。”劉遠河附和道,“大傻,不是我吹牛啊,我早幾年比你還勤快,可到了這幾年,身體就看著不行了,所以說,這人還是要注意休息才行。”
“大傻,你還沒娶媳婦呢,不要這么拼命,不然累壞了身體,以后就有的后悔了。”吳翠梅也勸了一句。
聽著劉青山一家三口對自己的關心,譚大傻雖然不怎么聰明,可心里也暖洋洋的。
不過,他不會說話,就只會傻呵呵的笑。
見他笑,另外三人也跟著笑。
油茶好了.
今日的油茶跟往日的一樣尋常。不過,這是對劉青山家來說。對于譚大傻而言,這樣既有蔥花香菜,又有炒米花生果子以及餅干的油茶實在是奢侈。
劉青山拿著勺子,給每個碗里分蔥花,分到最后一個碗的時候,他看著譚大傻問:“大傻叔,你要蔥花嗎?”
“嗯,要。”
“要香菜嗎?”
“要。”
“要花生嗎?”
“要。”
“炒米跟粿子呢?”
“不要。”譚大傻搖頭,“我媽說,進山干活不能吃太多干東西,不然老是要喝水,耽誤功夫。”
看到譚大傻傻頭傻腦的說得饒是認真,劉青山忍不住笑著往他碗里加入一些炒米跟粿子:“沒關系,大傻叔,今天的工作量不大,估計中午沒到就可以收工了,多吃點沒關系。”
中午之前,兩人確實把昨天扛回來的野木全都裝入了炭窯里。可是,接下來的工作卻讓兩人都犯了難。
“怎么辦啊?”譚大傻看著周圍只有野木野草的山體,忍不住叫道,“沒有石頭,怎么封洞口啊。”
劉青山把最后一根木頭放入炭窯后,也跟著四下張望起來:“一定要用石頭嗎?不可以直接用木頭封口嗎?”
“當然不可以,必須是石頭,只有石頭才能耐得住高溫。”
“也是。”劉青山笑了笑。都說譚大傻傻,其實也不傻,他都知道木頭不耐高溫,而石頭耐高溫呢。
“那我們去周邊轉轉吧,一人拿個蛇皮袋去,找到石頭就裝回來。”劉青山道。
“行,我去這邊。”
“那我去那邊。”
兩人分頭行動,各往一邊山體走去。
石頭這種東西在山里還是很常見的,雖然這種沙土山里的石頭沒有石頭山的石頭多,但也不算少吧。只是,適合的石頭比較難找而已。
不過,好在兩人齊心協力,沒一會兒功夫,就找來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石頭。
有了石頭,接下來的工作就好辦了。
先在炭窯洞口處挖出一條凹陷的地溝,然后把填入一層石頭,并且用鋤頭敲下去,使石頭表面與洞口表面持平,絕無棱角凸出地面。
之后,就按照砌墻的方式,在這石頭地基上用撿來的石頭砌墻。
雖然只是燒炭,可這石頭墻也斷然不能馬虎,不僅要牢固,還得密封性好。
要是不牢固,等開窯的時候石頭往里邊倒,那損壞的可都是木炭。
密封性不好的話,洞口可能會漏煙,這樣一來,對木頭的炭化也不好。
所以,這一堵石頭門必須要砌得又穩固,又密封。
當然,石頭門再密封也不能說一點風都不透,所以,在起好石頭門后,還得用之前挖出來的沙土在石頭門外對壘起來,使沙土完全覆蓋住石頭門。沙土越厚越好。
可是,沙土不像石頭一樣可以疊加砌起來,所以,要想把這些沙土也堆壘起來,就需要用到木頭了。
在洞口的最外緣預留了木頭門的位置,一邊用木頭橫梗在地上逐次往上疊加,一邊往木頭與石頭中間填入沙土,等沙土完全淹沒里側的石頭之后,而木頭也完全裹住了沙土,那么,這封窯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便是生火了。
這工作不需要兩個人做,所以,譚大傻留下來燒火,劉青山則去一邊開荒,一邊砍野木。
按照他的速度跟力量,如果專門砍野木的話,都不需要一天時間就能把一窯炭所需的野木全部砍好。
不過,這既要開荒,又要砍野木的,速度自然就沒有那么快了。
開荒與砍野木看似是同一件事情,但性質有所不同。
砍野木是有選擇性的砍一些胳膊粗的樹木,可開荒就不一樣了,開荒是不管大小多少,不管是喬木還是灌木或者雜草,通通一律都要砍掉的。
等砍掉了這塊地上的所有野木灌木跟雜草之后,趁著冬天的干燥烈日,把地里的植物曬干了,再挑個陰雨天把它們都燒了,那這開荒的工作才算完結。
劉青山一邊開著荒,一邊時不時的偷瞄老爸。
見老爸今天行為反常,居然好久了都沒看一回手機,劉青山忍不住遠遠的朝老爸高聲調侃道:“爸,你是不是被人家踢出群聊了?今天怎么沒看到你玩手機了?”
劉遠河正在對一棵灌生的野木下手,一邊大力揮著砍柴刀,一邊回道:“你怎么這么多話?好好砍你的樹不行嗎?”
真是沒有一點眼力勁,就你爸我這樣的長相跟氣質,她們舍得踢我?
劉遠河今天一反常態不看手機了,主要還是覺得昨天老婆跟兒子的數落是對的。
這開了荒,種了橘子樹,橘子樹成林了,那面子都是他的面子,沒人會跟他搶。
既然這樣,那當然是越早落成這項偉大的工作越好啦。
這樣一來,到時候牛逼也能早點吹嘛。
不過,劉遠河也覺得奇怪。他回頭看了一下山地下方正在搬運人一般粗大的木頭的譚大傻,又回頭看兒子,問道:“青山,炭窯封好了?”
“封好了。”
“那你怎么不跟著大傻一起燒火?”
“燒火的事情你以前沒教我,我又不會,我留在那里反而礙手礙腳的。”
“青山,不是我說你,既然你跟大傻是一起燒炭的,那你就不能扔下大傻一個人在那里干活啊,你說你這人,都這么大了,怎么還一點事都不懂。”
“喲喲喲喲。”劉青山一臉好笑的看著老爸,“昨天晚上是誰說大傻占我便宜的?哎呦,這才過了一夜,某人的思想就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啦,真是稀奇啊。”
這話讓劉遠河老臉一繃,瞪著兒子說道:“誰說過那樣的話了?一定是你聽錯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這種話要是被譚大傻聽去,可就不利于團結了。
劉青山笑道:“我又沒說是你說的,你干嘛這么著急?再說了,我這表面上是在開荒,可實際上我也是在為第二窯炭準備木頭啊。”
劉遠河這才直起腰,朝兒子的方向清楚的看去。
還真是,這小子就上來一會兒,居然就砍倒了一大片野木了。
再看看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的成果也就跟兒子的一般多,劉遠河頓時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啊。
不過,他也不在乎,反正兒子會幫著開荒,他就慢慢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