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到老媽正卯足了勁的在罵老爸:“你說你能干什么事?讓你去接個人,你還把人給接丟了。”
別看老媽體弱,可罵老爸的時候,那絕對是穆桂英在世,十足的女中豪杰。
老爸也不甘示弱,回嘴道:“丟了,等下就丟了,那么大一個人了,能丟到哪里去?等他真丟了你再說丟。他要是真被人抓了賣去當上門女婿做苦力最好,省得他打一輩子光棍。”
劉青山:......
我特么今天回家是沒看黃歷嗎?
今天是不宜回家嗎?
我也才二十四歲,怎么就接連被人稱光棍了?
要說光棍,難道二爺爺家的二叔不是光棍?村里大把光棍沒娶媳婦呢,怎么我還沒回到家里,就連續兩個人喊我光棍了。
劉青山黑著臉,出現在院子里。
老爸看到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反倒像個得勝的將軍似得,朝老媽洋洋得意的說道:“看到沒有?我就說他能自己走回來。”
老媽倒是心疼自己的兒子,連忙走過來:“青山,摔了沒有?”
劉青山緊挨著老媽往屋里走去,安慰道:“媽,沒事的,我這么壯的一個人,摔不壞。”
“我就說嘛,又不是泥捏的娃娃,哪有那么脆弱。”
“你閉嘴吧你,少說幾句話你能死啊?”老媽氣呼呼的朝老爸說道,“你把那雞毛拔干凈點,別等到吃飯的時候,滿嘴雞毛。”
“你這么干凈,那你來拔啊。”
“我拔雞毛,那你去菜園子澆菜啊。你去菜園子澆菜,我就殺雞。但是,你澆菜要澆三遍,別每次都搞得跟雞撒尿似的。”
一聽到要自己澆菜園子三遍,老爸立馬閉上了嘴巴,乖乖拔雞毛。
這就是劉青山家了。家里不富裕,房子是老房子,家里也沒有什么大家具,而且父母每天都要吵好幾回,從早吵到晚。
猶記得以前二爺爺一家還沒蓋新房子,就住在下邊的泥磚瓦房里的時候說過:“哎呀,你們兩個,天天天沒亮就吵,就不能歇一天嗎?”
要是哪天父母不吵嘴了,那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過,盡管如此,盡管一切都很貧困,很落后,可劉青山仍然熱愛這個家,愛父母,愛這棟為他們遮風擋雨的老房子,也愛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劉青山把行李拿到自己的小房間里,沒一會兒,不足十平米的房間就到處都堆滿了東西。
老媽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油茶進來,見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忍不住說道:“你看看你,這么大一個人了,東西也不知道收拾一下,以后誰要是嫁給你了,肯定也要像我跟你爸一樣,天天吵架。”
劉青山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道:“媽,你別來打探消息了,我現在就回來,不是因為我找到對象了,更不是因為我要結婚了,而是我把工地的工作辭了。”
老媽一聽,立馬端起剛剛放在桌子上的熱茶,扭頭就走:“那你等下收拾好了,再出來喝茶。”
劉青山哭笑不得。
自己也就二十四歲啊。
是,村里同姓的堂弟十六歲的時候就奉子成婚,十七歲就當了爹,現在兩個娃都快上小學了。
可是,也不是誰都有人家那本事的啊。
每次劉青山一回家,老媽就會把堂弟這‘激勵人生’的故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
這次好了,沒等老媽開口,他就先打破了老媽的幻想。
不過,父母想早日抱孫子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是全國父母的通病嘛。
晚飯的時候,老媽果然又說起了堂弟的故事:“昨天我看到他的兩個小孩,都快有我的腰那么高了。”
劉青山吃著雞腿,回道:“你又不高,五六歲的小孩高到你的腰,不是很正常嗎?”
老媽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年紀比你還小呢,都兩孩子了,而且兩孩子都快上小學了,就你整天沒心沒肺的,也不知道早點找個媳婦,好讓我跟你爸早點抱孫子。”
“媽,好好吃飯行不行啊,能不能別每次都說這些啊。”
“不行!你都二十四歲了,還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你說丟不丟人?”
“這有什么丟人的,二爺爺家的二叔,都四十幾了,還打光棍呢。”
“你啊你,好的不比,你偏要比去比壞。”
劉青山聞言,奸笑道:“這么說,你是說二叔是壞的咯。”
老媽一愣,氣道:“我沒這么說。”
“你剛剛明明就說了。”
“吃你的飯吧。”老媽氣哼哼的又給他夾了一只大雞腿,然后又一順手,把雞屁股夾給了老爸。
老爸也不嫌棄,夾起碗里的雞屁股,就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
今天剛好是霜降。
霜降不是什么節日,家里之所以殺雞,無非還是想給兒子補補身體而已。
夜里,老兩口躺在床上的時候,老媽小聲的嘀咕道:“他爸,你說,青山為什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往年他都是要快到過年的時候才回來的。”
“我怎么知道?”老爸扯了扯被子,“還別說,夜里還真有點涼了。”
“這孩子,會不會是在外面闖禍了?”老媽死死拽著被角,用身子一壓,又把被子往自己這邊拉了過來。
“哎呀,你別總搶被子行不行?還有,孩子都這么大了,你操心他干什么?”
老媽哼道:“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操心,難道別人幫你操心?哼,別人家的老婆,你還經常操心呢,自己的兒子,你反倒不操心了。”
“胡說八道,你就會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操心別人的老婆了?”
“呵,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天你跟那幾個女人婆在山里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好事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劉青山無奈的翻了個身,心想,以后有錢了,一定要把房子改造一下,把隔音弄好一點,不然的話,這老兩口連睡覺都要吵個不停,還真是讓人不能安生了。
天沒亮,父母又開始吵了。
“啊,天吶,你都起床這么久了,怎么連水都沒燒熱?”老媽揭開鍋蓋,摸到鍋里的水還是冷水,就仍不住訓斥起來。
“你這么能干,你怎么不起來燒水?”老爸沒好氣的回道。
“難道往時都不是我燒的?你也就今天起來燒水而已,瞧把你能的。”
“什么今天,大前天也是我燒的水。”
“那好啊,以后,我天天起床燒水,你就負責做飯洗碗。”
老媽這話一出,老兩口立馬就就誰該起床燒水,誰該做早飯,吵了起來,最后,很順利的上升到了誰該養家糊口,誰該懷胎生娃。
劉青山頂著兩黑眼圈,生無可戀的出現在廚房門口。
廚房門口緊挨著大門,兩扇厚重的大木板門已經向內敞開,院外僅有點點光亮,只能大致看清山的輪廓,樹的疊影。
見兒子居然起得這么早,老媽有些欣喜的問道:“哈,青山,你這么早就起床啦。”
老爸也是一副見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樣子,并略帶嘲弄的說道:“看不出哦,你能起這么早。”
劉青山無語的坐下,盯著在昏暗燈光下不斷跳躍的火苗,打著哈欠說道:“你們兩一大早就吵個不停,我能不早起嗎?”
老媽呵呵笑道:“早起也好,早點起來,就能喝上剛出鍋的熱茶了。”
說著,就推了一把老爸:“你去菜地里弄點蔥花回來。”
老爸不肯:“天這么黑,你怎么不去?”
劉青山站起身:“哎呀,別吵了,還是我去吧。”
說著,劉青山就出了門,走下坡道。
昏暗的晨曦仿佛沒睡醒的小貓,慵懶的籠罩在村子里。
那奔騰的小溪,倒是折騰了一夜還依舊活力充沛,嘩啦啦的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