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盟?”褐衣老者眼皮微抬,看向鬼面人,“北地的散盟什么時候出了你這樣的人物?”
鬼面人淡淡道:“在下并非出自北地。”
“哦,”褐衣老者點了點頭,“那你意欲何為?”
鬼面人看向胡四海手中的布袋:“本來是來找人,但恰巧遇見此事,于是控制不住心動,想插一手。”
胡四海笑道:“這里有五人,可是東西卻只有兩個,不如我等三人聯手,先將這兩個半截身體入土的老家伙送下去如何?”
鬼面人想了想,說道:“那東西該怎么分配?”
“送走這兩個老家伙,我們三人憑本事爭奪,誰的本事大,這東西自然就是誰的。”
鬼面人點了點頭:“可以。”
“大言不慚!”麻衣老者冷笑,“以為你們三個聯手就夠殺老夫和大哥了嗎?今天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殺誰!”
不聲不響的泥人忽然向地上垮下,在原地留下一攤爛泥,而他的身形卻并沒有在那攤爛泥里面。
與次同時,身上只留下薄薄一層爛泥,已經露出人形的泥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兩個老者的身后,一掌拍向褐衣老者的后背。
褐衣老者冷哼一聲,仿佛后背生了眼睛一樣,轉身一掌與泥人對在一起。
泥人退后數步,一招手,他留在原地的那一攤爛泥一團團地向他飛來,眨眼又將他裹在其中,隨后毫不畏懼地與褐衣老者戰在一起,但在老者枯瘦的雙掌之下,明顯落在下風,只算是苦苦支撐。
“一起出手!”
胡四海掠出,右手一掌與麻衣老者的右掌碰撞在一起。
麻衣老者后退數步,而胡四海的右掌上也帶上了冰晶,兩者算是旗鼓相當。
此時,見泥人處在下風,鬼面人也瞬間出手相助泥人,與泥人聯手對抗褐衣老者,一時也戰了個旗鼓相當。
“倒是小看了你這個老東西。”胡四海單掌一翻,雄渾的真氣澎湃而出,如海中的波濤一般一重一重地向四周蔓延而去,一旦被他的真氣覆蓋,一切事物,不拘是人還是物紛紛被鎮壓在了原地,就連漫天飛揚的塵土都好像突然變成了鐵屑一般,紛紛墜地。
“覆海掌!”氣勢凝聚到極點之時,胡四海一掌拍出,身周的凝重氣勢劇烈涌動,似乎被一只翻天巨掌攪動的海水,隨著那只手掌,向麻衣老者壓去。
“雕蟲小技,讓你見識見識我元家的寒冰真氣!”麻衣老者嘴上說是雕蟲小技,但是神情卻沒有絲毫的輕松,他提起一口氣,右手向前一探,極寒真氣噴涌而出,肉眼可見的寒氣迅速向四周擴散,連空氣仿佛都被這真氣凍住,變得白茫茫一片,形成了一片向外擴張的極寒領域。
覆海的氣勢與極寒之氣無聲無息地碰撞在一起,迅速消弭,兩人的手掌“噗”的一聲碰撞在一起,然后兩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向后倒退而回。
那邊的鬼面人與褐衣老者拼了一招,借勢后退,眼中寒光一閃,腳尖在地上一點,忽然一掌拍向退到這邊的胡四海。
眼見掌心與胡四海越來越近,胡四海卻好像早就有所準備一樣,左手向后一彈,一個暗器向鬼面人直飛而來。
鬼面人腰間的長劍瞬間出鞘,“鏗”的一聲劈落暗器。
“閣下就那么著急嗎?”胡四海右臂一震,將上面的冰晶震落,擦掉嘴角的鮮血,“就算閣下現在重傷本座,能夠拿到果子,又能從這兩個老不死的手下逃走嗎?”
“我不想重傷你。”鬼面人一抖長劍,“就是想把東西拿到手里,我才安心。”
胡四海看了眼泥人的戰場:“神目兄的形勢頗為不妙,閣下要是不去相助,等那老頭抽出手來,閣下拿到東西有什么用?”
麻衣老者冷哼一聲,一揮衣袖,寒氣飄散,身形隨風而動,又是一掌拍向胡四海。
胡四海從鬼臉人身上收回視線,毫不示弱地又與麻衣老者對拼了一掌。
老者的身形已經開始佝僂,退得步數比胡四海要多上兩步,胸口開始起伏,氣息也有些不穩,顯然已經開始氣力不濟,身為一個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能有那么片刻時間的巔峰已經是相當難得。
這時如果不能趁著還有一拼之力一擊重傷胡四海,再多來幾招他就要被耗死了。
念及此處老者再次強提了一口氣,佝僂的身體又挺直了起來,一身雄渾的真氣在經脈間不斷運行,整個人都散出一股凜然的寒氣。
“寒冰掌!”
老者一步邁出,帶著如夢似幻的寒氣,一掌拍向胡四海。
胡四海單手一抓,那根被他扔出的暗器忽然又向他飛來,瞬間從麻衣老者的背心穿過,卻穿了個空,似乎麻衣老者只是個幻覺。
“不好!”
胡四海臉色一變,右肘向側面一頂,已經被麻衣老者一掌拍中,還未落地,渾身上下已經掛滿了冰凌。
他剛砸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就見一道浩大的劍光向他刺來。
瞬間胡四海就做出了抉擇,一手掏出懷里的小布袋,向麻衣老者扔去。
那道劍光猛然消失,鬼面人一躍而起,正要抓住布袋,忽然感覺背后掌風襲來,于是手中長劍向后一刺,逼退來人,自己卻也慢了一步。
小布袋已經落入了臉色晦暗的麻衣老者手中。
“二弟,你先走,我擋住他。”褐衣老者擋住鬼臉人之前。
“大哥你小心。“麻衣老者看了眼明顯已經重傷,勉強支撐著站起的泥人,果斷向華亭城外的小樹林中撤去。
鬼臉人想要追擊,卻被褐衣老者攔住,一時脫不了身。
“你一大把年紀,那么能戰多久?”鬼臉人與褐衣老者過了兩招,忍不住沉聲說道。
這個老頭的武功顯然高于麻衣老者,尤其是一身詭異的枯黃真氣,每次入體,都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肉體與經脈似乎出現了萎縮,讓他難受至極。
“打不了多久,攔住你們夠了。”褐衣老者臉上不見表情。
“你攔住我,自己走得了嗎?再耗下去,你自己能耗多久?那東西我只要一個,拿到便走,絕不擋你殺他們兩人。”鬼臉人不敢和老者硬拼,閃開老者的一掌,一劍刺向老者的小腹。
那邊被凍得嘴唇發紫的胡四海終于逼出了體內的寒氣,就想要追向麻衣老者,卻又被逼開鬼臉人的褐衣老者擋住,差點被輕飄飄而來的的一掌拍進華亭城。
眼見麻衣老者已經鉆進了樹林,褐衣老者松了口氣。
只要找個地方藏身,那他也可以撤退了。
鬼面人與胡四海逼得太緊,讓他也很是吃力,畢竟體力、血氣都不在巔峰狀態,所以招式都不敢多使,只是用真氣和普通拳腳與兩人周旋,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但只要讓他得到那果子,再次做出突破,那便又能維持幾年巔峰。
三人正打得火熱,忽然聽到“砰”的一聲從樹林中傳出。
三人同時默契地收手,看向飛出的一個人影。
人影落地,在地上滾了數丈,一直撞到華亭城的城墻才止住了勢頭,然后仰頭噴出一大口夾雜著內臟的鮮血,手指顫抖著指出,嘴巴張了張,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二弟!”看清人影相貌,褐衣老者驚呼一聲,數步跑到只剩下一口氣的麻衣老者身邊,渾身顫抖著扶起麻衣老者,“二弟,你怎么樣?你……是誰?是誰傷了你?”
“去殺了幾個小人物,差點錯過這里的好戲,真是失策。”一道身材魁梧得不似正常人的男人,臉上戴著個鬼臉面具,一手提這個小布袋從樹林中走出。
胡四海已經算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但在這人面前卻有些不夠看。
“又是散盟中人?”胡四海警惕地看了眼身旁的鬼臉人,向旁邊拉開距離。
“你是誰?”鬼臉人上下打量了張初一眼,“你不是尚公子,我并未聽說散盟在慶州還有你這樣的人物。”
“在下北地散盟鷹六,如假包換的散盟中人。”張初也看向鬼臉人,“我在北地從未見過你。”
鬼臉人似乎是相信了:“我非是北地人,你不認識我正常。”
“不管是不是北地出生,既然同出散盟,你我也不好自相殘殺,讓人看了笑話,”張初看向胡四海,“那我們就聯手殺了這幾個人,再平分鬼樹之果,如何?”
鬼面人沉聲道:“閣下是否有誠意?”
“誠意自然有!”張初從布袋中掏出一個果子,不待鬼面人有所反應,便毫不猶豫地扔給鬼面人,“這個誠意夠了嗎?”
“閣下,你……”鬼臉人沒想到這東西能來得那么簡單,一時拿住果子,愣在了原地 泥人與胡四海都貪婪地看著鬼臉人手中拿著的果子。
“不要啰嗦,你沒看那兩個家伙眼睛都變綠了嗎?”張初向城墻邊的褐衣老者走去,“我殺這個老頭,你殺這兩個重傷的家伙,殺不了那就是你自己沒有本事,那東西不該落到你的手上。”
“小子,不管你是誰,不管你來自什么地方,”褐衣老者放下麻衣老者的尸體,緩緩起身,“我元淳今日必殺你,他日必讓你滿門滅絕,以告慰我二弟在天之靈。”
“老頭,你也一大把年紀了,就不要吹牛了,”張初嘖了一聲,將小布袋掛在腰上,“跟你來的那些黑袍人已經被我一個不剩的殺了,現在就只有你了。”
“枯脈掌!”
老者瞬息即至,被枯黃真氣覆蓋的右掌蘊含著驚人的死寂之力,一掌拍向張初,在空中留下一道枯黃的痕跡,仿佛連空氣在這一掌下都變得死寂起來。
“有點本事,看看你的真氣厲害,還是我現在的真氣厲害!”張初不閃不避,右拳后拉,仿佛一根正在繃緊的弦,讓這弦被繃到巔峰之時,猛然一放,與老者的手掌碰撞在一起。
老者被電得渾身一僵,掌中已經傳出焦糊味,身體向后倒退,直到重重地撞到城墻之上,才停下踉蹌的腳步。
他的右臂已經變成火紅一片,捶在身下已經無法動彈,連帶臉頰也染上了紅色,甚至全身已經蒸騰起白色的霧氣。
不過張初也不好受,驚人的死寂之力入體,張初的右臂之中,經脈好像被寸寸割裂,肉體瞬間變成了死灰色,就連皮膚都傳出了皸裂感,似乎生機正在被某種詭異的東西腐蝕。
“好詭異的真氣,不過我已經那么強了嗎?連真氣化液都被我一拳廢掉一手臂。”
雖然這老頭年紀是大了一點,還經過了一場大戰,但好歹也是真氣化液強者,就那么被他廢掉一只右臂,還是讓他感覺有點不可置信。
想當初,就在不久前,他還在魔焰山被魔焰山的掌門壓著打,現在卻已經可以壓著真氣化液的老頭打,讓他感覺有點不真實。
他原本在心中估計,現在接近真氣化液者,應該很少有人是他的對手,沒想到連真氣化液也那么不經打。
不過,他也不感到奇怪,畢竟他可是吞噬了一柄神兵,又吸了其它神兵不少精鐵之氣,能做到這點也是正常。
那是神兵,不是隨手可拿到的破爛兵器,整個北地才有幾柄神兵?
那么一想的話,張初又覺得現在自己殺不了真氣化液才奇怪。
他體魄強大,一身血氣渾厚無比,隨著真氣運轉,迅速就驅逐了右臂中的死寂之力,然后一步邁出,簡單的一拳打向老者的腦袋。
老者已經見識過張初的真氣,不敢硬拼,身形一閃,卻出現在張初的側面,左掌向前拍向張初的肩膀。
張初沒有閃避,生生接了一掌,以身體向側面一撞,將老者撞得倒退而回。
迅速壓制死寂之力,張初緊追不舍,一拳打向老者的胸口。
老者咬牙,顫抖不停的左掌向前一封,封住了張初的拳頭,卻被張初打得倒飛了出去。
張初再次邁出,一拳打向老者的腦袋。
“老夫和你拼了!”
老者的腦袋被打進了地面之中,而他的左掌也拍在了張初的胸口。
嘴角流出鮮血,胸前變成了死寂的枯黃色,張初卻面不改色地又打下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