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城東北數十里外,一個名為桑梓鎮的荒蕪小鎮旁的驛路上,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的樹蔭下。
一匹黃色駿馬在旁邊的草地上悠閑地吃著草,偶爾打個響鼻,尾巴晃動,驅趕著身上的蚊蟲。
四周杳無人煙,半天也沒見一個人走動。
張初與吳三蹲在一邊啃著干糧。
“你說的人到底什么時候來?”
此時,張初已經摘下面罩,吳寶雖然對張初的年輕有些驚訝,但也沒什么異常表現,應該沒認出他是陰山派之人,畢竟他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名氣的傻子大師兄。
或許有人聽過他的名字,但是能夠將相貌與他名字對在一起的應該是少數。
“快了,快了……”吳寶一邊說著這兩個今天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字,一邊急躁地向驛路兩邊看了一眼。
算了,等吧,還是得有耐心,啃完干糧,張初縮回馬車內,繼續看剩下的一本練體功法。
他并不急著修煉這金銀鐵三練身法,準備等到軀體完全完成變化之后,再行修煉,所以只是看看功法。
天逐漸黑了下來,黃馬躺在馬車邊休息。
一條長蛇似的火龍隨著陣陣馬蹄聲,出現在驛路之上。
火龍越來越近,當先的數騎突然“吁”了一聲,拉住韁繩,警惕地看著出現在路中的馬車。
后面的火把與當中的車隊相繼停下,就像一只盤緊軀體的長蛇,正在與前面莫名出現的危險對峙。
“你們終于來了……”一個身穿土黃色衣服的青年緩緩從馬車后走出,就像一個與毒蛇對峙的勇士。
一名騎士臉色凝重地喝道:“閣下是什么人?在此處攔截我等有何目的?”
張初不答,反而問道:“你們都是吳家人?”
騎士傲然道:“不錯……”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和吳寶的長相有幾分相似的青年從后面的一輛馬車上探出頭,聲音不耐道:“和他說那么多做什么?劉長風,你去殺了他,把他的馬車掀翻,我們馬上回方渠城!”
“很好,我沒有等錯人!”
張初雙腿彎曲,猛然消失在原地,一拳打在最前方的那匹馬的脖子上。
駿馬向左倒地,將左邊的兩匹馬也撞到在地。
哀鳴的駿馬,嘶喊的人聲,驛路上一片混亂。
張初長驅直入,像蠻橫的猛獸,一直撞向青年所在的那輛馬車,一路上人仰馬翻。
驛路兩側哀嚎陣陣。
后方的人變了臉色,紛紛向青年所在的馬車圍攏而來。
“保護六公子!”
“快,他來了,保護六公子!”
“不要讓他近身!”
那青年眼見張初勢不可擋地殺來,幾乎無一合之敵,臉色巨變,慌忙大喊了幾聲“劉長風”,自己卻躲入了馬車之中。
“噗!”
一拳將一個沖上來的家伙砸飛到馬車上,見馬車前的馬受驚欲逃,張初又順手一拳,將那匹馬砸到地上。
以他現在的力量,就算不全力發動身上的真氣,在這里也沒有任何一人,或者馬,能夠安然無恙地受他一拳。
“轟隆”一聲,馬車側翻在地,臉色蒼白的青年一邊灰頭灰臉地馬車上爬出,一邊驚慌大喊“劉長風”。
“有意思……”
混亂的人群中,有人出了一拳,雖然還未及張初的身體,但是一重重勁風已經先刮到他的面門。
一拳打在不閃不避的張初胸前,卻如中敗革,只輕微地響起“噗”的一聲,突然出現的男人臉色驚變。
“你的體魄為何那么強?”男人抬頭看向張初。
“你用的是九重山拳法?”張初看著男人搖了搖頭,“可惜真氣修為太弱,不過大周天境。”
男人冷哼道:“大周天又怎樣?照樣能殺了你。”
張初好笑道:“不說殺我,我站在這里不動,接你五拳,要是能夠讓我挪動一步,我就主動退去,如何?”
“狂妄!”
男人一咬牙,右拳收回,平平正正的一拳再一次打在同樣的位置。
這一拳比之前那一拳的氣勢還要大,被一拳打中,張初頓時感覺有四重勁力重重疊加,沖入他的軀體中,不過像小石子丟入池塘中一樣,只泛起微小的漣漪,便了無蹤跡。
張初的軀體只是一晃,就化解了勁力,但他的雙眼卻是一亮。
之前他之所以不急著修煉第三門練體的功法,就是因為修煉兩門練體功法之后,雖然沒有什么明顯的不適,但是他卻總感覺身體有點不對。
就好像吃多了之后的腹脹,他的軀體也有一種說不清的膨脹感。
可經過眼前這男人的兩拳捶打,張初卻覺得身體輕松了一點,就好像腹脹的時候吃了一粒健胃消食片,整個人都感覺舒爽了起來。
直接排除自身心理變態的因素,張初覺得應該是在這男人的勁力捶打下,他的練體功法修煉過快的弊端在迅速地被消除,就好像用錘子捶打一塊燒紅的鐵塊,不斷地將雜質打出,每多一錘,鐵塊就更純粹一分。
所以張初有點遺憾這男人的真氣修為只到大周天境,要是境界更高些,以這男人修煉到四重勁力的九重山拳法,對他的效果肯定會更好。
張初感覺只要一直被人捶打,他估計用不著等上幾天,肯定能在比他自己預期更短的時間內,消化掉之前的所得,進而修煉第三門練體功法。
這門功法他已經讀了大半天,好像也不是很難……
看見張初在自己的全力一拳之下,幾乎沒有動搖,男人臉色更差,大喝一聲,一拳打在張初的肋下,身形一轉,又兩拳分別打在張初的腦袋和背心上。
也不是沒有效果,比如打在腦袋上的一拳就將張初的腦袋打得向前一低,但張初卻感覺被打得渾身舒爽,差點呻吟出聲。
“六公子,快走!”眼見幾拳之下,甚至不能讓張初退去一步,男人一邊大喝,一邊后退。
連任打都打不動,還有打下去的意義嗎?
“你打了我五拳,我就還你一拳!”
張初的身形化作一團云霧,穿過人群,追上退開的男人。
感受身后的拳風襲來,男人臉色一變,轉身大喝一聲“九重山”,一拳打在張初的胸口上,而張初的拳頭也正落在男人的胸口之上。
張初身體只是一晃就停在了原地,而那個男人則向后飛入林中,嘴里的鮮血不要命地噴了一路,甚至還有細碎的內臟噴出。
從倒下的馬車中爬出的青年眼見那個男人也不是對手,七魂立即嚇走了六魂,在男人喊出聲之前就慌慌張張向后跑去,一邊跑,一邊還死命地催促下屬上前。
張初沖入人群之中,動作似快實慢,每一拳打出,幾乎都有一人死亡,但是在張初能避卻不避的前提下,更多的拳頭與兵器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噗噗”的擊打聲不斷,張初卻漸漸地打出了微笑。
躲在馬車后的吳寶看見這一幕,雙眼瞪大,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前沒看出來,這家伙不僅嗜殺,居然還有那么奇怪的愛好……
二十多人,很快被張初斬殺殆盡。
追上最后兩人,一一殺掉,張初擦掉身上的鮮血,一把將躲在路邊草叢里的年輕人抓出,不管他的叫喊,扔到后面的馬車旁。
年輕人一落地,咳了兩聲,立馬翻身跪倒,惶恐喊道:“饒命,饒命,我是吳家……吳家家主的兒子,不要殺我,我……我很有價值。”
“呵,六弟,”吳寶笑呵呵地從馬車后走出,“你還記得為兄嗎?”
“你……你,你,”年輕人一愣,隨即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怎么會在這里?是……是你要殺我?”
“六弟,在這里見到為兄驚訝嗎?”吳寶的臉色毫無變化,“你肯定沒想到本應該在鐵陽山等死的為兄,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不,不,不……能見到四兄,六弟很高興,六弟聽……聽到四兄被拋棄在鐵陽山,還曾……曾找過父親……”說到這里,青年終于崩潰,哭嚎著一把抱住吳寶的大腿,“四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你也知道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吳寶暴怒,一腳將青年踢開,“可是你在做什么?你背叛了我,投靠了誰?你難道忘了母親是怎么死的了嗎?你要是忘記了,我就告訴你,母親是被關在房間里,活活餓死的,死前連房間里的唯一的一張椅子都快啃光了!”
“不,不,不,我沒有忘記。”青年大哭著抱住吳寶的大腿,又被吳寶踢開。
“四兄,我……我沒有忘記,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吳寶蹲在張初青年面前,臉色變得柔和:“小時候,我們受人排擠,只有柳姨常常私下關照我們,否則我們早就死在路邊被喂了野狗,我們無數次發誓,長大后要報答柳姨,你記得嗎?”
“可是……”吳寶起身,一腳踩在青年的頭上,臉色猙獰,“你背叛我之后,為什么還要害死柳姨?”
原來是一出家庭倫理大劇,張初沒了興趣,走向車隊后面的幾輛馬車上,一一都檢查了一遍,發現都是些普通貨物,沒什么他感興趣的東西。
等張初回到馬車旁的時候,看見那個青年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當斷即斷,有梟雄潛質,張初對吳寶更高看一眼。
看見張初走來,吳寶丟下手里的長刀,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遞給張初一把玉牌。
“張公子,您數數,這里有近三十塊玉牌。”
“為什么比你的還多?”
“應該是吳……吳鈺給他的。”
“不錯!”
“那,張公子,您接下來想去哪?”
“我想挨一頓毒打。”
“……”
“你知道去九寨盟的路在哪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