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忘記了一件事……張初從床上彈起,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忘記了什么事。
起床,喝了口水,張初把桌子下的雞抓了出來。
這雞上午還精神奕奕,現在已經陷入深度沉睡,怎么弄都弄不醒,幾乎就是一只植物雞。
張初倒出一顆藥丸,想了想,又倒出一顆。
把兩顆藥丸塞進雞嘴里,張初又倒了點水喂雞,總不能讓它渴死。
完事,睡覺,張初檢查了一下房間內的簡易機關之后,倒頭就睡。
“大師兄,吃早飯了!”梁成端著盤子推開門。
蹲在墻角的張初頭也不回道:“師弟,這些小事,你讓那兩個小家伙來做就好,你得抓緊時間練武,像師兄我,現在已經練武回來了。”
“哦……”梁成有些羞愧,將盤子放在桌上,聞了聞房間里里刺鼻的異味,“師兄,你在做什么?”
張初的手動了動,好像在搗鼓什么:“在看雞。”
“什么雞?”梁成好奇地走到張初背后,探頭一看,雙眼瞪大,一聲干嘔,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嘴,“師兄,這是什么雞?”
“你昨天送來的雞,你看那尾巴,被剪了一截。”張初側身,左手一指。
昨天還羽毛鮮亮的雞今天已經變成了死相難看的死雞。
這雞不像是才死的,反而像是死了許多天,雞身上皮肉潰爛,鮮亮的羽毛殘缺不全,雞頭上眼睛、嘴里,一條條黑色的蛆蟲蠕動,偶爾一兩條掉落在地,又會爬上雞身,附著在潰爛之處,讓整只雞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從土里挖出來的腐爛雞尸。
奇怪的是,這雞散發出的味道卻不重,也正是梁成聞到的異味的源頭。
梁成大吃一驚:“師……師兄,這雞只過了一天,怎么就成了這樣?”
“我也不知,正在研究。”見一只蛆蟲在地上爬動,張初右手上拿著的小棍子向下一按,那蛆蟲翻滾了一圈,繼續向雞尸上爬去。
梁成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師兄,這是什么蟲子,怎么那么厲害?”
“不知,看這雞的模樣,好像是中了什么毒。”張初扒開雞毛,看見雞尸的潰爛之處已經有細小的黑點在蠕動,看來這雞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啃光,“不過說起來還是和我有關,我昨日出門撿了一瓶丹藥,不知道有什么功效,就拿這雞試試。”
梁成恍然大悟:“大師兄,原來你昨日要雞是這個用處,看這雞的模樣,那藥應該是劇毒之物才是,還好大師兄沒有服用。”
“來源不明,藥效不明的藥丸我怎么會吃?”張初看向梁成,“梁師弟,你有沒有聽說過這種蟲子,或者有類似功用的毒藥?”
“師弟并未聽說過如此詭異的毒藥。”梁成撓了撓后腦勺,“大師兄,章青師兄在毒藥方面很有造詣,不如去請教章青師兄?”
“不必麻煩,我也只是有些興趣罷了,不知就不知,那藥我已經都喂了這雞,自己又不會吃。”張初手里的棍子沿著雞身之上的潰爛處,戳進公雞的腹部,沒有一點阻力,看樣子里面已經空了,只剩外面一個骨架支撐著皮毛,“師弟,你看這小蟲,是不是挺有趣?”
“呃……”梁成嘴角抽搐,“是挺有趣,師兄品味不凡。”
說著,又加了一句:“不過……也有點惡心。”
“師弟,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你看這蟲活得多努力,怎么能說惡心?”張初用棍子敲了敲公雞旁邊瘋狂爬動的蟲子,彈性十足。
梁成不說話,看著張初的眼神有點怪異。
過了片刻,張初忽然道:“師弟,你再去幫師兄找一只大碗來,如果廚房還有活著的雞鴨,也帶一只來?”
梁成不解:“師兄,你不是說藥丸都喂了這雞了嗎?還要活禽做什么?”
張初指著公雞尸首道:“師弟,你看這小蟲,明顯不普通,我先試試它們有沒有毒,再想辦法處理掉,要是沒有毒,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要是有毒,恐怕還得找點樹枝燒了。”
“還是師兄想得周到!”梁成點了點頭,向門外走去,“廚房還有一只母雞,師弟馬上抓來。”
張初找了塊白布將公雞尸首蓋上,坐到桌旁,嘗了口梁成帶來的稀粥。
別說,這味道還不錯……張初吃得津津有味。
沒多久,梁成一手拿著個碗,一手提著只被綁住雙腿的母雞回到張初房里。
“大師兄,你看這只母雞怎么樣?”
“不錯,很有精神,看來師弟在飼養家禽方面還是有些天賦。”張初把不斷掙扎的母雞扔到腳邊,隨口道,“剛才去廚房的吳三還老實嗎?”
“除了話癆之外,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說到這里,梁成欲言又止,“大師兄,吳三是……是山下方渠城的吳家人?”
“的確是方渠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吳家人,不過不是什么嫡系,只是一個分支下人罷了。”張初沒有否認,“這家伙的嘴巴果然大……”
“大師兄,那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山上?上山的路不是被四……余御封鎖了嗎?”
“這事以后再和師弟說。”張初拍了拍梁成的肩膀,“梁師弟,你的武功比吳三要高,他要是有什么出格,或者奇怪的地方,梁師弟便殺了他,不要有什么疑義。”
“大師兄……”
“聽我說,”張初把梁成按在椅子上,“師弟,從這里出去之后,你便與那兩個小家伙,還有吳三呆在廚房的儲藏室里,不要出來,吳三要是想出來,你就殺了他,不要猶豫。”
“余御隨時會上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在什么時候上山,師弟你就帶著他們三個躲在廚房不要出來,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管,外面有我在。”
“大師兄,我……”
“梁師弟,你放心,外面一切有我,解決了外面之事,我便來找師弟,要是我沒來,那師弟你們等到下午再出來,之后不要找,也不要問,直接下山去便是,要是有人擋住你,問什么你就老老實實答什么,不要隱瞞。”
張初這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嚇了梁成一跳,他臉色一變,當即嚴肅道:“大師兄,師弟雖然沒有什么本事,但師門有難,怎能讓大師兄一人承擔?師弟愿與大師兄共同面對,不論什么人,只要想在我陰山派撒野,都要先從我梁成的身上踏過去。”
張初一愣,隨即失笑:“梁師弟誤會了,對付這些宵小之輩,師兄還是有些把握的,師兄這十多年的武功也不是白練的,只是怕到時沒有精力護住師弟。”
“那……”
“后面所說,只是不得已的準備罷了,這次的對手又豈止余御一人?師兄雖然不知道會有哪些對手,但想來會有些驚喜,萬一師兄控制不住局面,說不定會帶著師叔暫避,到時候只有師弟在山上,恐怕會被某些人注意,但是師弟以前也只是師父的記名弟子,只要老老實實,想必也不會被太過為難。”
“但是,”張初臉色變得肅然,“如果事情發生到這一步,一定要殺了吳三,總之,如果不是我來廚房與師弟接觸,那么就一定要殺了吳三,不要讓他見到其他人,切記。”
梁成雙眼發紅,艱難地一點頭:“大師兄,師弟記住了。”
送臉色沉重的梁成出了門,張初反手關上門,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
“這次把該殺的人都殺盡,山上或許就平靜了,可惜我的武功練得還不到家,得用點手段……”
把白布拿開,張初挑了一些小蟲,用棍子一一夾到梁成拿過來的大碗里,然后一股腦的搗碎,變成碗底里的黑色粘稠液體。
“這東西,不但不臭,怎么還有股清香味?有點惡心……”強忍住反胃,張初用棍子將黏液小心翼翼地涂在刀劍上,“果然,玩毒也是一項技術活,稍不注意,就先把自己弄死了。”
“章青師弟啊章青師弟,你既然想毒死大師兄,那就別怪大師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舉起長刀,張初的食指輕彈于刀身,刀吟陣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張初感覺這刀現在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氣。
“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毒,要是沒毒,就白忙活了。”
張初看向腳邊的母雞,長刀輕輕向下一刺,在母雞的翅膀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傷口。
母雞撲騰幾下,翅膀上流出的鮮血迅速變成了暗紅色,又撲騰了幾下,腦袋就垂在了地上。
看著地上痙攣的母雞,張初有些吃驚:“這毒那么厲害?”
片刻,母雞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張初打量著長刀,刀尖上沾著一層黑色,仿佛涂上了一層墨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這毒倒是可以,就是這顏色實在太明顯,要是被有心人注意,砍不中人,再厲害的毒又有什么用?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掩飾一下這顏色?張初摸著下巴,左想右想,也沒想出個辦法。
或許可以稀釋這毒,讓顏色淺些,但是也會稀釋毒性,有些得不償失……
“轟隆!”
隨著一聲春雷,淅瀝瀝的春雨從天而降。
北地的春天氣溫本就不高,隨著這陣春雨降下,比冬天多了濕意的寒冷肆虐開來,讓人幾疑又回到了寒氣入骨的冬天。
“春雨卻肅殺,真是殺人的好時節。”張初將刀放在桌上,安靜地看著窗外的雨水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