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張初小心翼翼地向小樹林里一路搜尋,但是并沒有看到其它黑衣人。
小樹林后的斷崖邊,看著石縫間隱秘的繩索,張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昨天梁成就告訴他下山的路已經被余御封死,他剛才還在思考,那家伙是怎么上山的,看起來顯然不是余御的人。
哇,這也太高了吧?張初扯了扯繩子,看向斷崖,有點腿軟。
看這繩子的樣子,明顯是有人在山上將繩子綁在石頭上,再丟下斷崖,而這個時間點肯定就是昨天晚上,余御封山之后。
余御是一方勢力,章青與吳有為各算一方,那么這個黑衣人代表的應是另一方勢力,并且與山上人有所勾結。
會是誰呢?張初皺眉苦思,腦袋里閃過章青與吳有為,這兩個家伙的可能性最大,不過,是其他人暗地里背著這兩個家伙做的也有可能。
甚至師叔越奴,看似人畜無害的梁成師弟難道就沒有疑點?
陰山派現在風雨飄搖,就是一個處處漏風的篩子,張初始終對所有人都保持一分警惕。
“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上來,或者有人來接頭?”張初找了個隱秘的位置,盤膝坐下,視線盯著繩索方向。
安靜的小樹林里,又響起了鳥鳴。
“果然有人來了!”不知等了多久,張初突然精神一陣,右手摸向了長刀。
幾個呼吸后,一個精瘦男子鬼鬼祟祟地從從小樹林內走出,雙眼警惕地向四周環視一遍,緩緩走近斷崖。
“嘶,這家伙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見過。”張初陷入了沉思,“到底在哪呢?”
精瘦男子向斷崖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幾眼,扭頭看向繩索位置。
背后忽然響起“咔嚓”一聲,精瘦男子驟然回頭,失聲驚道:“大師兄?!”
看著精瘦男子一臉的驚駭,張初無奈看向腳底的枯枝敗葉,他在想,是不是應該早點練一門輕功……
“大師兄,您……您怎么會在這里?”精瘦男子迅速收斂神態,裝作若無其事,只是眼神有些躲閃,腳下偷偷向斷崖一側挪去。
“我就說你怎么那么眼熟……”張初恍然想起,這家伙不就是昨天跟在章青背后的其中一人?難道和黑衣人勾結的是章青?倒是有可能。
“哈……哈哈,大師兄您就是健忘。”精瘦男子尬笑了兩聲,腳步卻停了下來,“能被師兄記住,真是師弟的榮幸。”
“師弟是前來看風景嗎?”張初手提長刀,臉露微笑,“這里風景的確不錯,哎,師弟,你這是往哪走?來師兄這邊,視線最好。”
“是嗎?師兄那邊看得更清楚?”精瘦男子似乎很感興趣,雙手垂在衣袖里,不由自主地走向張初,“那師弟就過來了。”
張初臉色不變:“早知道師弟也喜歡來這里看風景,我就早點約師弟一起過來。”
“師兄真是客氣……”
距離張初四五步遠,精瘦男子雙眼一閃,大袖下的右手向上一拋,一大股白色粉末順風向張初飛去。
秘籍上說混元金身百毒不侵,不知是真是假?張初腦子里首先出現這個念頭,但提刀的左手還是下意識地向上掩住了口鼻,可是……
眼睛一痛,好像被人扔了一把辣椒粉!
這是什么鬼毒?張初的淚腺被刺激得崩潰,一邊擦眼淚,一邊打噴嚏,雙眼幾乎無法睜開,一睜開也是淚眼朦朧的,什么都看不見。
“哈哈,你這個傻子!”精瘦男子得意洋洋的聲音響起,“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認出了我,要是你像以前那般傻,說不定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在強烈危機感的刺激下,張初體內的混元金身功瞬間運轉。
有風聲……
拔刀,橫掃,一氣呵成。
“噗”的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砍中了?”周邊再沒有聲響,張初擦了好一陣,紅腫的雙眼才暫時止住了流淚,“嘶,真慘!”
看著被砍成兩截的師弟,張初又開始淚眼朦朧。
“這無名師弟武功太差……自己撞在我的刀上,不算我殺的吧?那就不算同門相殘?”張初想了想,感覺事情有點復雜,沒有得出結論。
想起做人的基本素質,張初流著熱淚,挖坑將師弟埋了……
“這次漲經驗了,下次記得不要再被人用毒藥偷襲……”
回到斷崖邊,張初看著繩索,心里想著得做點什么,他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等著。
斷崖太高,下面叢林密布,看不清到底有沒有人躲在下面,但是張初估計肯定會有人再爬上來查看被他殺了的黑衣人的下落,他又沒時間一直在這里蹲守,所以得做點什么。
腦中靈光一閃,張初一拍腦門,拿刀在粗大的繩索上比劃了一下。
這刀只用了一次,刀鋒已經卷折,割繩子都費力,好不容易才割斷了四分之一。
“得找把好刀……”張初拉了拉繩子,心里覺得有些不妥,好像太過結實了,于是又割斷了四分之一。
“晚上有時間再來看看。”張初將手里的刀插進刀鞘,雙手交疊向上,伸了個懶腰,向小樹林外走出。
“真是章青勾結的黑衣人?唉,要是武功夠高,哪有那么麻煩?”
繞過陰意宮,迎面看見梁成正從山下回來,身后帶著兩個仆役打扮的家伙,張初非常高興,還是這個憨厚苦瓜臉看起來順眼。
梁成一見張初就盯著張初的眼睛:“大師兄又去師父墳前了?我就知道,師父平時最疼大師兄,現在師父逝世,大師兄雖然表面……”
“唉,是啊,師父……”張初雙眼一瞇,有些不對,“梁師弟,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盡管梁成遮遮掩掩,但張初還是發現梁成的左眼烏青一片,嘴角也發紫。梁成身后的一男一女的臉上也可見輕微的烏青與腫大。
兩人看起來只有十幾歲,面容憨且黑,看起來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應當是一對兄妹。
這么好的師弟,居然還有人敢欺負?張初皺眉:“師弟,是不是山下封山的那些家伙做的?你等著,師兄這就下去給你討個公道!”
“哎,大師兄……”梁成顧不得遮掩眼睛上的烏青,連忙抓住張初,“不是,不是山下的人干的……”
梁成背后的男子悶聲插話道:“是家里的三公子干的……”
張初面無表情地看向梁成。
“大師兄,這兩人是我的遠方表親,從小無父無母,跟著我一起長大,昨日山上的仆役跑了個干凈。”梁成尷尬一笑,雙眼有些不自然,“恰巧兩人在山下別的不成,做菜的手藝倒是學得不錯,所以師弟把他們兩人帶上來,準備讓他們去廚房干活。”
“唉,梁師弟何必呢?”張初在心里嘆了口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梁成自己都解決不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接住梁成的話題,不提那令人尷尬之事,“門派如今遭逢厄難,不必連累他人。”
“無妨,我都和他們說清楚了,他們都是自愿隨我上山的。”梁成回頭,“這就是我給你們說的破天大師兄,還不叫大師兄。”
兩人恭恭敬敬地行禮:“破天大師兄。”
張初還沒說什么,梁成又道:“大師兄,想下山的師兄弟已經安置妥當。”
張初點頭:“做得好,花了多少銀錢,你來向我報個賬。”
梁成連忙搖頭:“大師兄說笑了,師弟這些年存的家資還是有幾分,能為門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更讓師弟心安。”
“唉,師弟……”張初拍了拍梁成的肩膀,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要是章青與吳有為都有這思想覺悟,他現在怎么會頭痛?
瞧瞧,這樣的師弟居然都有不長眼的王八蛋欺負,真是過分。
“師弟上下山可曾遇到刁難?”思來想去,張初準備去問問越奴師叔,能不能把這兩人也列入正式弟子,教些武功,不能讓人家白干活。
“并未,上下都順暢,只是上下山都有人搜身。”梁成道,“我買了些米面菜蔬上山被截在了山下,說是要一一搜查完才能放上山。”
“余御倒是講信用……”忽然想起一件事,張初心中一動,“梁師弟買了活雞鴨上山嗎?要是有的話,等一會,帶一只給我。”
梁成一臉不解:“師兄要活雞鴨做什么?要是嫌棄師弟昨晚做的菜不能入口,今天可以嘗嘗……”
“梁師弟誤會了,我要雞鴨另有用處。”張初記起小斷崖邊的事情,又道,“梁師弟如果方便的話,再幫我尋一根繩子來,要粗,要長,至少不下于五丈,如果沒有那么長,找幾根接起來也行。”
梁成懵懂點頭:“明白了,大師兄,等東西上來,我馬上去辦。”
“不用急,還有……”好像還忘記了一件事,張初皺眉。
看見張初在思索,梁成老實等著。
“哦,記起來了,我就說……”張初一拍巴掌,終于想起忽略了什么,昨日山上的仆役跑了個干凈,不知道有沒有給藏功閣的越奴師叔送飯,如果沒有的話,那越奴師叔說不定已經餓了一天了。
昨夜他過去的時候越奴師叔也沒提起這個……
“師弟啊,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給你。”張初殷切地看向梁成,看得梁成有點發慌,“以后每日三餐,你暫時去給藏功閣的越奴師叔送個飯。”
“啊,師……師兄……我……”梁成臉上的苦色更濃郁了幾分。
“師弟,暫時的,只是暫時送飯。”張初向梁成的背后示意,“等這兩個小家伙熟悉了山上的事情,就讓他們去送,嗯?難道師弟還要我每日去送飯不成?”
梁成苦笑,眨了眨烏青的眼睛:“不敢,不敢,就是師叔那個脾氣……”
“放心吧,”張初安慰道,“師叔現在的脾氣已經好了許多,不像往日那般暴躁。”
他決定得和越奴師叔交代交代,門派里本來就不剩幾個人了,能用的更不多,不能把梁成師弟給嚇走了。
梁成點頭,雖然表情有些勉強,好歹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交代完這些,也該做正事了……張初臉色忽而變得蕭瑟:“梁師弟帶了香燭上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