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王蘭陵是不是故意的,山海縣的一些人感覺王蘭陵說的,意有所指。
山海南今年二十三歲,是一名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山海縣的城里人。
從小,山海南聽到的最多的故事就是龍州的故事,聽著太爺爺說那些當年的事情。
他的太爺爺已經死了,至死也沒能回去龍州。
對于王蘭陵得罪馬賊,放火燒山的事情,山海縣里的大戶人家都是反對的。
這些人此時都忙著出人出力保護自家,根本就沒有與王蘭陵合作的意思。
知事和城里的幾位大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聚集了家丁和仆人來防守府邸。
山海縣里姓山海的人很多,山海南的親戚也很多,而他父母外出收賬的時候被馬賊害死,所以家產也沒了。
對于宗族,山海南沒有什么好感,在王蘭陵招兵的時候,他選擇了扛起槍當兵。
和印象中的兵大爺不一樣,王蘭陵手下的山州人很痛快的分給他一把好槍,也給了一盒子彈,并且耐心的告訴他要怎么開槍,怎么自保。
山海南不明白那些族里的老人們為什么總是順著土匪,別人要什么就給什么,搶什么就是什么。
以前大家總說是郡里不肯讓他們武裝自己,不許他們反抗。
但是現在,山海南明白了,不愿意反抗的,其實就是那些人自己啊……
他們只想著一門心思修建城墻,而王蘭陵才是那個真正愿意帶著大家一起站起來的人。
如果只是這樣,山海南只覺得王蘭陵是一個好官。
但是王蘭陵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這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少年人,讓山海南回想起了太爺爺說的那個故事的主人翁。
那個帶頭舉起槍支,對著前方沖鋒過來的幾百馬賊開槍,給鄉人們勇氣的炎武皇帝。
槍支的第一次大規模運用,就是對付馳騁在龍州平原地區的馬匪。
當時還是少年的炎武皇帝已經身懷絕世武功,但為了給身后那些人自信,還是選擇了帶領一些人站在了最前面,架起了一排排的步槍,用噴火的槍口綻放屬于這個時代的璀璨一刻。
開拓者們之所以會去往那些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開疆辟土,正是因為那個人長期以來建立的威名,以及許諾。
那個人已經死了,諾言也不會實現。
山海南拿著槍和其余人一起前往街上的高樓里駐守,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會見識到不一樣的未來。
身軀跪在地上。
脖子貼著土層青草。
脊梁骨被打碎。
腰肢以一個匍匐的弧度傾斜著。
屁股被大腿和膝蓋支撐起來。
腦袋放在了屁股上。
這樣的東西還有一個,此時正一左一右的安靜擺在官道的兩邊,在后面一米處的位置就是山海縣的界碑。
楊福春等人驚懼的看著這兩個造型,看著那死不瞑目的腦袋。
一個小嘍啰哭喊道:“大王,這是咱們寨子里的人!”
楊福春咽了一口吐沫,正因為是他的人,他此時才更加害怕,這兩人死的實在是太有造型了一些。
如果只是尋常的被槍殺,或者是被砍死了,大家根本不會在意。
但是這兩個人就是被故意這樣擺的,這種比惡棍都惡棍,比土匪都土匪的行為,讓這些人都有些被嚇到了。
此時一個山大王說道:“我的人也沒有回來報信,肯定是也遭那王蘭陵的毒手了!”
楊福春更加驚懼了,這王蘭陵果真是歹毒啊!
“怕什么?!不過就是死了兩個人罷了,我們還能被這個嚇到?”一個滿臉橫肉的土匪揚起了馬鞭,“他再厲害也變不出人,我們人多,一群馬上漢子還能被那些種地的土娃子嚇到?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在這個土匪說完之后,后面的人迅速喊道:“報仇!報仇!”
“報仇!”
“報仇!”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了起來,比起這兩個造型怪異的死人帶來的驚懼,去城里燒殺擄掠的誘惑要更強許多。
對這些刀頭舐血的人來說,兩個造型怪異的死人確實是不算什么,他們之中殺過人的可是不少。
楊福春也無法下達撤退的命令,在手下人也跟著起哄之后,就高喊道:“走!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馬賊隊伍迅速的魚貫而入,踏入了山海縣的地盤。
在咚咚咚的馬蹄聲中,擺放在官路兩邊的那兩個尸體,也被震動聲晃到,那蒼白的腦袋和尸首,倒塌并滾落在了官路上。
當人頭滾落在道路上之后,很快就在一陣騷亂的馬鳴聲中頭破血流。
三千人的大軍很快就靠近了縣城附近,他們對于遠處那些村子沒有興趣,此時的目標就是縣里人和仙水宮那些官老爺的財寶女人!
在快要靠近縣城方向的時候,眾人就看到了遠處的黑煙和紅光。
“那狗官!竟敢真的放火燒山?!”
“造孽啊!這狗官是造孽啊!佛主不會寬恕這狗官的!”一個信佛的土匪,痛罵著王蘭陵。
如果說剛才那兩個死人只是小場面的話,那么現在王蘭陵真的放火燒山之事,就讓這些人感覺到了王蘭陵的狠辣。
這種狠辣并且不顧一切的官員,才是他們這些人的克星。
楊福春深切的感覺到了一個事情!
“此子斷不可留!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楊福春的地盤距離這里并不是太遠,他深切的感覺到了這個叫王蘭陵的人所帶來的潛在威脅。
“沖進縣衙,殺了那狗官!”
原本停頓的隊伍,因為楊福春帶頭沖鋒,又快速的恢復了原本那股狠勁。
隊伍很快就在老城門的地方分成了兩隊,一部分人去仙水宮,一部分去縣城里搶掠。
楊福春帶隊沖進了縣城里,在靠近一個民居之后,很快就有人沖了進去。
房門是關閉著的,但是木頭門板很快就被這些匪人暴力拆除。
楊福春等了幾分鐘,手下人出來說道:“大王!這里面沒有人,也沒有值錢的東西,肯定是都往里面跑了!”
楊福春迅速說道:“沖!往里面沖!去城里幾個大戶人家看看!”
此時不論是楊福春的手下,還是別的土匪隊伍,全都分散開了。
這些人都爭前恐后的去找東西,找女人和財寶,挨家挨戶翻箱倒柜的找東西。
平常搶劫村落也就算了,這種大規模入侵縣城的事情,可不好指揮。
外圍的人基本上都被安置到了核心地區和仙水宮那里,留下的也有一些來不及運走的牛羊和東西。
盡管是一個小縣城,但面積也不小了,兩千人的隊伍在鋪展開之后,很快就稀釋的一百多米都沒幾個了。
除了少部分馬賊還保持著一定距離,一起行動之外,基本上大家都互相戒備著,默契的劃分好地盤。
山海青站在一個小窗戶的洞口處,看著外面街上幾個下了馬的馬匪。
那些人正在對面的鋪子里搜尋東西,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門口鋪子里掉落的一些罐子和小板凳。
“準備了。”
在屋子里除了山海青之外還有兩個人,王蘭陵采取的是兩個黑水縣人帶一個民兵的做法,三人一組進行狙擊和干擾。
在他們樓下的地方同樣是有馬賊在翻箱倒柜的找著什么東西,并且很快就會從一樓的位置靠近這個房間。
山海青安靜的看著外面那些人,突然說道:“那些人看到我們的時候,會是什么表情呢?”
一個正在擦槍的男人想了想。
“應該會很高興吧。”
山海青詢問道:“為什么?”
這個問題很有深度,男人又想了五秒鐘,說道:“因為看到了肥羊。”
山海青將步槍架在了窗口,對面的兄弟已經發了一個可以動手的手勢。
“那我們現在算是肥羊嗎?”山海青瞇著眼瞄準,同時也提出了問題。
男人笑了笑,“不,我們現在是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