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知看著手中的報告，盡管他已經同意了下級的申請，但對于這個事情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說，這治水的事情交給一十四歲的毛頭小子，合適嗎？”
姜新知看著周圍幾個幕僚，說著自己的真實想法。
肯定不合適啊！王蘭陵一定會這么說。
“卑職認為很合適。”一個老頭很自然的說著話，不像是在開玩笑。
在說了自己的看法后，他抬起頭解釋道：
“黑水縣的水患是無法避免的問題，這水要是不淹在黑水縣，那就要淹在云水郡，所以黑水縣是誰來治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云水郡那邊有治水的就可以。”
姜新知說道：“可是這小子不會治水，今天還發文書過來說這個事情，想要直接從我這里請辭水務司之位，繼續當他的大糞司司長。”
幕僚并不意外，繼續說道：“他不會治水才好！他若是會治水了，死保黑水縣，那云水郡不就遭殃了嗎？”
旁邊的幕僚們都是共同的意見，姜新知的頭號幕僚童玉明也是這個意見。
“大人，這黑水縣的治水之事，還是交給本地人適合，若是從別處調去人治水，又淹了大事，那民憤就是對著郡城州城來的，所以讓黑水縣出身的王蘭陵來做這個，正合適，他年紀小，被罵了也不要緊。”
眾人對王蘭陵的定位很明確，就是背黑鍋的。
這鍋其實一開始沒想著扣他腦袋上，但誰讓他機智的發現了水位上漲的事情，于是大家往上面報告的時候都夸贊小王大人“知水”。
云水郡是一個大郡，是幾個郡城里最富足的地方，所以必須要死保。
就算是皇帝來決定這個事情，也肯定是保大丟小，把水引到了下游的黑水縣那里。
讓誰來頂鍋就是一個問題了，現在黑水縣的縣令是外地人，成為火力集中點的話容易鬧出大事情，所以才火速提拔了一個本地的知事，就是原來管水務司的那個。
正好王蘭陵上承天恩，下達民意，他又在這個時候冒出頭來，這鍋當然是扣在這小子頭上了。
姜新知也清楚這個事情程序沒錯，就是需要一個黑水縣的官員自己把水吞了，不然大水來了就是大問題。
唯一讓他心煩的，主要還是王蘭陵的年紀太小了。
若是這小子再年長三四歲，那讓他背鍋肯定沒問題。
童玉明察覺到了州牧的猶豫，知道州牧是擔心閑話問題。
“大人，何不將此事告知于圣上，請達圣意！”
“王蘭陵雖然年幼，但是將黑水縣治理的井井有條，治安良好，又大興土木，主動在河邊監測水位，率先匯報水況！”
“若是因為他的年齡的關系的話，何不讓圣上來判別這人是否能夠擔此大任！”
王蘭陵什么都沒做，治安良好絕對和他大糞司沒關系，是縣令做的。
大興土木和他也沒關系，他就帶頭種個樹。
主動在河邊檢測水位更是扯淡了，他基本上不去后院。
率先匯報水況就是倒霉了，這幫孫子哪個不比他知道的早？
姜新知沉思了一下，就說道：“把王蘭陵以前寫的文書都拿過來，我再寫一封文書，到時候一并呈上去。”
這幫人都需要王蘭陵頂上去，所以王蘭陵在這個時候肯定是有能力的。
不管王蘭陵想不想背鍋，大家只要異口同聲的說王蘭陵可以，那這鍋就是他的了。
當大家都覺得趙括可以的時候，趙括本人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
王蘭陵舍不得大糞司的職位，就必須要兼任水務司的職位。
***
因為是加急信件，所以一盒子的文書很快就到了龍城。
老皇帝在信件送到之前就知道了這個事情。
根據炎武皇帝在各州郡處設立的天地司，每年水患天災這種事情都會有提前預警機制，比如哪個地方多久沒下雨，哪個地方蝗蟲密度增多。
云水郡的情況他也了解，接到報告之后就清楚差不多這幾年就到了發大水的時候了。
帝國的疆土廣闊無比，一城一縣的地方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所以老皇帝也贊成放水之事。
這個事情他其實沒有多少關注，云州水患并不嚴重，真正嚴重的還是幾個靠近大江的州域。
每年都接到很多關于天災地害的報告，幾十年了，漸漸的就麻木了，像是以往一樣寫個賑災的批示就差不多了。
不過看到送來的關于王蘭陵的報告，老皇帝就來了興趣。
老皇帝看過王蘭陵寫的報告，是之前送雷阿過去的老太監帶回來的，上面寫著王蘭陵關于含肥量含油量糞便與人口的各種論文，讓老皇帝看的耳目一新。
這些文書，老皇帝讓人臨摹十多份，傳給了相關行業的人閱覽。
此事帶來的嚴重后果，就是一些人不敢亂吃東西了，甚至是每天上完廁所都要小心的轉身看看，生怕含油量過高。
龍城流行了吃青菜的時尚，不管別人怎么想，老皇帝是很滿意的，覺得讓別人吃的清淡一點是很爽的事情。
對于王蘭陵的文書，老皇帝是愿意看的。
他先從第一個開始看，這個不是王蘭陵寫的文書，字跡不對。
往下看了下，是云州牧寫的，然后繼續回到頭看內容。
圣上：
王蘭陵此人，年紀雖小，卻是洞察先機，處事機敏，聰慧過人。
接管大糞司后，短短幾日就將大糞司內職務處理完畢，得縣人擁護，愛戴。
后主動洞悉民間疾苦，下鄉了解田桑事宜。
帶領鄉人種樹，經常在縣中買酒吃食，體察民情。
在河邊廢宅安家，每日觀測水位，察覺到水位上漲之事便及時通知上級。
又儲備糧食，多次購買米糧物資，差遣商人去鄰近郡縣購買衣料。
在黑水縣和云水郡人開會商討治水之事時，主動請長纓！
臣以為此人有大才，屈居于大糞司一職實在有些浪費，但目前大糞司之事離不開此人，黑水縣又無治水賢才，愿推舉此人兼任水務司一職。
***
老皇帝看文書的順序和正常的時間順序并不一致，所以此時相信了姜新知說的順序。
他受到炎武皇帝的影響，也下意識的把保護環境和水患的事情聯系到了一起，所以認為王蘭陵種樹就是為了防水。
那購買衣料肯定是為了災后的事情了，儲備糧食也是為了到時候救災。
老皇帝又看了看王蘭陵之前寫給州牧的文書，里面都是匯報工作的，不過也有一條是說明給陸雷阿的父親兄長送信的事情。
老皇帝沒理會這種小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和他沒關系的事情，自然也談不上生氣和愧意，也同樣一點順帶著幫一句的想法都沒。
老皇帝寫了個同意的批示，想了想，又添加了一句。
老皇帝同樣知道王蘭陵這個事情就是背黑鍋的事情，知道王蘭陵不動云水郡的話，黑水縣根本就沒救。
但云水郡不能動，那里的人都不會讓王蘭陵去動那邊的水利。
所以老皇帝給了王蘭陵另外一個出路。
“若治水不利，革去一切官職，押去云州黨校學習三年。”
云州黨校……那是培養中高層干部的地方。
小王大人的思想覺悟就是不夠高，不明白給大官們背黑鍋，那是很多人想而不得的事情。
這黑鍋又不是誰都能背的起的！
一般人配嗎？
他配嗎？
有身份的人背黑鍋，那叫妥協，事后有好處，有補償。
沒身份的人背黑鍋，只會被黑鍋壓死！
別看嘴上說得好聽，在黑水縣官場里，思想覺悟最低的就是小王大人了。
縣令吃菜他轉桌，縣令喊話他蹲窩，縣令聽牌他自么，縣令的女人他亂摸。
就算是大糞司的狗，在思想覺悟上都比小王大人高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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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還是放在0點吧，最近推薦票少了好多。
今天0點兩更，以后還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