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松接過塑料袋子，拎在手上，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安迪。
他看著安迪小心翼翼地擦擦椅子，坐下來。伸出纖細的手臂，朝老板招呼了一下，朝桌子那邊的食物指了幾下：”這個，還有這個，嗯，幫我加個茶葉蛋，謝謝！”。
她的聲音跟她的形象一樣，帶著陽光的味道，讓人聽了心情愉悅。
安迪坐在那里吃東西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有雙眼睛在注視這她。
她知道，那目光來自于賈松。
賈松這會兒也說不清楚內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覺得仿佛一道光照入內心，那些桎楛著他的沉重而陰郁的思想，突然間變得通透起來。
說實話他的學習成績不錯，好好學的話將來考個大學，還是有發展的……不過他可從沒想過那些，那些離他太遙遠了。
讓他覺得遙不可及，讓他覺得疲憊，甚至絕望。
別說將來發展了，就連眼下的生存都變得很困難。每次被那幫人群毆，他都想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可是他死了，弟弟怎么辦，母親怎么辦？
母親是個才女，自古才女動情就是要命的事情。
情竇初開的母親被父親風流倜儻的外表吸引，為了她所謂的愛情，遠嫁這里……結果父親沒家庭觀念，一走幾年不回家，偶爾來電話也很敷衍。
母親帶著兩個孩子苦苦守在這里，他明白，母親是在等父親……
胖老板娘操著掃把過來，在地上劃拉了幾下子。看著賈松身后還一片豆腐腦呢，她直起腰來錘了兩下，朝額頭上抹把汗，道：“讓讓，臭小子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這里干嘛？”
這一嗓子，惹得賈松一機靈。
他慌忙收回思緒，嘴上“哦，哦”地應著，慌亂地朝后挪了幾步。
這么大響動，安迪自然看了過來。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發窘的賈松，賈松退后兩步，遲疑著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隔空相撞。
賈松那張清雋的面容上多了一絲羞赧，兩頰微微發紅，與她對視一瞬，就調開了目光，轉頭朝店鋪外面跑去。
安迪淡淡一笑，心里暗道：傻小子。
她這種美女，走到哪里都是眾人的焦點，見慣了被人青睞。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早點，差不多快吃完了，想起了守在土坡上的鐵憨憨。
抬手招呼老板娘過來，把早點每樣打包一份，一會兒她帶走。
“行嘞！”老板娘笑呵呵地扯過打包袋，開始忙活起來。
賈松一口氣跑到家，關好院門，蹲坐下來，靠在門上喘著粗氣。
剛剛與早點攤那位女孩子對視的一幕，不停在腦海中回放：
透過店鋪那扇簡陋的窗子，晨曦的微光打在女孩子的半邊臉上，勾勒出她姣好的側顏。高高束起的馬尾襯得她肌膚如雪，明眸皓齒。
朝他看過來時，女孩子柳眉微蹙，仿若有點好奇，又似乎看透了他那番小心思一樣，神色了然。
講真，這種眉目楚楚，眼眸流轉的女子，好似只在畫中見過，而今天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
不但出現在他面前，還結結實實撞進了他懷里。
他朝自己胸口摸了摸，心臟在里面砰砰砰亂跳，感覺都要跳出來了。
嘴角不知不覺蕩起了笑容，還真應了那句”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啊！
“哥，你傻笑什么？”
賈松又是一機靈，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沒，沒啊，哪有笑……你小子看錯了！”
賈楠不知道何時蹲在了他身旁，正疑惑地看向他。
他抬手推了賈楠胳膊一把：“哎！幾點了，你怎么還不上學？”
“哥，我還想問你呢！都幾點了，你早餐還沒買回來，媽都擔心了，讓我出來看看！”賈楠說著，朝賈松手里瞄了一眼。
是豆腐腦！
他顧不得埋怨哥哥了，一把搶過塑料袋，打開包裝盒，“咕嚕咕嚕”喝了幾口。
“好香啊，我進屋了……媽蒸了饅頭，正好就著豆腐腦！”賈楠端著盒子朝屋里走。
“哥，你也快點，你還磨蹭什么？你用上學了嗎？”屋里傳出賈楠含糊不清的聲音。
這小子肯定是嘴里塞進了饅頭在嚼著，賈松涌起寵溺的眼神。
“上學？對啊，完全忘了！上次被打傷的假條就到昨天了，今天他也要上學了！”賈松沖進屋子里，一頓猛吃。
風卷殘云一般，桌上吃的下去了多半。
“你們兩個，慢點吃，別著急！”他們的母親端著一碗粥走了過來，慢條斯理地說著。
在他們眼中，母親總是一副溫婉的樣子。
賈松又咕咚咕咚喝了半碗粥，招呼著弟弟，兩個半大小子一前一后跑出了家門。
跑了一陣子，賈松看看近在咫尺的村小學，步子慢了下來。
“怎么不跑了？快到了，緊跑兩步啊”賈楠呼哧帶喘地說：“遲到了可要罰站的。”
“小楠”賈松朝村子那邊看了看，神色變得嚴肅。
賈楠見狀，收住了腳步，站定。
他盯著賈松看了又看，遲疑著開口道：“哥，你是不是要走？”
這個話題賈松曾跟他提過，只是那時候他小，很多事情還不懂。
賈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賈楠：不知不覺弟弟就長大了，個子也躥的很猛。只是營養有點跟不上，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
賈松琢磨了一會兒，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小楠，咱們離開這里吧！”
“咱們？去哪里？可我升初中怎么辦？”
“對，咱們帶著母親離開。”賈松斬釘截鐵地說，不過他口氣很快緩和了下來：“至于去哪里啊，我還沒想好！”
“那怎么到了其他地方，沒有地咱們吃什么，喝什么？咱們還要不要上學？”
“我想好了，我不參加高考了。咱們去大城市，我賺錢，養活你和母親。”
說完這一番話，賈松覺得心里舒坦多了。
賈楠沉默了半晌，道：“好！”
在這里遭受排擠，遭受欺凌那還不如到大城市闖一闖。
“哥，我放學了也可以去勤工儉學。我能干活的！”賈楠沖賈松笑了笑。
清晨的陽光籠罩在哥倆周圍，讓他們覺得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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