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歷越高,前途越好這是共識。
如今這個年月,大學生是真正的寶貝疙瘩。
一個大學生,從入職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沉下基層,一定會站在干部崗位。
在掃盲還是一個長期而艱巨任務的今天,培養一個大學生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
林放沒打算談這些人所共知的常識性問題,他對何雨水道:“雨水,我問你個問題。你以后想過什么樣的生活?”
何雨水舉著筷子和饅頭,有些茫然的抬起頭,這個問題,有點超綱,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放笑著道:“別著急,慢慢想。什么時候把這個問題搞清楚了,咱們再聊讀書的事情。”
“嘿!怎么能不聊讀書的事呢?”
何雨柱有點干著急:“爺們,這可是正事兒!你想好了說,可不能把我妹給耽誤咯!”
“哥!”
何雨水白了何雨柱一眼,道:“你別插嘴!我覺得林哥哥這個問題很重要,我要好好想想!”
“得!我還成外人了!”
何雨柱氣了個夠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氣喝掉。
火辣的酒液穿喉而過,整個胸口仿佛都被灼燒了一下,他這才覺得舒坦了些。
林放沒有去管何雨柱的小情緒,他默默的看著何雨水,臉上掛著一絲微笑,等她想出答案。
想著想著,何雨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饅頭和筷子,她低著頭,兩手托腮,眼睛似乎是在看著某一道菜,其實眼神并沒有焦距。
她的思緒一點點的擴散,極盡可能的想象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某一刻,何雨水眼神忽然有了焦距,她不自覺的扭頭看了一眼林放。
看著他帥氣的臉龐,看著他挺括的鼻梁,看著他臉上那一絲陽光般的微笑,她忽然臉紅了。
‘如果……哪怕只是如果……未來的生活里有一個他,就算其他什么也沒有的話,那樣的生活,應該也足夠美好吧?’
何雨水腦中轉著這樣的念頭,不由得有些癡了。
“雨水……雨水……”
“啊!”
何雨水被林放從妄想之中喚醒,躲閃似的挪開眼睛,不敢和林放對視。
剛剛那一瞬間的想法,太過羞人,她生怕自己被林放看穿。
林放恍如不覺,他笑著問道:“雨水,我剛剛看你沉思了許久,像是有些想法。不如,你先說出來,我們討論一下看看,如何?”
“嗯!”
何雨水略一沉思,決定把前面的幻想說上一些。
她看了看四周,道:“我希望以后能住上樓房,過上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生活。我希望以后能再也不餓肚子。我希望以后每一頓都能有甜的。我希望我和我哥都有自行車騎。我希望……”
沒有什么太過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沒有什么詩和遠方。
何雨水的每一個愿望,都是如此的真實而又具體。
在溫飽問題尚未解決的今天,餐餐有飽飯都是一個奢望。
吃飽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奢談什么詩和遠方,不是那個人的內心有多么豐富而又美好,僅僅只是不愿意面對現實罷了。
林放笑著點頭,肯定了何雨水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道:“雨水你說的很好,簡單而又具體。
不光是你,我相信,全國人民也都是這么想的。
他們都和你一樣,對未來充滿希望,都想過上美好的生活。
但是,有件事我要提現你……
你看,我現在是5級實習司機,每個月能領32塊5毛。
你哥是8級炊事員,一個月領30塊5毛……”
“嗨!嗨!”
何雨柱打斷林放道:“我現在是食堂班長,我有補助的!一個月2塊錢,我現在一個月拿32塊5,跟你一樣!”
林放忍著笑,點頭道:“對!對!對!你哥現在跟我一樣,都是一個月領32塊5毛。雨水,你發現問題沒有?”
何雨水一臉茫然的望著林放,傻乎乎的搖了搖頭。
她還是個學生,還沒有走向社會,不明白好端端的林放跟她扯什么工資。
林放望著何雨水,嚴肅的道:“你看,你哥學廚這么多年,一個月才拿30塊5毛……柱子哥,你別打斷我!”
何雨柱張了張嘴,郁悶的又合上,一個人去喝悶酒。
林放繼續道:“也就是上個月萬師傅要走,督促著你哥拼命努力,他這才廚藝突飛猛進,最后混上一個廚師班長,多給了2塊錢補助。你別看就這2塊錢的差距,一個工人想邁過這道門檻,需要花費的代價不是一點半點。”
何雨水似懂非懂的點頭。
她知道前面一段時間何雨柱很努力,懶覺也不睡了,下班也沒那么早了。
就算她從學校里回來,也經常只能自己熱點剩飯,很少能和何雨柱碰到一起。
也就是這幾天開始,何雨柱才算是變的正常。
忙了這么一陣子,多拿2塊錢,好像……也沒什么不好吧?
何雨水拼命的去思索,還是有點想不明白林放要說什么。
林放這時候道:“雨水,你看,我參加工作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兩個多月。
我第一個月拿27塊5,因為表現突出,現在一個月拿32塊5。
而你哥第一個月工資也是27塊5,可他工作這么多年,才拿到32塊5。
你告訴我,為什么?”
何雨水腦子里一陣轟鳴,嗡嗡作響。
她抬頭去看林放,隱約有點明白了什么。
林放趁熱打鐵的道:“這是因為我和你哥掌握的技術不同。
他會做飯,工作多年一個月拿32塊5。
我會開車,工作幾個月就能拿32塊5。
你有沒有想過,我到一級司機,一個月拿70塊5需要幾年?
而你哥,想做到一級廚師,一個月拿77塊5有需要多久?”
何雨水若有所思,腦子里的那個念頭慢慢開始清晰。
林放這時候又道:“你看,我做到一級司機,一個月拿70塊5就到頭了。
你哥同樣是做到一級廚師,一個月卻能比我多拿7塊錢。
院里的幾個大爺,二大爺是七級鍛工,一個月拿73塊5。
一大爺是八級鉗工,一個月拿86。
這就是工人,你現在不讀書了,我和你哥想辦法幫你找份工作。
工作崗位或許和我們不同,工資的盡頭卻顯而易見。
你現在除了讀書,什么都不會。
那你告訴我,你準備用多少年,走到工資帽的盡頭,一個月拿上70幾塊錢?”
何雨水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反駁林放,可腦子里空洞洞的,只有雜亂的念頭,卻形不成完整的觀點。
林放等何雨水稍微消化了一下,這時候突然放了一個炸彈。
他平靜的道:“而大學生,參加工作第一年,就能拿23級行政工資。
級別是5級辦事員,工資是43塊錢。轉正后,拿22級行政工資,一個月48塊5毛!
也就是說,只要你能讀到大學畢業。
第一年就能拿43塊一個月,第二年就能拿48塊5一個月。
何雨水,你來告訴我,這書,你到底是讀還是不讀!”
轟!轟!
何雨水的腦子像是被幾道閃電同時擊中,她一下子被鎮住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么現實的問題。
她也從來沒有聽到有人用簡單的工資問題,來警示讀書的重要性。
何雨柱、林放兩人第一個月的工資都是27塊5,到后面拿32塊5一個月,林放用了兩個月,何雨柱卻用了好些年。
而她,何雨水如果努力讀書,只要能讀到大學畢業……
參加工作的第一個月,就能拿43塊錢!
何雨水只是稍微認真的想了一下,就覺得整個人無比的亢奮。
那個在腦海里模糊著成形,積聚了半天的念頭,終于在這一刻破開。
知識:決定命運!
生活就像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大山。別人都是從山腳下往山上爬。
只要她現在足夠努力,一旦大學畢業,從參加工作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站在了半山腰上!
何雨水讀書的渴望,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堅定。
她認真的對著林放道:“林哥哥,我決定了,我要好好讀書,我要考大學!”
“咳咳咳……”
何雨柱正喝著悶酒,聽到何雨水這突如其來的誓言,一個沒忍住,被嗆了嗓子。
他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林放這小子說了什么,就這么管用?
何雨柱一字一句都聽的明明白白的,林放不過是在拿工資說事兒。
這問題,他也懂啊。
怎么何雨水就這么聽林放的?
“得嘞!”
林放端起杯子,要跟何雨柱碰杯,卻發現他杯子里空空如也。
他道:“嘿,我說柱子哥,酒呢?滿上呀!咱們雨水妹子都想通了,咱哥倆不得碰一個?”
“我也要喝!”
何雨水試圖湊個熱鬧。
“不行!”
“不行!”
林放、何雨柱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否決了何雨水的要求。
眼見著何雨水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林放笑著道:“告訴你一個小知識。
酒呢,是能促進血液循環,少量引用對身體有一定的好處。
但是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有些人肝功能不太好,無法分解酒精。
這就導致酒精削弱大腦皮層功能的影響長時間存在,會影響讀書和思考的。
你想喝可以,等你大學畢業,我和你哥好好請你喝一頓!”
“嘿!”
何雨柱一拍大腿,對林放道:“行啊,爺們!我發現,你懂的東西不少啊!
這什么血液循環啊,什么肝功能,大腦皮層的……你都擱哪兒看的?”
“圖書館!”
林放敷衍了何雨柱一句,對何雨水道:“你要是實在想喝,改天我給你買幾瓶桂花陳……對了,我記得我屋里好像有些金獎白蘭地,那是葡萄酒,我去拿兩瓶過來。”
“打住!打住咯……”
別的東西,何雨柱可能不了解,可要說到酒,他門清。
好家伙,金獎白蘭地!那可是金獎白蘭地!
林放要是拿兩瓶桂花陳,何雨柱攔都不帶攔的。
金獎白蘭地可不成,5塊多錢一瓶呢!
何雨柱看了一眼有點生氣的何雨水,解釋道:“我的傻妹子哎!你知道金獎白蘭地那是什么酒嗎?5塊多錢一瓶,你林哥拿兩瓶過來,我小半月工資沒了!這酒是你喝得起,還是我喝得起?咱不能這樣!”
林放忍不住對何雨柱道:“柱子哥,你這是寒磣我呢?這酒買來不就是喝的嗎?再說,我那酒不要錢!你知道我被借調到供應部這事兒吧?發給我的!”
“嘿?還有這好事兒呢?”
何雨柱都聽傻了,好家伙,合著借調過去,還能沾上這么大便宜。
算下來,林放這豈不是相當于拿了兩份工資?
“那可不!”
林放笑著起身,道:“等著啊,我一會兒就回來。
嘿……光顧著教育雨水,我奶那邊的飯我還沒準備呢!
雨水,趕緊的,給我奶把菜裝上一些,拿兩個饅頭送過去。
你跟我一起,我去拿酒,你把飯菜給我奶。”
“好嘞!”
何雨水脆生生的答應了一聲,趕緊站起來幫忙。
何雨柱看著林放和何雨水一通忙活,肩并肩的走出門去,一股酸意不自覺的浮上心頭。
“我去,我怎么突然看放子有點不順眼?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何雨柱搖了搖頭,趕緊夾了一筷子嗆花生塞到嘴里。
這被辣疙瘩嗆過的花生,吸飽了芥辣,不是芥末,勝似芥末。
一顆花生嚼在嘴里,嗆的何雨柱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這才通透。
心頭的酸意,也隨之而去。
林放帶著何雨水回到后院,兩人各自有分工。
他進了西耳房,從空間里撈了兩瓶金獎白蘭地出來,稍微等了一分鐘,這才走出來。
何雨水則端著飯菜進正房,伺候老太太坐下吃飯。
看到何雨水,老太太還是很高興的。
她是看著這個小丫頭長大的,前段時間何雨柱忙著學廚,整天不見人影,何雨水這小丫頭也跟著不怎么來后院了。
老太太坐下之后,笑瞇瞇的就問了一句:“雨水丫頭,你舍得來看奶奶了?”
這句話問的何雨水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期期艾艾的道:“老太太,我……我以后有空常來看您!”
老太太沒急著吃飯,她抓著何雨水的手腕,有些心疼的道:“雨水丫頭,你怎么還是這么瘦啊?你說,是不是你哥那個傻柱子平時不管你?你告訴奶奶,奶奶去教訓他!”
“老太太,沒有的事!”
何雨水連忙搖頭道:“我哥那人粗枝大葉的,您跟他說也說不明白。這事兒吧,也不賴他。我就是喜歡吃點甜的,他老是整些什么雞啊、肉的……”
實際上,何雨柱也沒有她說的那么夸張。
雞和豬肉偶爾是有,但也沒那么頻繁。
何雨柱當上廚師班長也是最近的事,而且他一個八級炊事員,也沒機會帶什么好東西。
要不是萬師傅是何雨柱的師父,經常帶著他去給人做席面,他也帶不著什么像樣的東西回家。
不過,何雨水不是很愛吃肉倒是真的。
她很喜歡甜食,但現在這個年月,頓頓吃飽飯都是奢望。
很多人最大的夢想,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哪怕是一個月能吃上一頓肉。
甜食這種奢侈品,也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會奢望一下。
家里能備上兩包白糖,客人來的時候,撒上那么一小撮,讓客人喝口甜的,那都得家里多少趁點兒什么才行。
要不是因為對甜食過于渴望,又不愛吃肉,何雨水也不會這都上高中了,身子骨還這么瘦弱。
趕巧了,林放提著兩瓶金獎白蘭地從西耳房過來,正好聽到何雨水這番話。
他不由得笑道:“喜歡吃甜的你早說啊!柱子哥也真是的,這事兒找我,我有門路。你等我一下,我回屋一趟,我屋里還有好些果脯、羊角蜜什么的。對了,還有奶粉。得,都給你備著點兒!”
“不用!不用!我不用……”
何雨水急的面紅耳赤,她站起來就要去攔林放,卻哪里能攔得住。
她沒辦法,只好回過頭來跟老太太求助:“老太太,您勸勸我林哥好不好?
我本來都不想讀書了,被林哥哥勸了一通,這才決心繼續讀下去。
可他又是拿酒,又是拿菜的,還要拿那么多東西給我,我……我怎么辦才好?”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老太太憋著嘴搖頭,自顧的拿著假牙戴上,開始吃起了晚飯。
何雨水在旁邊再怎么跺腳,也拿老太太沒什么辦法,只能自己著急。
等林放重新提了個布口袋回來,何雨水已經有了決定。
她覺得,與其現在拒絕林放對自己的善意,還不如努力讀書,考上大學。
等她以后參加工作,一個月能拿43塊錢的時候,多買些好東西補償給林放。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何雨水反倒沒了拒絕的心思,決心坦然接受。
“雨水,把酒拿上,咱們去中院!”
林放招呼了何雨水一聲,又對老太太道:“奶奶,我再過去一趟,跟柱子哥喝到一半,雨水說她也想喝點酒。趕巧,我從朋友那里得了一些葡萄酒,就讓她喝上兩杯。等過兩天我做頓好的,您老也嘗嘗這金獎白蘭地的滋味!”
“去吧!去吧!”
老太太樂呵呵的擺了擺手:“我不愛喝那玩兒,酸啾啾的,還沒麥乳精好喝呢!”
一開始,老太太是舍不得喝麥乳精的,可她不喝,林放就天天給她泡羊奶。
比起口感略顯單一的羊奶,老太太更愿意喝口感豐富的麥乳精。
一來二去的,老太太現在已經喝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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