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騎車帶著于麗,慢慢加快速度。
不一會兒,就撇開了周圍的行人,鉆進了無人的胡同。
他把速度慢下來,停在了一個角落。
“于姐……”
“放子!我太難了……嗚嗚嗚……”
于麗不等林放開口,一把抱住他,也不下車,
就這么放聲大哭,越哭越是傷心:“我真的好后悔,當初怎么就看上了閻解成!
要早知道他們一家這樣,打死我也不該嫁過來!”
“于姐,別難過啦!”
林放扭過身幫于麗擦了擦眼淚,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要不嫁過來,我又上哪兒認識你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呸!”
于麗摟緊了林放,嗔道:“有你這么安慰人的嗎?
合著,我就該先嫁給閻解成遭一通罪,才能遇上你,就先苦后甜唄?”
“那你和我在一起,甜不甜?”
“甜!”
哪怕聽出了林放語氣里的調笑,于麗依舊回答的毫不猶豫,
她道:“遇到你我才知道,我前半輩子白活了!
放子,我這輩子最不后悔的,就是那晚上的主動!
要不然,你指定看不上我這黃臉婆!”
“哪兒呢?哪兒呢?我怎么沒看到黃臉婆?我只看到一個漂漂亮亮的狐貍精!”
“呸!就你會哄人!”
于麗又摟緊了林放一些,一臉甜蜜的道:“林放,你真好!
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我好幸福!”
林放一時間有些默然。
他只是給了于麗一縷陽光,她卻覺得她已經擁有了整個春天。
這個時代的女人,對男人的要求簡直低到了塵埃里。
林放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對于麗好一點。
“于姐,你離婚的事,還是我來辦吧。”
林放看了一眼緊緊靠著他的于麗:“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啊!真的,放子,我一點都不委屈!”
于麗松開手臂,認真的看著林放道:“其實說出來之前,我挺忐忑的,
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因為害怕,也想過放棄。
可最后,我還是說出來了。
當真說出來之后,我才反應,一切的擔心、害怕統統沒必要。
我甚至應該早一點說出來,要不然,我怎么能看到他們一家的精彩表演?”
想到三大爺、三大媽乃至于閻解成的表現,
林放也不得不點頭,同意于麗的判斷。
這一家三口,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于麗看到林放表情不見舒緩,顯然是還沒改變主意,
她連忙道:“放子,你就讓我先任性一陣子好不好?
我在閻家受了這么多委屈,本來想著,閻解成要是痛痛快快的答應離婚,
我就大度一回,就這么算了。
可他媽蠻不講理的想對我動手,還想把屎盆子扣我頭上。
要是不鬧上一鬧,我心里怎么能舒坦?
大不了……真到我解決不了的時候,我再求你幫忙!”
聽了這話,林放有點啼笑皆非,
卻也不得不承認,于麗有這樣的想法,無可厚非。
鞋子穿在腳上,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
于麗受了很多委屈,為了盡快離婚,愿意隱忍已經算是大度。
偏偏三大媽多事,激起了于麗的憤怒。
三大媽挑起戰火容易,想要結束戰爭,卻只能等于麗點頭才行。
這件事,還有的鬧!
林放略微思考一番,勉強點頭道:“行吧,你先鬧上一鬧,
悠著點兒,扛不住別硬抗,一切有我呢!”
“嗯!”
事情都談完了,兩人還是在胡同里耽擱了20幾分鐘才騎車出來。
林放一臉的放松,精神愉悅。
于麗卻不時的擦擦嘴,小臉紅撲撲的,嘴里小聲嘀咕著什么。
等把于麗送到單位,林放這才騎車前往軋鋼廠。
半路上,他也在琢磨,是不是就不抻著廖立民他們了,早點把東西送去西直門那邊。
等把東西送出去,他也好問問,誰有沒有婦聯那邊的關系。
于麗要不要是她的事,林放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總得給她拖個底兒。
免得這婆娘真就玩砸了。
男人嘛,干的不就是這個?
好歹于麗也伺候的林放挺開心的。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
各家各戶早早的把飯給煮了,吃喝一罷,就早早的搬著凳子趕往中院。
聽說今天又要開全院大會,要解決的還是三大爺家的家庭矛盾,
大院里的鄰居,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也難怪,這年月的娛樂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匱乏的。
天黑吃了飯,大多數人都沒有像樣的娛樂活動。
像二大爺和三大爺家,好歹還有一臺收音機。
其他人,總不能天天玩媳婦吧?
也沒有林放那么好的身體,心有余,身體扛不住。
像何雨柱這樣的,連媳婦都沒有,只能喝酒睡大覺。
偏偏何雨柱為了買輛自行車,欠了林放的債。
這個月還有下個月,他的大部分工資都得還債,連酒都喝不成。
如今有熱鬧可瞧,那還不跟看大戲似的。
夜·中院 同樣是擺了張八仙桌,這次坐在桌子旁邊的,就只有一大爺易中海和二大爺劉海中兩個。
三大爺閻埠貴低頭耷腦的坐在下邊,要解決的是他家的家庭矛盾,他不能不來,
可來了也沒資格坐在大爺專用席位上,只能跟群眾擠在一起。
婁曉娥挨著許大茂,兩人還不太清楚情況。
他們一個是跑去林放那兒蹭了早飯,吃飽喝足回去又睡了個回籠覺,
另一個是才下鄉回來,也是缺覺的厲害,早上起來比較晚。
兩人起來的時候,前院的熱鬧早早的已經結束了。
如今坐下來,只能豎起耳朵聽人議論紛紛,卻聽的亂七八糟的也沒個準信兒。
“大家靜一靜。今天還是要說兩個事,其實兩個事也是一個事。”
二大爺敲了敲桌子,道:“都是三大爺閻埠貴家的家事!
之所以鬧到要開全院大會,是矛盾的雙方于麗和她婆婆三大媽共同要求的結果!
下面呢,就由我們院德高望重的一大爺來說幾句。”
一大爺放下手里的茶缸子,道:“于麗,我問你,你和閻解成過的好好的,
為什么非要鬧離婚?日子要是還能過就接著過,眼下供應困難,
你要是和閻解成離了婚,對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大媽聽了這話,不由得推了推三大爺,
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找老易談過,怎么聽起來,他是在幫咱們說好話?”
三大爺皺起眉,不耐煩的道:“我跟人談什么呀?瞧你辦的這個事兒!
解成跟他欺負鬧離婚,你跟著瞎摻和什么?這下好了,讓人看笑話!”
三大媽不樂意了:“老閻,你怎么說話呢?你這意思,還成了我的不是?
你兒媳婦瞧不上你兒子,要跟你兒子離婚,誰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萬一,是她回娘家的那段時間,在外面找了相好的呢?怎么能怪我!”
“去!去!去!”
三大爺左右看了看,恨不得捂住三大媽的嘴巴:“你這老婆子瞎說什么!
你是不是還嫌咱們家不夠丟人?這要是傳出去,解成能落什么好?”
三大媽也自知失言,也不再跟三大爺爭執。
另一邊,單獨坐了一張長凳的于麗道:“一大爺,就算你不問,我也要說這件事。
當初我嫁過來,多少也是受人蒙騙。我看到的情況,可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誰蒙騙你了!”
三大媽不樂意了,她嚷嚷道:“為了給你們兩口子騰出來一間房子,
我們家解放、解曠、解娣可沒少受委屈!
都是一家人,你一個當嫂子的,拿你點工資怎么了?少你吃了,還是短你喝了?”
于麗理也不理三大媽,繼續道:“婚前那點事兒,我就不說了,就當我瞎了眼。
可婚后,我們家的情況,一大爺,您不能說不知道吧?”
一大爺端起茶缸子抿了一口,于麗這話,他還真不太好接。
他放下茶缸子,道:“你接著說。”
于麗也沒揪著不放,她道:“我的工作是我爸托人給找的,跟閻家可沒關系。
結了婚可倒好,我的工資也得上繳。
手上就幾毛零錢,只能散買,想買整盒的雪花膏都得攢上一整年。
這我都不說什么,委屈點,我也認了。
我想回趟娘家,坐車的錢都得借,想帶點棒子面回去都不給!”
嗡嗡!
這下子,下面議論的聲音也就大了起來。
何雨柱忍不住沖著三大爺吆喝了一聲:“嘿,三大爺!
都說你們家摳,也不能這么摳吧?
人于麗回個娘家,你們不說三茶六禮,棒子面還是得給人帶點兒吧?”
“去!去!去!”
三大爺趕蒼蠅似的擺手道:“這里面有你什么事兒啊?”
“嘿!三大爺,您這么說,我可就不答應了啊!”
何雨柱更來勁了,他道:“路不平有人踩,這事兒不平它就得有人管!
不帶你們這么欺負人的!”
“何雨柱!”
一大爺瞪了何雨柱一眼,道:“沒問你你不要說話!我和二大爺不就在管嗎?”
“得!得!得!”
何雨柱往后一縮,道:“你們管,你們管!”
一大爺這才又對于麗道:“就因為這個,也不能鬧離婚吧?”
“呵……”
于麗冷笑一聲,道:“我們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那次回娘家不過是矛盾總爆發!
閻解放、閻解曠、閻解娣,都老大不小了吧?也該能幫幫家里干活了。
結果呢?家務還不是落到我身上?就這,我婆婆還覺得我沒干活!”
三大媽不滿的道:“你干什么了?干什么了?刷鍋做飯不是有我呢嗎?”
于麗嘲弄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倒是想做飯,您讓嗎?
生怕我藏點東西,你哪回做晚飯不得把柜子鎖上?
您有把我當過一家人嗎?防我就跟防賊似的!”
二大爺聽了這話都不由得直搖頭:“他三大媽,您這事兒辦的,嘖……”
底下劉光天、劉光福兩兄弟面面相覷,嘀咕道:“您也沒好到哪兒去!
雞蛋都不舍得給我們吃一口!不也是藏起來!”
一大爺聽到這兒,也覺得頭皮發麻。
這家庭矛盾的累積,還真不是一星半點。
于麗忍到今天才爆發,算是好的了。
要是換個脾氣烈的,比如婁曉娥那樣的,怕是房頂都給掀了。
一大爺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道:“于麗,那你覺得,還能挽回嗎?
如果我跟二大爺給你做主,你跟閻解成兩個分家單過,你看行不行?”
“不行!”
于麗還沒說話,三大媽先就鬧了起來,
她拉了一把三大爺道:“老閻,你快說句話!于麗要是跟解成分出去,
解放、解曠、解娣他們怎么辦?他們還得上學呢!”
三大爺只好站出來道:“一大爺,二大爺,這個方案,我不同意!”
于麗嗤笑一聲,看了他們一眼,道:“就算你們同意,我也不同意!
一大爺,他們老閻家壓根就沒把我當一家人。
我以前傻,還覺得閻埠貴挺公平的,分東西都是不偏不倚的,
現在我才明白過來,他公平什么呀!
那分出去的東西里面,也有我工資貢獻的一部分!
要是我的工資自己支配,我不說吃香的喝辣的,我吃飽喝足還是不難的!
結果呢?吃飯沒吃飽過不說,還天天被人嫌東嫌西,挑三揀四!
這種日子,我過夠了!”
一大爺一聽,于麗這會兒連句“公公”都不叫了,干脆稱呼其為“閻埠貴”。
看來,閻家人實在是把人給欺負狠了。
一大爺想了想,便望向閻解成,這一看不由得就是搖頭。
閻解成兩眼呆滯的坐著,始終一言不發,
任由于麗跟三大媽吵來吵去,也沒說站出來說句話。
這會兒都鬧成這樣,還是跟個泥胎木塑似的。
“閻解成!”
一大爺喝道:“你準備怎么解決這件事?你是打算跟于麗離婚,還是有別的方案?”
他也是沒轍了,也只能最后幫閻解成一把。
按老話說,那還是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的。
閻解成呆呆的望向于麗,又望了望三大媽和三大爺,
他抱著頭搓來搓去,不停的道:“怎么會鬧成這樣!怎么會鬧成這樣!”
看到閻解成痛苦不已,于麗心里倒是覺得挺痛快的。
這個男人毫無擔當,她早就已經失望透了。
對他現在的表現,她毫不意外。
但凡閻解成肯為了她,在三大爺、三大媽面前硬氣一回,她也不會這么決絕。
一大爺見狀,只能暗嘆一聲,望向三大爺道:“他三大爺,你要是沒有別的意見,
我可就和二大爺商量著決定了!”
三大爺囁嚅著,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他一個小學老師,要養活4個孩子,還要供他們讀書上進,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也就是閻解成大了,結婚了,現在只需要供養3個孩子。
可不算計閻解成、于麗兩口子,這一大家子日子怎么過?
三大爺覺得他沒錯,錯就錯在于麗太在乎個人得失,不愿意為整個家付出。
只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事情都鬧到要開全院大會的地步,
除非有人肯后退一步,不然沒法圓滿解決。
可讓誰退?
三大爺說不出讓三大媽退一步的話,她要是退了,這個家也就散了。
以后怕是閻解成也不會聽他們的,再想維持這個家就更難了。
一大爺微微點頭,低聲和二大爺商議了片刻,
他道:“今天的事情也不復雜。主要就是于麗想和閻解成離婚,于麗和他三大媽吵架兩件事,
我和二大爺商量了一下,既然于麗、閻解成你們夫妻不睦,
矛盾也不可調和,我看,你們倆還是找個時間去街道把手續辦了吧!
至于還沒離婚的這段時間,林放……你看,是不是讓于麗先跟老太太擠上兩天?”
林放點頭道:“沒問題,我奶奶其實挺怕冷清的。
于姐能陪我奶奶住幾天,那可再好不過了。
要是于姐住不慣,我明天可以把東耳房給收拾出來。”
于麗微微低著頭,免得臉上的喜悅繃不住,被人發現端倪,
她爽快的答應道:“不用麻煩,我和老太太擠兩天就是!”
閻解成這會兒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猛的站起來道:“我不同意離婚!我不同意!
媽,爸,你們倒是說句話呀!”
一大爺不悅的道:“你早干嘛去了?之前問你怎么解決,你怎么不說話?
現在可就由不得你了!你要是敢鬧騰,我把情況如實上報婦聯!
婦女有結婚的自由,也有離婚的自由!”
“解成,別鬧了!”
三大爺按住閻解成,嘆氣道:“事已至此,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今天三大爺可算是丟人丟大發了,
這都已經不是家丑外揚了,這是二揚、三揚,揚的都快沒邊兒了!
何雨柱幸災樂禍的湊過來道:“三大爺,要我說,真沒您這么辦事兒的!
解成鬧成這樣,以后解放、解曠我看也夠嗆!”
“傻柱!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三大媽忍不住想罵人:“你這不是咒我們家解放、解曠嗎?”
“得!得!”
何雨柱想刺激三大爺,可沒打算跟三大媽斗嘴,
他閃人道:“反正都是你們家家事,我也管不著,我就是一句勸,
你們聽與不聽,自個看著辦!”
大會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于麗也沒再回前院,直接跟著林放回了后院。
如今自由了,什么衣服零碎,全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