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內室,這兒屬于九叔的房間,里面雜物橫陳,擺放得凌亂。
唐野目光掃過去,發現都是些奇離古怪的東西,有符箓,有法器,更多的是半成品……
九叔修道半輩子,孤身一人,全副身心投入到術法當中。在這方面所耗費的精力時間,比靈鶴不知超過多少。
很快,九叔拿出一塊木模具,笑道:“印紙錢很簡單,只要把香火錢扣在上面,然后拿空白的紙錢,往上面打印即可。”
的確很簡單,小孩子都會。
關鍵在于要擁有香火錢,沒有的話,只能空印,自然不具備什么陰氣效果。
唐野從口袋里掏出一枚色澤金黃的香火錢。
九叔瞄了眼,好家伙,果然是品質上佳的貨色。
由此可知,這小子所得到的機緣際遇,真是不敢想象的大……但也奇怪,為何只得東西,沒有功法?
佛曰“有緣”,道家同樣講機緣。
唐野能夠有際遇,那是屬于他的造化,沒什么好說的。
很快,唐野就坐在那兒,開始印錢。
他手勁大,做這等功夫,簡直手到擒來,一會兒工夫,便印好了十多張。
九叔拿起一張,見上面的印記整齊而清晰,有一種精致的美觀。陰氣縈繞,立刻感受得來。
這絕對屬于最上等的紙錢了。
九叔就道:“小野,你在這印錢,我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樣了。”
“好。”
唐野回答道。
這項工作簡單而枯燥,但他印得興起,能練手法。
卻說九叔出去,到了院子里,兩個徒弟正在忙活,把一摞摞的陰人用品拿出來,開始燒起來。
再看四周,偌大義莊,已經被重重霧氣所籠罩住,隱隱有鬼哭之聲,不過此地布置有陣法,諸多鬼物,頗為忌憚,根本不敢沖進來。
九叔并不擔心外面匯聚的陰魂鬼物,它們只是來討錢的,燒錢過去,很快就會散走。
他更在意的,卻是義莊里的僵尸,特別是被封印住的兇魂厲鬼。若是被外面的鬼物陰氣所驚擾、牽動,可能會出現問題。
先去停放僵尸的房間內,查看有沒棺木松動,鎮尸符脫落等。
這些工作,平時都是文才在做,做得還行。但今晚不同往常,所以九叔特地再去巡視一番。
看完棺木,再去看被封印的兇魂厲鬼。
一進去,立刻察覺到了異常,其中一面懸掛在墻壁上的八卦鏡,竟然裂開了一道縫兒。
這件加持級別的法器開裂了,上面法力漏盡,也就成為了廢品。
“是文才疏忽,沒有更換新的?但不對……”
九叔目光銳利,掃眼看去,盯著這面八卦鏡所對向的方位。
正是一口黑色的瓦壇,高約半尺,圓乎乎的。
走過去看仔細點,上面的蜜蠟封口,赫然有融化的跡象,已經松動開來。
“哼哼,你這小鬼,又調皮了。”
這些壇罐,每一個里面都封印著一個兇魂厲鬼,都是九叔親手抓回來的,對其身份來歷,記得清楚,如數家珍。
他當即開始做事,加固蜜蠟,又加一道黃符上去,再擺回原地。
開裂的八卦鏡被摘下,換一面新的上去,鏡面映光,赫然照在那口瓦壇之上。
繼續巡視,沒有其他問題了,這才出去。
外面已經燒得熱火朝天,期間文才進入屋子,把唐野新印出來的紙錢搬出,燒給鬼物們。
“謝謝……謝謝了……”
隱約間,似乎聽到陰魂鬼物的道謝聲,也不知是否幻聽。
四下霧氣開始消退,天上氣象慢慢恢復明朗。
星沉月殘,大半夜過去,中元節也過了。
屋子內,唐野發現那枚香火錢已經變樣,上面氣息消耗殆盡,變成一塊賣相殘破的銅板了。
九叔說過,香火錢凝制不易,要運用法力、陰德、香火念力等,好不容易才能造成一枚。
一錢在手,可通鬼神。
用它來印紙錢,其實是因為香火錢得來不易,所以想出的一種便宜法子,用來替代。
一枚香火錢,能夠印出數百份,甚至上千份的紙錢,可以用很久了。
當然,紙錢對付的陰魂鬼物,基本都是普通級別,厲害的,不吃這一套,得用上真正的香火錢才行。
唐野伸伸懶腰,把剩下的一疊印好的紙錢收進道囊里,以后遇著鬼物了,這玩意可能比普通符箓還要管用。
走出去,聞著煙火味。
四周圍攏的陰魂鬼物已經退走一空,恢復正常了。
文才和秋生兩個燒了許多東西,頭上、臉上、身上,落著不少灰燼,看上去,有點狼狽。
咿呀一響,房門打開,靈鶴道長走了出來。他精神萎靡,兩個大眼袋,看著比秋生他們還要疲累。
“師父。”
唐野上去見禮。
“哈哈,小野,大功告成,陰陽傘練好了。”
說著,道人舉起手中一把傘。
長約三尺,傘面是橘黃色的,撐開之后,可見一個碩大的太極陰陽圖刻畫在上面,畫得很好,像兩尾黑白的魚兒。
傘內面是純黑色的,黑得深沉,有一種幽深的意味,顯然被打磨過。裹尸布原來的樣子已經改變了的,煥然一新。
這便是陰陽傘,屬于真正的法器。
根據靈鶴道長的說法,只要對著陰魂鬼物開傘,便能把對方攝收進來。收的陰魂越多,傘的威力就越大。
“喏,小野,給你。”
道人把陰陽傘遞來。
唐野一怔:“師父,這是你煉制出來的。”
靈鶴道長道:“這把法器,最關鍵難得的是裹尸布,其他都是次要。”
唐野道:“裹尸布,我也送給你的了。”
道人搖搖頭:“哪有師父拿徒弟東西的?我若拿了,豈不是被人笑話?要你的布,只是為了煉制陰陽傘,不至于浪費。現在煉出來了,給你正好用上。”
雖然他很想擁有此物,但為人師表,不該如此,否則的話,以后在唐野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來。
那邊九叔開口:“小野,你就拿著吧,這是你師父的一片心意。”
唐野想了想,終是接了過來,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靈鶴道長拍拍手:“好了,我先回去補覺。”
說著,又回到房間,把房門關上了,倒在床上,一臉肉疼狀。
那可是一柄真正的法器,畢生追求的東西,不過給的是自家徒弟,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無所謂了。
如斯想著,很快睡著。
時間過得快,東方破曉,太陽初升,上午的時候,任婷婷跑來了,并沒有坐轎車,而是坐的人力車。
她來找唐野,手里拿著一張印了“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八個大字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