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抬頭看看月亮,便說今晚有事發生。
這等架勢和口吻,唐野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師父靈鶴道長,善于掐指一算,張口閉口,夜觀天象,什么烏云吞月呀,什么黑云壓城啊,一套套的……
果然是師出同門,都是一系列的行事風格,神神叨叨。
秋生早已習慣的樣子,嘴角一撇。
唐野低聲問他:“你師父以前的感覺,準不準?”
秋生回答:“一半一半啦,有時準,有時不準。”
唐野不禁鼓起了眼睛,這不是廢話嘛。
那邊九叔不再看月亮了,問唐野:“小野,你師父說,你擁有香火錢。”
唐野道:“有一點點。”
九叔疑問:“一點點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點點啦。”
關于炎黃意志的存在,難以解釋,那么裹尸布,香火錢這些東西的來源,難免惹人生疑,只好推到際遇之上。反正機緣玄妙,各有造化,能夠掩飾很多問題。
唐野笑著問:“師伯,你可是需要?”
九叔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身為長輩,要是覬覦后輩的東西,傳揚出去,簡直無地自容,聲名掃地:“如今世道,香火錢已經很難再凝聚得成了,你師父有沒跟你詳細說過,關于香火錢的作用?”
唐野道:“師父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香火錢對于陰邪,很有效果。”
九叔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有香火錢的話,直接砸向鬼物,卻是浪費了,大可不必,完全可以用香火錢來印紙錢。”
唐野一怔:“印紙錢?”
九叔道:“便是陰人用品的那些紙錢,上面一圈圈的印記。”
唐野當然知道:“師伯,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印記都是用香火錢印出來的?”
想一想,兩者之間,真得類似。
九叔呵呵一笑:“一般的紙錢,哪里有用真香火錢來打印的?只不過用木模子模仿,所以那些紙錢,上面蘊含的陰氣微乎其微,也就做個樣子。只有上好的紙錢,才是用香火錢印出來的。比如說,我義莊出品的紙錢。”
這一下,唐野明白過來了。
九叔又道:“香火錢在印紙錢的時候,會有所損耗,但損耗得慢。一枚香火錢,差不多可以印上千張紙錢。”
這個數量,可不少了。
“不少鬼物,只要用這些紙錢,便能打發掉了。”
九叔的意思是,那晚唐野扔給鬼物六七枚香火錢,實在暴曬天物,完全沒必要。
其實那時,靈鶴道長就心疼得不得了。不過面對自家徒弟,他又不好多說,只不住地說浪費。
具體的話,改由九叔來跟唐野談,更好切入。
不管是靈鶴還是九叔,都不清楚唐野究竟還有多少香火錢。這個問題敏感,不好詢問,免得誤會。可唐野的情況,其不清楚香火錢的真正價值所在,若繼續任其揮霍,實在肉疼。
所以還得當面提點幾句。
唐野真得不是很了解香火錢的價值,面對百年鬼物,他通過炎黃意志,花費大筆血性,兌換了一串兒香火錢,然后一股腦扔了出來,直接讓鬼物磕頭,效果杠杠的。
然而花掉的這一大筆血性,不知何時才能賺得回來。
這么一看,委實浪費了太多。誠如九叔所言,用那些香火錢來開印紙錢,都能印上近萬張了。
萬張,是一個什么概念?
疊起來,怕不得比人還要高些。
一萬張真正的香火錢,能買通很多的鬼神了。
對于常常要跟鬼神打交道的修道之士,身懷厚厚的紙錢,簡直跟常人身懷巨款,腰纏萬貫,可以肆意揮霍一般,一個字: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當買個教訓。那一串兒香火錢被鬼物得了去,不可能再吐出來。
此鬼被裹尸布包住,而裹尸布又被靈鶴道長用來煉陰陽傘。鬼物已經被封進壇罐里,接受煉化去了。
唐野明白九叔的意思,是讓他還有香火錢的話,不要再這樣鋪張浪費,該用來印紙錢。
得嘞!
唐野已經下了決定,回去之后,再兌換一個香火錢出來,當印鈔紙用,大量印刷紙錢。
先印一大疊紙錢,揣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這玩意用來對付陰邪,比符紙還要管用。
符咒種類,不管是鎮尸符,還是驅鬼符,這些都是通過殺傷來震懾,以及滅殺陰邪之物。紙錢不同,直接買通,用得好的話,甚至能收為己用。
想想都激動。
在這個話題上,九叔做了解釋后,不再多說,到此為止。唐野是聰明人,自然會了解。
說實話,面對這個特殊的后輩,九叔也有點一籌莫展,難以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靈鶴道長倒好,根本不去想了。
秋生催道:“師父,都走完一圈,咱們回去吧。”
九叔道:“好,回去。”
三人步行,返回義莊。
當離開村莊的范圍,走不多久,便到了郊野之地,四下林草郁蔥,顯得荒蕪。
天上雖然有著月亮,但月暈繚繞,反而有一種隱晦的詭魅氛圍。
唐野膽氣壯,自然無所畏懼,身邊又有九叔這一位高人,更沒什么可擔心的。至于秋生,本事不高,但勝在性格莽撞,一副無知者無畏的派頭。
呼呼呼!
大概是夜深的緣故,風大了起來。猛地間,有霧氣飄揚而起,薄霧冥冥。
九叔何等人物,立刻意識到有變故。
秋生驚叫一聲:“師父,義莊,我們的義莊不見了。”
他們走得不慢,計算腳程,差不多已經回到義莊的區域了。可抬頭看去,前面一片茫茫。不是那種無法視物的茫茫,而是若隱若現的景象,看過去,似有林木,又有屋宇,甚至還能見到幾點燈火挑起來,昏黃的光亮,像是月斑。
這樣的景象,與義莊的場景大相徑庭。
四周有寒意在彌漫,非常的熟悉,每次陰魂出沒,都會附帶著這種寒意。
唐野目光灼灼,環視四周,但他的陰陽眼一無所見,大概對方并未顯形,自然看不到。
九叔站定,神態凝重:“我就說了,一定有事發生,它們居然沖著義莊來的,顯然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