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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木人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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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成章收了隊,讓一眾巡捕解散,自個則坐上一輛黃包車,離開斜陽路,拐進明春路,下了車,走進一間古色生香的酒樓,踏上二樓,站著等在那兒。

  自有人去稟告,一會之后,牛成章被帶到一間包廂,站到一位老者跟前。

  這老者年約花甲,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長褂,頭戴一頂西洋帽,既不高大,也不威猛,顯得瘦癟。可面對他,牛成章卻弓腰做禮,滿臉堆笑,討好地道:“吉叔好。”

  那吉叔正悠然喝茶:“牛隊長來了,請坐。”

  牛成章便欠身坐下,屁股只坐椅子的一角。

  “事情調查得怎么樣了?”

  “回稟吉叔,我剛帶隊去虎嘯館,全部檢查過了,沒有嫌疑。”

  吉叔一皺眉:“這可奇了怪,既非字頭仇殺,又不是武館做的手腳,到底是誰殺了宋老粗?”

  牛成章不敢吭聲,眼前這一位,可是龍城大管家,手眼通天,掌握知曉的情報消息比巡捕房都要多得多,牛隊長怎敢多嘴,他之所以能坐上隊長的位置,也全賴龍城出錢支持。

  吉叔嘆口氣:“這世道是越來越亂,來申城闖蕩的外人也是越來越多。人多,難免有不講規矩的。這事,讓龍爺頭疼啊。”

  牛成章聽著,不禁打個冷顫。龍爺頭疼,就意味著許多人要人頭落地。

  吉叔又道:“但規矩便是規矩,不可逾越。宋老粗雖然是個小角色,可一向聽話,交錢也準時。他莫名其妙被人殺了,如果龍城不有所表示,下面那些字頭幫主們難免會有閑話。”

  牛成章忙道:“吉叔放心,我會帶人查下去的,直到緝捕兇手歸案為止。”

  吉叔瞥他一眼:“在申城,這樣的仇殺事件屢見不鮮,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重要的,是態度。”

  牛成章點頭如小雞啄米:“我明白的。”

  此案蹊蹺,缺乏線索,若是查不出個頭緒,自然會成為懸案。但不管龍城還是巡捕房,都不喜歡懸案存在。依照規矩,最后自會尋個由頭名目,找個差不多的人屈打成招,然后結案了事,便算是交待了。

  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那惡狼幫那邊該如何收拾?”

  吉叔又喝一口茶:“不用管它,能者居之,這個,也是規矩,就看哪個后生能冒出來了,龍爺一向都喜歡獎掖后生的。”

  “明白。”

  牛隊長眨了眨眼睛,龍城最大的規矩,當然是先交錢。

  白切雞、爆燜鴨、大盤牛肉、骨頭老火湯……

  熱氣騰騰,香味撲鼻,滿滿一桌。

  楊三手笑呵呵:“這一頓,比過年還要豐盛得多,小野,你盡管放開肚皮吃。對了,我跟小啞巴說了,晚上專門給你開小灶,想吃什么盡管說,你再也不用餓著肚子睡覺了。”

  “多謝師父。”

  看見那么多好吃的,唐野食指大動。

  楊三手道:“不用謝我,這都是你自己打拼回來的,該是我們幾個老家伙謝你,尤其是老五。”

  看向蹲坐在椅子上大口吃肉的趙五手:“老五,多虧小野弄了錢回來,你才有這么多肉吃。”

  趙五手抬頭,竟是咧嘴一笑,笑容滲人得很。

  唐野抄了宋老粗的底,那一箱金銀,若是平常人家,足夠花銷大半輩子了,但依照虎嘯館給唐野的生活標準,卻也不耐花。近期打虎湯提高了藥力,要買的藥材更多更貴了,端是花錢如流水。

  但不管如何,花費在唐野身上的,楊三手絕不吝嗇,特別是吃喝方面。練武之人,消耗巨大,自然要吃回來。否則的話,哪能打熬氣血?

  吃飽喝足后,唐野跟隨吳一手來到練武場上。

  “小野,時至今日,三通虎的各種技藝竅門我基本都傳授給你了。拳法、腿功、爪勁,你學得太快,我已沒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吳一手難得地打趣說道。

  旁邊站著的楊三手笑得見牙不見眼,他對自己所收的徒弟簡直滿意到了極點。武學界中,有天賦異稟者,有天縱奇才者,萬萬沒想到自家能收著這么一個。不知是師父保佑呢,還是老天開眼。

  吳一手語氣一轉:“但是,武道之途,學無止境,想要取得更大的成就,就不能滿足,不能故步自封。”

  他說著,神色肅然起來:“小野,你現在欠缺的是火候。好比做菜,菜譜材料什么的,你都一清二楚了,可想要做出美味佳肴來,就得講究真正下廚時的火候。這個,是沒有人能教你的,需要你自個去揣摩,去經歷。”

  唐野受教地點頭道:“我明白。”

  吳一手慢慢道:“最好的練習,乃是實戰,是惡斗。但你目前的狀態,貿然出去,卻會出事。我與你師父放心不下,申城的水,深著呢,稍微行差踏錯,便會萬劫不復。你還年少,品性需要穩一穩。”

  楊三手附和道:“大師兄說得對……小野,且說對付宋老粗一事,你就有點冒險了。萬一出了岔子,叫我們如何是好?都說初生之犢不畏虎,可真遇上了,那牛犢子怕是給老虎吃得渣都不剩。”

  唐野知道他們是出于關懷好心,自無異議。

  吳一手摸了摸稀疏的胡須:“飯要一口口吃,學武亦然。你掌握了拳法技藝,接下來就該練了。一般而言,練武,與人切磋,循序漸進,最好不過。”

  說到這,苦笑一聲:“但咱們虎嘯館,就你這么一個弟子了,沒人陪你過招練手。我和你師父兩個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合適。至于到外面找人,更是麻煩困難。”

  唐野搔搔頭:“師伯的意思,是讓我獨個兒練?”

  楊三手道:“一個人練枯燥乏味,也欠缺互動參照。是以我們商量過后,花大價錢造了一個木人樁給你。”

  走過去,來到練武場中。那兒豎著一物,用一塊灰布蓋住,揭開布匹,露出一具木人樁來。一人高,主干水桶般粗,周身不同位置上橫著數根手臂粗細的樁手和樁腳。遠看過去,倒像個人站在那。

  楊三手解釋道:“在武學界,木人樁乃是拳師必備。它與尋常的木人不同,首先是用料不同,一般木人都是當練拳的靶子,材質只能說普通,勁道練出來后,發力轟擊,能將其打裂,甚至打爛。但真正的木人樁可是用堅韌無比的整株實木打造而成,即使用鋒利的刀斧,也很難一下子將它砍爛;其次是構造不同,木人就是個大概的人樣輪廓,光桿子,沒有這些形同手臂的樁手和樁腳。”

  說了這么多,他有些渴了,先喝口茶潤喉,才接著道:“上等的木人樁必須形神皆備,具備人的身體特征,各種要害部位,比如說這兒是喉嚨、這兒是軟肋、這兒是下陰……”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木人樁:“而樁上的那些樁手樁腳,它們分布的位置尤其講究,不能亂造,乃是一具木人樁的魂。你可以把它們當做是對方的手臂,用來防御和格擋的。不同方位,不同橫豎,不同延伸,各有玄機。練拳之際,你的招數需要避開、而或撥動這些木臂,然后快速而準確地擊打中木人樁的要害地方。日月積累,熟能生巧,慢慢的,你就練出來了。”

  唐野聽得入神,看著木人樁的時候,目光顯然發生了變化。

  楊三手微笑道:“木人樁本身為死物,固定在地上,可巧妙安設上樁手樁腳后,就變得不一樣了。別以為打木人樁很簡單,許多拳師打上一兩個月,都還無法打得連貫呢。不是被這根木臂兒擋了手腕,便是被那根木臂兒礙了肘子,狼狽得很。”

  唐野忍不住問:“師父,木人樁應該有不少做法和類型吧。”

  楊三手贊賞地道:“那是當然,不同門派,構造便不同。木臂的多少,長短,以及布置的方位,只要有一根差異,那整個木人樁都會不同。其中,樁手樁腳的數量是十分重要的基礎因素,每多一支,變化就多一重。這一具木人樁,樁手樁腳共九支,乃是咱們虎嘯館獨有,為三通虎量身定做,比起其他武館的要復雜得多,更富變化。一般的木人樁,也就三五根樁手樁腳而已。說到這,我要提醒一聲:小野,你需清楚,不管是打虎湯,還是拳法秘笈,以及這木人樁,都不可對外泄露。”

  唐野忽問:“師父,若是我把那些樁手樁腳全部打斷,不就能直接破了這木人樁?”

  楊三手聞言,哭笑不得:“按你這么說,那還要拳法技巧有什么用?便等于傳說中的一力降十會,天下無敵了。但想要做到那一步,簡直癡人說夢。所以呀,勿要異想天開,還是踏踏實實練好技藝,再談其他。”

  唐野哦了聲,想著確實如此。自己能一腳踢死宋老粗,還是動用了奇門異術“血氣之勇”的緣故。況且宋老粗并非練武之人,身體稀松平常,若果碰上了高手,那將會是另一種情形了。

  因此,手法技藝的作用性毋庸置疑。而木人樁最主要的用途,便是練手法步法這些的。

  等楊三手說得差不多了,吳一手才道:“那就這樣吧。小野,只要你能打好木人樁,就能真正出師,可以與人實戰了。”

  “好。”

  唐野應了聲,站到木人樁前,卻并沒有貿然出手,而是站在那兒,認真地觀摩起來。

  吳一手和楊三手對視一眼,很是高興。打木人樁,不但能練出技藝,更能磨礪心性,如果心急毛躁,一上來就動手動腳,想要一遍就打下來,那樣的話,根本不可能打好木人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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