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布公子和松公子談妥了糧肆生意之后,雷長夜長舒一口氣。唐朝末年風起云涌,大變頻生,除了各個藩鎮的不安分,還有一點氣候的原因。
隋朝到唐朝中葉,是國內歷史變化上的第四溫暖期,極端天氣稀少,氣候相對濕潤,有利于農業發展。到了中晚唐和五代十國,氣候進入了國內歷史第四寒冷期,極端天氣頻仍,氣候干燥,自然災害頻發,大唐的北方農耕環境進一步惡化,大批流民逃入南方。北方游牧部族迅速發展,最終造成中原深重的災難。
在江南,明年的確不會有太大的災禍,但是放眼整個大唐,明年正是北方各鎮都急需用糧的關鍵時期。巨量的糧食儲備是必不可少的。
雷長夜的Y雙優還需要半年多才會有早稻收成,而且他收購的田地還不足以徹底解決唐朝北方糧荒。這也是他下定決心把布松兩家歸入他勢力范圍的原因。
與布公子和松公子合作,甚至幫助他們取得家主之位,讓布松兩家數萬頃良田也成為他的糧源,這對他未來安定天下的布局是一個強大的補充。
這樣,雷長夜終于成功將江南近十萬頃良田攥在手中。只要糧不斷,萬事好商量。
就在雷長夜忙碌于整頓江南各項事務,為北上長安做最后籌謀的時候,他布置于長安的安排局和寶娃竊聽系統也在持續地發揮作用。
魚玄機自從搞明白了和永強之間的關系,意識到自己在安排局的角色對自己是多么重要之后,做事更加上心了。本來她以為在安排局做事,只是為了報家仇。現在她的視角更加深遠了,她感到安排局的事業正是她今后一生的抱負。
她的存在價值不只在于殺死仇士良為家族復仇,而是為了武盟效力,最終成為大唐的中流砥柱。
她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布置著安排局對宮城的滲透,通過和永強的配合,她利用藏嬌樓的便利,成功買通了不少的大內侍衛和南衙官吏,為將來飛魚大娘船停靠北太倉,刺殺仇士良打通了各路環節。
藥師偽裝成在藏嬌樓內混跡的終南隱士,通過永強的介紹和仇飛英、趙環和董炎等一群長宿群魔混得諳熟,甚至發展成了至交好友。
藥師以他特有的隱士氣質和淵博學識贏得了長宿群魔的賞識,經常替他們出主意巧妙應對仇士良的刁難和同僚間的傾軋,令他們在南太倉失職之后,并沒有被其他長宿群魔趕盡殺絕,還成功在仇士良身邊重建了信任。
漸漸的,藥師在他們心目中成了和永強一樣夠意思的好朋友,什么事情都找他傾訴,對他的出謀劃策言聽計從。
在仇士良的護軍府和宮城內的大明宮,到處都是雷長夜的寶娃們。配合互聯網內的超級寶娃,任何風吹草動都躲不過雷長夜的監聽。
隨著安排局的觸角一點點延展到宮城之內,再加上寶娃系統的監聽,雷長夜漸漸覺察到了一些大內秘庫中不太正常的東西。在仇士良周圍,任何不正常的東西都會讓他極為警覺。
因為仇士良現在同樣是亂世人的獵物。若是讓亂世人搞定仇士良,只會讓雷長夜更頭疼,因為他現在已經做好了除掉仇士良的一切準備,但是他對于亂世人根本無從下手,只能隨機應變。
他在搞定江南田產之后,把主要精力都集中到了大內秘庫的監聽之中。他覺得不太正常的東西還是太模糊,沒有建立起非常清晰的邏輯鏈,他需要再好好觀察一番,但是他隱隱感覺仇士良……危!
這些日子,大內秘庫里的典吏和史官還是在每天十個時辰地勤奮工作,除了吃飯上廁所,他們連睡覺都省了,累了只是盤膝打坐片刻,醒來接著搜集資料,拼湊練功圖譜。
很多時候,那些搜集資料的主要史官為了把各大秘典批注上提及的魔功連貫起來,甚至需要自行創造一路功法。
這其中,作為資料搜集的主要負責人令狐史官做出了驚人的貢獻。他為了把幾本浮生會相隔數代的典籍批注融會貫通,連續自創了好幾種奇特的心法,并以自身作為實驗品,多次進行有著極大走火入魔危險的嘗試。
很多次因為修煉這樣的魔功太危險,史官們不得不請來仇士良親自為他護法。令狐史官因為練這樣的魔功,經歷了極大的煎熬,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就連仇士良這樣鐵石心腸的人,都被令狐史官這樣投入的鉆研精神感動了,親自到御藥房給他尋調理身體的藥物,生怕他一口氣沒回上來,死在崗位上,魔途功就前功盡棄了。
雷長夜覺得不太正常的東西,就在令狐史官身上。他過于盡職了,簡直像是在作秀。尤其那幾種魔功的融合,光是看上去就非常恐怖。他實在難以想象還有人居然敢以身相試。而且最過分的是,他居然還試成功了。
要知道,這魔途功一旦湊齊功法,第一個要練的肯定是仇士良。就算仇士良向他們保證了練成之后,會讓參與者見人有份。但是仇士良的話,他就那么相信嗎?用不用拿命去拼?一點也不像邪道中人,仿佛是一位天真爛漫的科研工作者。
雖然這些邪道中人都是被堵死在各自境界巔峰,無法求得寸進。為了升一個境界,他們可以付出一切。但是雷長夜覺得他們不應該想要付出生命吧?他們圖謀境界的提升,應該就是為了活得更長久才對。邪道中人最怕死了,他們做過什么,心里沒點B數嗎?下了地獄能有好?
雷長夜覺得看不透令狐史官。這就是他認為不正常的東西。不過,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證這個人有問題。因為人性確實是很復雜的東西,不是全部靠理性支撐的,很多隨機的感情也會對人的行為起支配作用。也許令狐史官就是一個腦子進水的邪道功法狂熱者呢?
這一天,令狐史官照常在典吏和其他史官幫助下整理魔途功資料。突然,他睜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周圍的典吏和史官看他的樣子,立刻猶如一群灰色的蝙蝠一般悄無聲息地圍過來,湊到他身邊,看他整理的圖譜。
眾人見這些圖譜拼合在一起,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幾個思維敏捷的史官同樣瞪大了眼睛,雙手捂頭,仿佛看到了一個冉冉升起的奇跡。
“成了?”
“成了嗎?”
“確實貫通了!”
“從頭到尾,所有的功法都連貫在一起了。”
“簡直是奇跡!竟然成了!”
典吏和史官們驚喜地紛紛大叫。
就在這時,一股強猛的氣息在大內秘庫中蔓延開來。所有人都同時閉上嘴,屈膝跪坐在地,雙手扶地,靜靜恭候。
仇士良在十名大內高手的護衛下,威風凜凜地走進了大內秘庫中央的殿堂。
“恭喜中尉大人,魔途功已經拼湊成型。”令狐史官拱手朗聲道。
“嗯,辛苦了,令狐史官。”仇士良朝他微微一笑。
“中尉大人,雖然此功法已經湊成,前后貫通,可以自圓其說。但是是否和中尉大人所練的魔功吻合,還需要中尉大人親自來判斷。因為所有人中,只有中尉大人練過魔途功前幾層的功法。”令狐史官沉聲說。
“嗯,我正有嘗試之意。”仇士良點頭說。
令狐史官立刻將他和眾典吏史官整理的功法雙手捧給仇士良。
“令狐史官此次居功至偉,待我魔功大成,晉升九品,我當親傳這路絕世功法于你。其他典吏史官,都有傳承可學。”仇士良朗聲道。
“我等靜待中尉大人佳音。”令狐史官納頭就拜。
“祝大人魔功大成!”眾典吏和史官同時拜下。
“嗯,你很好。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仇士良拍著令狐史官的肩膀,溫言道。
“為了魔功,為了中尉大人,這點辛苦不算什么。”令狐史官淡淡地說。
“嗯。”仇士良滿意地點點頭,收起魔途功功法的卷宗,轉身離開了大內秘庫的殿堂。在離開之前,他淡淡瞥了跟著自己的大內高手們一眼。
這些大內高手們眼中都露出了一絲殺機,同時停下腳步,守在大內秘庫的門外。
通過在暗中窺伺的寶娃,仇士良的言語、眼神和動作全都看在雷長夜的眼里。他心頭狂跳,興奮不已。
仇士良果然是頭獨狼,得到了至寶魔途功,絕對不想分與旁人,這些見過魔途功真面目的典吏和史官如無意外,在他練成魔功之后,全都會被大內高手們誅殺。
他們現在唯一能夠盼望的,就是仇士良沒練成魔功,一命嗚呼。這樣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跪伏在令狐史官身側的兩個史官同時抬起頭來,嘴唇微動,朝他說了幾句話。令狐史官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微微搖了搖頭,嘴唇微動,回了幾句話,眼神中露出無比的深邃和陰沉。
透過寶娃暗中窺伺的雷長夜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幾個小動作。這是令狐史官和其他兩個史官偷偷進行傳音入密的交流。
雖然他沒聽到這三個人在說什么,但是令狐史官的眼神卻讓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這個陰沉的眼神和令狐史官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狂熱者形象太不符合了。仿佛一只冬眠的惡魔在令狐史官的體內復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