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姑娘真心真意待你,不想你家里還有一個,這也就罷了,還要我做你的平妻!?”聽到永強的話,魚玄機心頭一陣火氣上升。
平妻只是唐代商人對在外經商所娶女子的一種稱呼,實際上她就是個妾。不過,因為不用向原配行妾禮,所以普遍認為比妾室高一等。
這對于魚玄機來說就是一種侮辱。魚玄機突然感到一種……如釋重負。
永強的這三連擊,真的讓她猝不及防,一下比一下狠。永強在她眼中完美無缺的大俠形象,一下子垮掉了,重新立起來的,則是一個視女子為無物的大男人形象,和唐代眾多臭男人是一模一樣。
直到永強說要娶她為平妻的時候,她發現和現實相比,她的念念情深其實真的沒那么不可割舍。
她一下子從少年時代糾纏不去的幻想中掙扎了出來。她忽然感到,與其愛上永強這個臭男人,她還是多愛自己一點好些。
永強一身銀甲沖鋒陷陣的模樣,也就那樣,不是那么帥嘛。雷長夜那樣的五花頭,穿戴一下,也挺帥的,至少臉能看。
她身邊帥的同伴很多嘛,白魁,白耀,他們雖然是父子,但是一樣帥,看著也賞心悅目。總比去巴山深處整日帶孩子和“英子”朝夕相伴好吧。
這種幻滅的感覺讓她一時之間差點癱在地上。
“怎么了,魚姑娘,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啊。”雷長夜故作關心地伸出手來扶她。
魚玄機啪地就把他開了,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永大俠,我魚玄機一世孤苦,只想找一個對我全心全意的一心人,不想去做任何人的平妻!”魚玄機昂首道。
“魚姑娘可是介意英子的身份?你卻叫我如何抉擇。英子等我二十年,我絕不能負她。”雷長夜雙手一攤,心中大石落地。
魚玄機的感情本來就是空中樓閣,一大半都靠她自己的想象維持,想要把她從幻想的天空擊落在地,只需要把大唐的社會現實糊她臉上即可。
“你不負她,便是負我!”魚玄機閉眼說,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清爽,仿佛一套枷鎖從身上移開了,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
“天下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尋常,姑娘卻又為何對我苛責。”雷長夜搖頭嘆息。
“哼,真是易得無價寶,難求有情郎。”魚玄機昂然挺直身板,沖口而出。
雷長夜看著她目如朗星,滿臉放光的樣子,心中一陣感慨:那個認清世上殘酷,卻仍能淺唱低吟,留下千古詩作的魚玄機,終于出現了。只有遭受過人生挫折,還能昂然而立的人,才有資格談感情。
“看來,雷兄所言極是啊。”雷長夜做出一副回憶的模樣。
“他說了什么?”魚玄機頓時沖口而出。
“他言道,魚姑娘當世奇女子也,然孤高絕世,志異常人,非傳宗接代之良伴。我當與之為友,絕不可與之為偶。然,我不敵姑娘之美色,有了非分之想,幸好我按照雷兄提點,將諸事坦誠相告,方知你我之間確難成事。海川從今日起,當認姑娘為友,再不起僭越之心。”雷長夜沉聲說。
“……”魚玄機木然當場,心里酸爽無比。
雷長夜對她的評價切中要害,入骨三分,然而卻總是逃不開離間她和永強的嫌疑。她現在回憶起來,雷長夜一直都不贊成她和永強走得太近,她一直當耳邊風。
如今永強和她果然如他所說一般沒成,這件事雖然不能算在他身上,但是她就要算在他身上。
“是雷長夜拆散了我們,暫時這樣吧。”魚玄機心底深處明鏡一樣,身為江湖中人,她早已經非凡塵俗世女子可比,尤其又跟雷長夜混了這么久,生活習慣和人生閱歷大大不同于大唐凡俗女子。永強想要找傳統女子為妻為妾,便注定和她無緣。
她可不會跟著永強跑去巴山隱居,她未來還想在安全局里多干幾十年呢。這豈非都是雷長夜的鍋。
這不能算是她沒認清自己,絕對不是!
就在這時,單間外面響起了一片哄叫聲。那是滿花廳的人們轟叫著催促永強趕緊玩永強,讓大家看看真正的永大俠玩永強是個什么樣子。
雷長夜看了一眼魚玄機,低聲道:“我們一起進雷公戲,在里面詳談。”
“嗯?哦……好。”魚玄機這才想起來永強到這里另一個目的是和自己接頭。他帶來的糧餉是雷長夜特意安排到南太倉的,必有說法。
她連忙用傳音入密給了夜蘿婷,讓她派人看住永強和自己所在的單間,以防不測。隨即她和永強一起舉起入畫匣,進入雷公峽谷。
到了雷公峽谷,那就是雷長夜的天下。他熟悉地選擇永強,而魚玄機則選了畢一珂。
出了基地的時候,雷長夜以永強的聲調傳音入密:“魚姑娘,我已經在南太倉里面做了布置,今夜初更,安排局是否能夠調離南太倉看守倉庫的守衛一刻鐘?”
“只要一刻鐘嗎?”魚玄機微微一愣。
“嗯,其他的事情,交給雷兄的法寶即可。”雷長夜以永強的語音說。
“好,結束這盤雷公戲,我立刻安排。”魚玄機沉聲道。
“好。”雷長夜長舒一口氣。
這一回無論是魚玄機和永強的糊涂賬,還是南太倉,都一起搞定了,剩下的就是放松心情,享受一下自己的雷公戲。
雷長夜操縱著永強優哉游哉地在對抗路對線。但是卻發現魚玄機操縱的畢一珂從中路猶如殺神一般殺到發育路,不管不顧,對著對方發育路的輔助雷長夜就是一頓鐵槍亂戳。
這個雷長夜尖聲大叫,還是女聲,那是李淑儀的聲音。他圍著防御塔,左躲右藏,還是被畢一珂的鐵槍刺了個對穿,好慘……
雷長夜屁股溝一涼,他發現魚玄機的情緒好像有一點不對頭,這莫非朝他來的。
一場雷公戲,永強手持銀錐槍威猛五殺,天下無雙,在被畢一珂連續帶崩戰局的逆境之中,冉冉升起,力挽狂瀾,勇奪勝利,贏得了花廳觀戰者們震天歡呼。
“威震天南!”
“威震南巫!”
“會川無敵!”
“永鎮嶲州!”
人們在大屏幕上壯懷激烈的戰斗中,仿佛看到了永強率軍與南巫十二衙烈戰的場景,無不歡呼雀躍。
哪怕是在永強手下打了敗仗的人們也感到十分的過癮。因為他們竟然和唐王朝的功臣打得有來有回,雖敗猶榮。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永強身上,魚玄機偷偷出了單間,暗自傳音給夜蘿婷、白魁、白耀、錢冪、蘇妲己和藥師,這些安全局的高層都悄無聲息聚集到了藏嬌樓的暗室之中。
而雷長夜看到他們都消失了,立刻開始了第二局雷公戲,再次吸引了全場的目光,為他們密談爭取時間。
在暗室之中,魚玄機立刻把雷長夜的布置跟眾人說了一遍。
“需要一刻鐘?”白耀首先開口,“我的海妖螺能夠讓人產生心煩意亂之感,若是再強烈一點,可以讓人心脈俱斷。把人都弄死行嗎?”
“阿爺!決不能如此。你的海妖螺對施法人也有害,所謂損人害己,殊為不智。”白魁嚇得連忙時候。
“按照主上的尿性,斷然不可殺人。”魚玄機撇了撇嘴。她雖然現在對雷長夜有了小情緒,不過在大局上并沒有失去理智,她知道雷長夜能夠不殺生的話,是不會隨便動殺念的。
“白兄不用為了五花頭連命都不要。”錢冪笑嘻嘻地說,“這件事交給我,我獨門落雁香只要劑量足夠,迷昏五品高手一個時辰都是可以的。”
“師父啊,你的落雁香就剩下一小節了,要迷昏南太倉兩千京畿守衛怕是困難吶。”魚玄機斜眼看錢冪。她總是想要在白耀面前顯擺,不知道人家都已經有夫人有兒子了嗎?難道想要做平妻?
蘇妲己咬著指甲,緊張地思忖著。其實她是有別的騷套路的。她可以沖進南太倉殺個痛快,拖住所有守衛一刻鐘。然后她選擇死亡,刷玉符再復活,同時修改所有守衛記憶。這樣一刻鐘內所有的事情,他們都記不得。
不過這個騷套路絕對不能告訴土著,而且要修改兩千人的記憶,她也沒這個玉符儲備,更沒必要為殺仇士良付出這么多,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用毒吧。想要殺兩千人,還是很容易的。”夜蘿婷冷冷地開口。
“夜娘冷靜!”“蘿婷冷靜!”魚玄機和藥師同時開口。
“蘿婷,盟主和魚局長為了還你清白,費了如此多心機查案,你莫要因為一時快意,枉費了他們的苦心啊。”藥師語重心長地說。
“我只說說。如果沒別的辦法,還有我的屠城之毒兜底。各位可以放心施為。”夜蘿婷笑著說。
魚玄機用袖子擦擦額頭,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掉頭發。
“魚局長,你莫非忘了,這一次帶來長安的安排局新裝備里,盟主似乎添了些好貨。”藥師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開口。
“嗯,是嗎?我記得確實多了不少新東西。”魚玄機皺眉思索著雷長夜臨行前給她的那個可以裝兩百石東西的新盟寶袋。
“難道是它?”魚玄機眼睛一亮,用力一擊桌面,狂喜地說。
藥師笑著點頭,眾人卻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