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啟靈陣是墨子五行記陣法篇倒數第二章才列出來的奇陣之一。
奇陣在墨子五行記里的含義就是奇謀妙思,可通天地之意,是道家中小法陣的集大成者,屬于個人施法就能啟動的法陣所能達到的極致。
一旦鬼域啟靈陣啟動,施法者能以符咒與鬼城陰司直接溝通,召喚鬼城陰司的高階陰靈為己用。
在這個陣法之內,使用借馬符或者撒豆成兵符,可以召喚比原來的符箓強一個品階的陰將為己用。
雷長夜在昨日畫成此陣之后,試圖以本體法力啟動,當然是毫無動靜。他只能靠放置玉符輔助啟動此陣。
令他吃驚的是,這個陣法和請圣法陣相比,消耗高出整整十倍。他足足放了20個玉符才終于成功把法陣啟動。
此刻他的腦中界面只剩下92個玉符,手里兌換出來的玉符已經一個都沒有。
不過,這一切如果能夠實現他的計劃,都是值得的。
在這一年的五月初五,他一口氣畫了20個撒豆成兵符和一個借馬符。
借馬符不但要畫符,還要以紙扎馬,作為馱載借馬符的媒介。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現在鬼域啟靈陣終于成功啟動,他想要試試花費整夜扎成的借馬符是否能夠成功借到陰司鬼馬。
在念誦借馬咒文,并激發法力之后,雷長夜手一揮,一股法力從他體內涌出,點在借馬符之下的紙馬之上。
紙馬的眼睛突然變成了紅色。
雷長夜看到這血紅色的馬瞳,不禁后退一步。這馬瞳中透出的煞氣就算是他這一身防御力都抵受不住,要后退幾步才能布防。
片刻之后,血紅色的馬瞳變得暗淡下來,顏色也從紅色變成亮栗色。長長的銀色馬鬃在紙馬光禿禿的脖頸上迅速長出。
雷長夜用紙扎的短馬腿忽然間變得頎長,疙疙瘩瘩的紙馬外皮也變成了光滑的流線型,閃爍著淡淡的銀光,短短的馬尾猛然增長,嗚地甩了一下,虎虎生風。
原來又矬又皺的紙馬瞬間化為一匹銀色的高頭大馬,身上還配著一副銀色的馬鞍和雪白的轡頭。
雷長夜大喜過望。這匹馬何止是鬼城陰司的鬼馬,這簡直就是一匹天馬!也許,這是哪一匹天馬戰死之后化成的鬼馬。
他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泥漿悄悄在馬屁股上抹了一把。銀天馬絲毫無損,更沒有軟掉。師父畢三泰想要解決的問題,一次完成。
雷長夜對著這匹馬,左看右看,由衷喜愛。他忍不住翻身想要騎上去試試。
但是這匹銀天馬突然高高抬起身子,猛地一掀,將雷長夜狠狠摔了下去。
“不對啊,這么有脾氣?”雷長夜從地上爬起來,莫名其妙地摸著禿頭。
銀天馬冷冷地看著他,目含鄙夷地看著他的衣裝。雷長夜看了一眼自己這身打扮,普通的武服,配一把蒲扇。他頓時懂了,合著這匹馬還以貌取人。他穿得太寒酸,不配做它的騎士。
雷長夜從蜀來寶里取出他為永強制造的全套黑符甲,一件件穿上,還拿出了已經快要變成二品法寶的黑錐槍。然后準備踏著馬鐙上馬。
銀天馬身子一晃,馬尾巴一抽,直接把雷長夜甩禿嚕到地上。
雷長夜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感到一絲困惑。按道理他這一身黑符甲都是請圣之后,以名匠之神做出來的,樣式衣款在唐朝算最時髦的,要說這身衣服還寒酸,那就很難頂了。
雷長夜摸了摸符甲的外殼。銀天馬看到這副外殼,迅速撇過頭去。雷長夜總結出兩個可能性,第一就是符甲是紙殼做的,讓這匹銀天馬很嫌棄。第二就是顏色,黑色和銀色不配。
“難道……”雷長夜從蜀來寶中緩緩拿出一副全銀色的符甲。隨即,他又不好意思地塞回了蜀來寶里。
自從第二場連環牌戲火了之后,他一直想要做一個銀盔銀甲的永強造型,覺得這個款式超級酷。做這個完全是他男人的浪漫,沒有任何目的。
他也很羞恥于自己兩世為人,如此歷練,居然還有Cosplay的少年心性。所以這套符甲自從做出來之后,就一直被他私藏著,死也不肯拿出來。
但是今天情況特殊。銀天馬一看到他手里的銀符甲,立刻把頭伸過來,一口咬住雷長夜的手,狠命往后拖,硬是把他的手從蜀來寶里抽了出來。
“你真是外貌協會的?”雷長夜很震驚。
他走到書房門口和窗邊,側耳傾聽,確定了幾遍沒有人。他才把蜀來寶里秘藏的整套銀符甲都拿了出來,一件件換上。這一身符甲的款式比黑符甲要帥氣很多,花了極多的心思,底色是銀粉刷出來的,上面的金甲符是用白筆畫的。
雷長夜穿好一整套甲胄,翻身上馬。銀天馬昂首挺胸,穩穩站住。雷長夜大喜,銀天馬果然是只外貌協會養的動物。他再拿出黑錐槍,準備體會一下提槍策馬的質感,結果銀天馬一口咬住黑錐槍,狠狠一拉。
雷長夜一個前滾翻被它從馬上拉下來。
幸好東院的節帥書房夠大,否則雷長夜可能一屁股坐碎了書桌。
雷長夜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黑錐槍,苦嘆一聲:“這也太麻煩了!”
這一天酉時剛到,魚玄機已經早早出了川東節府武盟分壇,去看永大俠。結果她發現,宣錦早就在門口等她。
“錦兒,你也是一同去看永大俠嗎?”魚玄機驚喜地問。
“玄機姐,我是來攔著你的。雷兄跟我說了,若是你不去添亂,他保證讓永大俠事后見你一面。”宣錦拉住她的手,親昵地說。
“哎呀,你信他的話?這個人眼珠子一轉,有一百個主意,信他才有鬼呢。”魚玄機撇了撇嘴。
“我肯定是相信他的。因為呀,他有把柄在玄機姐手里。”宣錦成竹在胸地一笑。
“哦?我有他的把柄,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魚玄機驚喜地問。
“就是你曾經向他保證,要治好永大俠的傷,對不對?”宣錦笑著問。
“對呀。這個人死摳死摳的,就是不肯白白給永大俠治傷,就惦著我身上的神偷寶藏唄,我都看出來了。”魚玄機不屑地說。
“玄機姐,雷兄和永大俠的關系很可能不是那么簡單的。”宣錦小聲說,“你想啊,永大俠就跟他說了一句要給四千牙兵遣散費,雷兄二話沒說,大手一揮,說給就給。這可是四萬貫啊。”
“但是永大俠不是說以后會補償他嗎?”魚玄機說完了也覺得不對。靠一句承諾就讓雷長夜出四萬貫,這說明兩人之間信任極深。
“你再想想,如果永大俠的傷,雷兄能治好,他會不治嗎?”宣錦問。
“哦!”魚玄機恍然大悟,“原來他治不了永大俠的傷?”
“或者,需要治病的藥物太貴,以他的財力都搞不到。所以他才會倚重玄機姐呀。”宣錦說。
“錦兒果然智慧明澈。哼!這個死東西,裝作一副不在乎永大俠的樣子。就是想不求我,讓我倒貼。我若不治,他反倒會來求我!”魚玄機眼珠一轉。
“就是啊。玄機姐,所以你可別一聽說永大俠來,就跑出去纏著不放。雷兄一見,自然更加有恃無恐。”宣錦憋著笑說。
“錦兒說得有理,我……今晚就不去了……”魚玄機說到這里,好生沮喪。她好久不見永大俠,心里想得難受。如今卻是不能說不見就不見。
“玄機姐,要不這樣,我們一起去偷偷看一眼永大俠,不讓任何人看見。如果姐姐覺得情難自控,就由小妹我負責拉住你。”宣錦機靈地說。
“就依錦兒,今晚上,我們決不能讓雷長夜和永大俠發現!”魚玄機大喜。
兩人商量好行動計劃,便立刻武盟分壇的房間里換上夜行服。宣錦平常少做這種飛檐走壁的勾當。魚玄機立刻趁著這個機會教授她各種夜行的秘訣。
兩人收拾妥當,雙雙從川東節府的后院跳出,趁著淡淡的夜色,猶如兩只幽靈,悄無聲息地翻上牙營墻壁,找到川東牙營距離較場最近的樹木隱藏,小心收斂氣息,居高臨下偷看全場。
這個時候,較場上已經站滿了為蜀武盟做事的巴山幫幫眾和蜀山弟子。余懷仁和江恣意、米竹等人指揮著幫眾把可兌換為銅錢的金葉子裝在紅盤上,擺滿了較場帥臺。
看到滿場金碧輝煌的金葉子之光,整個牙營里彌漫的沮喪和憤懣氣氛,漸漸消失了,人群早早聚集在帥臺前,踮著腳尖望著帥臺,興奮地議論紛紛。
站在帥臺上約束牙兵的歐陽雄烈和眾虞侯看著金葉子也是興致勃勃,再也沒有了即將各奔東西的郁悶。
酉時一刻,一陣密集如急鼓的馬蹄聲從遠處的街角傳來。蹄音清脆,其速如飛,剛從數百步外的街角傳來,片刻之后已經到了營門口。
眾人懷著期待的眼神望向大門,誰知道一道銀色的虹影突然從大營門坊之上,躍入牙營。爛銀色的碎光四外飛濺,晃得人滿眼生花。
一道涌動的銀光,在地上一個盤旋,騰空而起,越過無數牙兵的頭頂,仿佛連今晚的明月都被它一躍而過。
銀光一凝,停駐在較場帥臺之上,人立而起,兩條前腿威風凜凜地在空中踢踏了兩下,卻原來是一匹高頭長頸,四肢修長,腰肢苗條的銀色駿馬。
銀駿馬之上,高坐一人,銀盔銀甲,銀葉戰靴,腳踩銀蹬,手提銀槍,臉上罩著銀面罩。
永強永海川,仿佛從連環牌戲的世界,破碎虛空,縱馬躍入人間。
“永大俠——”
整個牙營陷入了天崩地陷的歡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