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的山腰之上,已經被大雪覆蓋。山路濕滑,跋涉艱難。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別宗的弟子很少到峨嵋雷神殿來。就連內力不足的氣宗弟子,都紛紛到清音閣的練功精舍做早課。
此時的雷神殿上大雪紛飛,山風凜冽,只有四五個身影仍然在殿前縱高躍低地練功。
雷長夜抹了一把頭上的雪花,懷著復雜的心情朝著練功場中央走去。
練功的人們紛紛停下了練習。他們都看到了雷長夜的身影。
換了幾個月前的雷長夜,看到眼前的幾人,怕是早就偷偷溜了。但是現在,他已經想通了一切。克服恐懼的唯一辦法,就是勇敢面對,然后找出恐懼的笑點。
“雷兄……”欣悅中帶著一絲微微的羞怯,那是宣錦的聲音。今日宣錦一身青衣武服,臉頰紅潤,目光流轉,似笑似惱,戳人心神。
“錦兒。”雷長夜拱手施禮,淡然一笑。
“哎呀,雷兄,死相,這么長時間都不來峨嵋,是不是把我們姐妹都忘了?”紫馨從旁邊蹦出來,幾乎和他臉貼臉。
“呃……馨兒!”雷長夜想把她的臉抹地上。
“雷師兄,幸會。”現在身份是寶宗汪芒的那個男人來了。他還是系著羊肚白巾,沒做更改,顯得一臉的質樸無華。
雷長夜笑著和他行禮:“汪師弟。”
王莽還是和在藍海星位面一樣,猶如變色龍一般融入當時的世界。西漢末年,世人重德,他就化為當世道德楷模,禪位而得新朝。
如今唐朝以武為尊,他就化為質樸無華的武者,伺機而起。果真是不世之奸雄。
不過,按照玩家劃分來說,雷長夜覺得不應該把王莽劃歸殺手一類。他謀得新朝之后,所做的一切,反倒像是在實現自己真正的抱負,試圖解決西漢末年諸般弊端。可惜,權術頂呱呱,施政太拉胯,玩脫了。
如果在這一世,他放棄自己都能行的狂妄,不去爭天下之主,而是選擇輔佐某位英主平亂天下,借勢實現抱負,說不定他還能廢物利用一把,歸做成功者的分類。
“雷師兄,久仰大名,今日得見,幸甚。”一個清朗悅耳的聲音從王莽背后傳來。
雷長夜精神一振,朝王莽身后看去。和他說話的,是一位精神抖擻,英氣勃發的青年人,十八九歲,身材高挑,俊眉朗目,相當帥氣。
頗有點陳道明年輕時代的樣子。
“這位是……”雷長夜連忙問。
“不才東方朔,師兄叫我小朔就好。”青年人笑著說。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啊。雷長夜能理解東方朔用本名的理由。
東方朔此人,雖然志大才高,胸懷天下,但卻生不逢時,在滿朝賢良的年代進場,遇到獨斷專行的漢武帝,無奈以寵臣之名傳世。
人們,包括雷長夜,對他的名字印象不深,換個名字沒有必要。而且,東方朔這個名字,和這個動蕩的時代,多配啊。
他的歸類嘛,應該是典型的成功者。
這個人,也正是雷長夜重點想要爭取的對象。他在西漢壯志未酬,如今到了大唐幻世,正值天下動蕩,又有大量亂世大玩家進場。如何破去亂局,拯救天下,這游戲難度顯然更符合他成功者的性格。
至于紫馨,典型的社交者性格,同時有一點點成功者的基因。雷長夜認為,她更想要的是找一堆談得來的朋友排憂解悶。雷長夜覺得自己這方面的功能性,很強。
“小朔,你我一見投緣,以后叫我老雷就好。”雷長夜笑著開口。
“如此我就僭越了,老雷。”東方朔大喜。
雷長夜笑著抹了抹吹到眼上的雪花。
子辛(四級貴賓):哇,小朔,你不乖哦,是不是想刷雷長夜的好感度。
東方朔(二級貴賓):辛姐,我可是照之前商量好的策略去刷雷長夜。
王莽(二級貴賓):別扯了,我們都被薛宗主選中了,還刷他干嘛?你有別的想法。
東方朔(二級貴賓):好吧,我注意到他最近在綏山鎮搞了些大動作,覺得圖謀不小,想要接近他了解一下。
子辛(四級貴賓):哈哈,我早說了,他是大男主。他最近開發的自走牌好玩極了。
王莽(二級貴賓):這不就是個紈绔嗎?
東方朔(二級貴賓):可別小看此人。所謂小隱隱于山,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此人多少算是個中隱之人,胸中自有溝壑。
王莽(二級貴賓):你自己引用自己的話,沒一點說服力。
雷長夜甩了甩腦袋,甩掉睫毛上的雪花,睜眼向前看了一眼。
宣錦站在東方朔、汪芒和紫馨的后面,探頭看著他,卻不太好意思走上前。
“雷師侄,稀客啊。”懶洋洋的聲音從練功場的觀席上傳來。
雷長夜大喜,得來全不費工夫,薛青衣就在這里,不用他想辦法再去找。他轉過身來,朝觀席方向行禮。
薛青衣頭戴白斗笠,披白狐裘襖,斜靠著坐塌側后方的憑幾,一雙大長腿曲蜷在塌上,全身雪白。
她手里拿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煎茶,慢條斯理地品啄,嫵媚的鳳眼斜挑著,側視雷長夜。
她一開口,周圍的四個弟子立刻乖巧地紛紛站到她身后。
“薛宗主,弟子有禮。”雷長夜恭敬地說。
“哎喲,不敢,不敢。雷師侄人似乖覺,心卻野得很,我這位宗主怕是當不起你的大禮。”薛青衣冷笑著說。
上一次雷長夜巧使美人計,把她和崔橫安排得明明白白。薛青衣若是這么容易就把這茬兒翻篇,那就不是女人了。
站在她身后的紫馨、東方朔和汪芒都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們當然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宣錦一臉懵圈,偷看薛青衣一眼,暗暗為雷長夜擔心。
“薛宗主說笑了。宗主道心澄澈,雅量高致,弟子心中便有一二雞蟲之謀,想來宗主亦無掛于心。”雷長夜抬起身來,下意識地從背后拿出蒲扇,淡定地扇了扇。
雷長夜的話雖恭敬,但是神情卻不卑不亢,鎮定自若。一副“您品,您細品”的表情。
薛青衣眼神亮了。她縱橫江湖多年,閱歷何等豐富,一眼看出了雷長夜的不同。
以前的雷長夜既茍且慫,低調度日,與她說話頭不敢抬,目不敢視,收斂鋒芒,謙恭得體。
但是今日,他不但敢抬頭直視,而且神色自若,鋒芒畢露,自有一副雄視天下之姿。
莫非,這把藏在符宗的利錐,已經破囊而出。
薛青衣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她當然把雷長夜這一番變化歸結為自己的功勞。
要不是她逼著雷長夜殺崔橫,迫使他爆發潛力,怎會讓他有此蛻變。
此刻的薛青衣心頭洋溢著養成人物的成就感,對雷長夜的無禮反倒不在意了。
站在她身后的紫馨等人互相對望一眼,都暗暗確定了眼神:雷長夜這貨有點說法的。
宣錦看著雷長夜,美目流轉,自然是衷心欽佩。能跟薛青衣這樣的英雄人物不卑不亢地昂首而談,這在蜀山眾弟子中絕無僅有。
她暗自慶幸將弟弟托付給他,選擇正確……
“嘴巴倒也乖巧,姑且聽聽你今日到氣宗意欲何為吧。”薛青衣懶洋洋地在坐塌上挪了挪身子。
“弟子在綏山鎮開有一間長夜牌社,明日店鋪擴建,新增了全新的玩意兒,特來請宗主和四位師兄妹前往一聚,為我壯壯聲勢。”雷長夜恭敬地說。
“你好大的膽子。”薛青衣砰地一掌排在憑幾上,秀眉倒豎,鳳眼圓睜,“身為蜀山弟子,不務正業,在世俗市鎮,開店設鋪,與民爭利,壞了蜀山弟子清修規矩,掌門早就對此不滿。今日你還敢上山公然邀請氣宗宗主和弟子去牌社玩物喪志。你怕是不想在蜀山待下去了吧?”
“薛宗主此言差矣。”
“嗯?”雷長夜這句話,不但薛青衣來了精神。紫馨、宣錦、東方朔和汪芒眼睛全亮了。這擺明了是要battle啊!
沉悶的蜀山修煉終于結束了。今天有戲看!
“薛宗主,敢問蜀山弟子的正業為何事?”雷長夜躬身問。
“當然是……”薛青衣腦子微微一頓,幸好她神思敏捷,“練武藝,積功德,修道行。”
“薛宗主,自從掌門改進出山巷,五宗弟子無人下山,終日困于五山之內,埋頭苦修。薛宗主所言三正業,練武藝為手段,積德修道才是目標。今日蜀山弟子徒有武藝,卻一事無成。不務正業者,非我雷長夜,而是除我之外的全體蜀山弟子。”
“哈哈哈,好你個雷長夜,真是一身是膽。你倒是說說,你務了幾許正業。”薛青衣笑著喝了一大口煎茶,興致勃勃地望著雷長夜。
“弟子在長夜牌社聘請十六名西樓坊候補都知為發牌員,所掙錢財數倍于在西樓坊賣笑。西樓坊主張丹與我修訂契約,準她們永久在長夜牌社效力,不用再做都知。僅此一項,弟子便救了十六名女子跳出火坑。”雷長夜微微一笑,“敢問宗主,最近蜀山救了多少誤入風塵的女子。”
“說下去。”薛青衣露出動容之色。她出身薛府青衣,也是風塵出身,對于風塵女子有特殊感情,同理心極強。
“弟子在長夜牌社聘請機智伶俐者凡八十余人,執掌牌規,品定牌局輸贏勝負。這八十人俱是貧民子弟,家中入不敷出,終年困頓,他們初來牌社,不知數,不認字,是弟子耐心教習,令其粗通文墨,口齒伶俐,乃至一月所得,抵五口之家一年之食。”
“敢問宗主,今年蜀山弟子救了多少貧民?”
“弟子在綏山鎮廣建糧肆、食肆、當鋪、匠造坊、茶樓,共計招聘伙計數百人,掌柜數十人,因為長夜牌社而來的小商小販,不知凡幾。蜀山地界,流民為之一空。”
“敢問宗主,今年蜀山救了幾個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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