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聽不見吐蕃使臣的對話，在歡呼聲中，游艇停靠在原來的位置上。
跳板搭就，眾人依次下船。
李家莊子此處鄰灞橋，道路寬敞，沒有高大的樹木和建筑。
從灞橋的懸橋上運進送出的物資隊伍絡繹不絕，平板車一輛接一輛，主要是送貨。
城南的地方眼見著到晌午，許多半成品的食材送過去，包括發好的面和泡著的米線、米粉。
像鴨血米粉，在外面大批量屠殺，血和毛不方便處理。
李家莊子買鴨子收拾好，鴨絨順便加工，其他不能吃的東西漚肥。
鴨血專門處理，鴨架一同送過去熬湯。
現在送進來的一般是銅錢，商人從別處收的銅錢，給對方兌換券，中間有差價。
李家莊子看品相，劣幣按照不同的品相給出不同的兌換比例。
不然中午的時候外面的人不往李家莊子賣東西，只有銅錢、銀子、黃金，太遠了過來，等不及。
‘嘩啦’有個麻袋不結實，裂開，大量的銅錢淌出來。
把這些銅錢往旁邊挪一挪，車繼續走，回頭再拿鐵鍬撮起來。
“一袋子能有多少錢？”金城公主見到，考慮數量。
“小袋子，沒多少，約莫兩萬錢吧。大麻袋裝滿，抬不動。”
永穆公主瞄一下，按照經驗給出答案。
“我以為只有幾千錢。”金城公主顯然不明白銅錢堆在一起的情況，低估了。
“除非換成一袋子一分錢的兌換券，一袋子幾千錢。”永穆公主笑著說。
“是呀！兌換券看面值大小，比如一千萬緡不過裝一箱子而已。”金城公主說話間眼眶中又有了淚水。
她就有一千萬緡，李家莊子保證兌換券的價值，她拿著在吐蕃花。
吐蕃所有人需要巴結著她，因為搶不了，她身邊有大量精銳。
“圓圓，我剩余九百三十余萬錢的兌換券，不如你們收回去。”金城公主知道錢不是那么好賺的。
前幾年，大唐一年收上來租子什么的，折算一番也沒有一千萬緡。
看看吐蕃，六十多萬緡，基本上把別人的好東西給買空。
永穆公主挽住金城公主的手臂，壓低聲音：“奴奴姐，那錢不能在大唐花用。”
“為何？”金城公主很自然地問。
“沒有抵押品，你一花，就成信用貨幣了。但吐蕃人拿著兌換券到大唐，基本上買奢侈品。
買李家莊子高技術含量的商品，購買的時候，李家莊子就通過利潤把信用貨幣變成本位貨幣。
你得繼續在吐蕃買東西，不然白印刷了，有成本的。
到時候吐蕃內部流通兌換券，尤其是大額交易，順便你把購買的東西送到大唐賣。
中間的利潤差，又一次把超發的貨幣價值給補償上。”
永穆公主為金城公主講貨幣經濟學的內容，不能一下子回流。
拿著九百多萬緡的兌換券在京兆府一頓買，李家莊子會麻爪的。
金城公主沒完全聽懂，她低頭看著路面想想，問：“不能在大唐花？”
“你在吐蕃買別人東西，別人拿到的兌換券可以到大唐花，你的不行。
比如你要買糧食，九百多萬緡砸下來，京兆府的糧價百姓承受不起了。
買牲口、家禽什么的都不行，買煤油燈可以、鏡子也沒問題，還有自行車啥的。”
永穆公主分得清楚，必須說明白，你想要啥，給你，別使勁花錢。
金城公主努力地想，有一點思路：“我是吐蕃的商人，我用大量的東西在大唐賣，拿到兌換券。
我攢著，突然有一天我使勁買糧，京兆府賣不賣？”
一下子金城公主認為自己找到了貨幣的弊端。
“你是在大唐囤積，還是送回吐蕃？”永穆公主眨眨眼睛問。
“有區別？”
“自然。你在大唐囤積，隨著你購買，糧價逐漸升高。
等你買完，常平倉開放，一個時辰內把糧價壓到原來的價格上。
你的糧食囤積吧，會腐爛的，賣，就賠錢。
你想帶回吐蕃，收稅，收出口稅，你買一百緡的糧食運出去，可能收你五十緡，也可能收你二百緡。”
永穆公主面帶微笑講解，又小聲說：“奴奴姐你甭琢磨啦，這方面早有手段等著，是為世家大族預備的，可惜他們不往里跳。”
“我如果有很多很多錢，叫你常平倉開了也不行呢？”金城公主抬杠。
“哪來的錢？你得賣東西過來才有錢，你賣的東西多，那東西又不值錢了。”
“我要是就發現一大批黃金，換了兌換券使勁買糧呢？”金城公主繼續抬。
李易在旁邊出聲：“李家莊子發行只在京兆府流通的新兌換券，同時抬高糧食價格幾十倍，新印出來的兌換券以補貼形式發給百姓。”
“我去別的地方買呢？”金城公主要杠到底。
“常平倉采取銷售配額制，拿戶籍限量。”李易覺得應該給金城公主上上課。
他跟著又說：“在強權面前，所有的手段都沒有用。
你真有那個經濟實力，你為什么不組織軍隊？你拿著錢到大唐找漏洞？
我做買賣，我愿意怎么賣就怎么賣，按照戶籍賣，都不欺負你。
否則隨便給你安個罪名，錢財全沒收，人也抓起來。”
“既然能抓人，怎還要用戶籍限制？”金城公主這次不抬杠了。
“行政命令針對大的方面，一旦運轉，涉及整個大唐。對于額外突發的小事情，經濟手段足夠用。
無能的朝廷才會耍流氓，不行了，以國家安全的名義盯著別人一個商鋪收拾，比如……”
李易說著停下，反應過來，金城公主不知道。
“有能叫一個國家都害怕的商鋪？哦！有，你李家莊子就讓別人又恨又怕。”
金城公主自己想到李家莊子的厲害，走出百十來步，聽一大堆不明白的東西。
跟在李易身邊，自己這個堂妹都變厲害啦？
吐蕃的大倫可沒有這么說過話，都是找其他人一起合計。
“此等學問，皇子能學嗎？”
金城公主認為這種本事應該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涉及到皇家，怎么辦？
“有書！”永穆公主出聲：“我剛才說的是淺顯之語，更難一些的也印成了書，發給朝堂上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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