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東市的升旭雜貨鋪和典當行開始營業。
四個穿胡服的人進來,四人穿的衣服好。
腳上穿的是駱駝皮制作的皮靴,能夠看到一圈牦牛皮大衣沒遮擋住的狼皮皮褲。
腰間挎的到刀鞘上鑲嵌著寶石,脖子上是天珠串的鏈子。
只這一身衣服就不少錢,掌柜識貨。
不過他沒動,要矜持,讓四個人看貨。
四個人拿起一樣東西看看,又湊到一起用他們的語言討論一下,放下,不滿意。
接著又拿起一樣東西,還是不滿意。
等拿到了暖貼的時候,四個人比較好奇,琢磨一番,沒琢磨出來用途。
“這個是什么?”一個頭上戴了鷹翎帽子的人問。
“暖貼。”掌柜親自招待,他拿過來一個暖貼,直接把一面上的油紙撕下去,在手中扭動你下。
“綁在身上,會變暖和,塞在靴子中,腳和腿就不冷。”掌柜把暖貼放在此人手上。
這人感覺一會兒,露出驚奇的表情,另外三個人分別試試,發現確實熱。
他們湊到一起嘀咕,掌柜裝著整理東西,卻在聽,掌柜的會說四個人說的話。
聽著聽著,掌柜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多少錢一個?”方才的人拿著暖貼過來。
掌柜用手比劃一個八:“八十錢。”
“告訴我從哪里來的,給你這個。”此人掏出來一摞兌換券,隨意抽一張,一緡的大面額。
掌柜笑著搖頭:“多買可以便宜。”
“有多少,什么價?”旁邊一個留著胡子的胡人出聲。
“九百九十九個,原是一千,試一個,不算錢,全買,你們給七十五緡。”掌柜回了個錢數。
“貴了。”大胡子搖頭:“你降價,不然我們去別人的地方看看。”
“別人沒有,不信去看,這樣,七十緡,不能再低了。”
掌柜一副我不怕你們到別人家的樣子,但還是給了降價。
對方依舊搖頭:“六十緡,不行我們就不買了。”
“合不上,說實話,我進價就是六十三錢,總要讓我賺一點吧,一個三兩錢,六十六緡。”
掌柜苦笑著說,把進價都交代了。
“我們還要多買,你去與他們商量,就六十錢一個。”
大胡子講價,他旁邊的人拉了他一下,用眼睛示意門外,小聲說一句。
掌柜心一緊,對方說再去別人家看看,萬一有更便宜的呢。
“六十錢一個可以,你們買多少?先留個定金,我去講,若是能更低,我也再給你們低價。”
“十萬個,五十五錢一個。”戴鷹翎帽子的人再次壓價。
“這個……”掌柜露出為難的神色。
“走。”脖子上掛了兩串天珠的胡人轉身就要出去。
“慢著,就五十五錢,立字據,交定金,不買的話定金不退。”掌柜出聲阻攔。
“多少定金?”要走的人扭頭,似乎掌柜再不能讓他滿意,他就出去了。
“按規矩,三成。”掌柜手心出汗,規矩其實是兩成。
“一千五百緡定金?找牙人,牙錢你出。”要走的人還了個價錢,不然是一千六百五十緡。
“好,我就吃點虧。”掌柜咬牙答應,給伙計使個眼色,伙計躥出去找牙人。
沒用多久,契約立好。
寫著買十萬發熱貼,單價五十五錢,總價五千五百緡,定金一千五百緡,定金不退,明日天黑前交貨。
若交不出來貨,三倍退還定金。
雙方都同意。
當場一千五百緡給掌柜,掌柜又寫了一個字據。
店里的九百九十九個,給了五十五緡的兌換券,被裝上馬車拉走。
四個人一出去,又去找別的鋪子。
“快,把門關了,不營業了,我得去買東西,搶在別人前面。”掌柜著急。
他跑出去找了匹馬,往東走,城里不讓騎快馬。
東市距離東邊的春明門就隔了一個坊的距離,他騎著馬控制速度,從城門出去,立即加速,向南。
跑到芙蓉園外面,轉向西南。
一口氣跑到了城南新修的倉庫區,按照號碼,尋到放暖貼的位置。
“有人嗎?我是升旭的掌柜,有人嗎?”
在倉庫外面,他朝里面看,能夠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動。
過了一會兒,有人出來,正是那天到他店里推銷的人中的一個。
“原來是姜掌柜的,姜掌柜的這是……”出來的人抱拳,一臉詫異之色。
騎在馬上,微微仰頭,傲慢,他屬于金主。
“姜掌柜的,錢呢?”推銷的人抬頭說話。
“不是說賣給再給錢嗎?”掌柜低頭瞪眼。
“那一千個是,別的不行啊,貨又不是我的,我家東家在洛陽,我就是個小伙計。”自稱小伙計的攤手。
“十萬個給我,今天晚上給你們錢。十萬,你們要想好了,哦,價錢也得降,二十錢一個,不,十八錢一個。”
姜掌柜還是那樣傲慢,直接壓價。
小伙計露出苦笑:“姜掌柜的,正要跟你說,以后拿貨,不是三十錢,是五十錢,多少貨都是五十錢。
前面那些是為了大,昨天和今天一早,有人過來買,暖貼搶手。
實在不行,就那一千個吧,沒賣出去,我們收回來,賣出去了,一個給三十錢。”
“以后也是不想在我升旭賣東西了?”姜掌柜滿臉怒色,這就漲價了?
他發現情況不對,自己太過著急,而且一下子要十萬個,對方是跟著抬價。
“賣東西的怎能不想著姜掌柜的照顧,可實在沒辦法,不如以后來了新貨,我做主給姜掌柜的降價。”
小伙計仍然那副苦笑的模樣。
“好,五十錢,拿貨。”
姜掌柜想到賺得少,至少還能賺,若是提供不了,需要白給別人三千緡。
一下子可就讓姜家賠完了。
“錢呢?沒錢不能出貨。”小伙計眼巴巴看著姜掌柜。
“等著我,我馬上取來,先寫個字據。”
姜掌柜下馬,要寫一個,不然取了錢回來又漲價了怎么辦。
小伙計答應,寫了兩張字據,意思是說姜掌柜拿現錢來,五十錢一個給十萬暖貼,一人一份。
姜掌柜又騎馬跑了,回東市,把現金取出來,包括定金,不夠。
他再找牙人借了一些,湊足五千緡,換一匹馬,背著一大包錢到倉庫。
雙方交接,十萬個暖貼裝車,免費給送去。
姜掌柜這時才松口氣,一個賺五錢,十萬個是五十萬錢,五百緡,不少了。
可他還覺得憋屈,明明能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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