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色清冷。
燈火通明的大客廳里,孫文松開自己手里的袋子,哐一聲落在桌面上。
里面裝的都是現金,就像當初徐薇給他錢時一樣,碼成一沓沓,捆好放整齊,然后交給她。
徐薇抬眼看過去,那個大高個子好像終于解脫一般,腰背都挺直了幾分,長長呼出口氣,轉眼望向她,抿著嘴沉默片刻。
“以后我們就沒有利益關系了。”孫文說。
終于結束了這場關系,他得到很多,同樣失去很多。
現在一切都將完結,他心里除了解脫,還有點空落落的。
“結束了?”徐薇問。
“結束了。”
“看來你那健身房搞得挺好。”
“還行。”
如果不是想盡快把徐薇的錢了結,現在他已經在準備分店了——當初健身房建造之初,搞了個預售活動,回籠一部分資金,他并沒有拿來還錢,而是全花在店里,又把裝修提了一個檔次,他選址的那一帶沒幾個能打的,唯一一個投資超過他的,也是個很老的店,不僅設備有些老舊,有些裝備也已經過時,只要不重新翻新,那一片就沒有比他更能打的。
時來運轉,從某一方面來說,他算是遇到貴人提攜,雖然這個貴人有點不太正經。
孫文在那兒站了片刻,回身坐到徐薇身邊,手從她衣擺下探去,徐薇并沒什么動作,轉頭看著他笑道:“你不離我遠遠的,然后再也不見嗎?”
“是這么想過。”
“然后呢?”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被你包過,這是事實,我跑多遠也是事實。”
頓了頓,他繼續道:“現在……我們恢復了在酒吧時的關系,是吧?”
徐薇笑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不是。”
孫文也不清楚自己是個什么心態,之前想的好好的,只要把錢還完,拿回自己的尊嚴,就再也不聯系,把這段往事封存起來,就當從沒發生過。
他可以擁抱新的生活,以往一切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了。
現在孫文想法變了,見到徐薇的時候,就已經變了。還錢只是結束這段關系,尊嚴并沒有拿回來,他依然是被這個女人包養過的,當過幾年的玩物——雖然并沒有刻意讓他做什么無法忍受的事,但事實就是事實。
平等的關系能讓他心里好受些,起碼和她在一起時,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站起來了,而不是被包了一段時間后,倉皇逃走。
徐薇坐在沙發上仰了仰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毫不在意的笑容,對于孫文的想法她并不是很在意,她不是輸不起的人,只是現在稍稍有點意外和驚喜。
是的,孫文在賭,賭自己開健身房不會再賠得傾家蕩產,他本身也沒什么可輸的了。徐薇同樣也在賭,只是沒孫文那樣咬著牙放手一搏,她更像是無聊時看自己的寵物掙脫繩索,掙開了,就放他自由,掙不開就留在這兒,等到她哪天心情好就喂個骨頭,膩了就踹出門——她贏了,孫文就得綁在這里,等她膩的那一天;輸了,她只能重新找下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玩物。
孫文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在她還沒膩的時候就已經掙脫了她給的枷鎖,她心里總是有點惋惜的。
是時候再找一個了。
拿手指從孫文臉上劃過,徐薇半瞇起眼睛看著頭頂燈光,想了一下道:“你以前說,你想做個人?”
“嗯,我說過。”
“你已經如愿了。”
“當然。”
“呵呵……抱我進去。”
同林路。
秦廣林也在朝何妨問孫文的事情。
“我哪知道,你就和我提過幾嘴他做的那些事,我覺得他不是好人,你少和他來往。”
“哪幾嘴?你復述一下?”
“哎呀……就那些亂七八糟的,和富婆勾勾搭搭,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后來你還提過他有錢了,翻身了,每次出來帶的女朋友還都不一樣,惡心死了,你讓開,我去吐會兒。”
被包者恒包人之?
秦廣林有些無言,不過心底那點同情已經消失無蹤,命都是自己造的,有手有腳實在怪不得別人。
而且后來還翻身了,更用不著他同情。
只是心中難免有些嘆息,人越長大,朋友就越少——準確說,應該是他這種人,隨著年齡增長,朋友會越來越少。
人際關系太過簡單,又不像高新張東明他們那樣整天呼朋喚友去酒吧ktv瘋玩瘋鬧,他本就喜靜,一個人畫些畫,看些書就很愉快,喧鬧的環境很難適應,也不想去勉強自己適應。
肖宇倒是玩的比較開,安靜釣魚也好,隨著朋友同事去酒場嗨也好,本身酒量就不錯,參與這些活動就像回了家一樣,那些人說話又好聽……呸,串戲了。
總之,秦廣林有些獨,很多成年人都很獨,推拒次數多了,那些朋友也就不喊他了,倒是應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句話——不過為人卻是不錯,仗著這點,倒也沒有什么不往來的事,朋友都還是朋友,偶爾有什么正經活動還是會一起聚聚,聊聊天扯扯淡,只是不會像和肖宇一樣關系那么深,借錢之類的更是得思量。
他也樂得這樣,同事這種關系就很不錯,走近一步是朋友,走遠一步是陌生人,恰到好處,很不錯。
交心的朋友,兩三個足夠了。
何妨大概與他差不多,成年人之間的關系說復雜很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朋友圈干干凈凈,人際關系一目了然,他們兩個是同道中人,同樣喜靜,同樣不喜歡麻煩,所以才走到一起,并且很享受這種生活。
一生短短幾十年,平淡的日子都嫌過不夠,哪有空去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理解,有些人恰恰覺得多姿多彩才是不枉此生,平淡的生活能淡出個鳥來,有什么好過的,于是各過各的,偶爾人生軌跡疊合在一起,也會很快分開。
就像孫文與他,只會漸行漸遠,直到失了聯系。
窗外月明風清,斑駁的樹影在黑暗中像只巨大的怪獸,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秦廣林在陽臺站了一會兒,直到何妨喊他過去揉腿,才斂斂心神,回到客廳沙發捧起何妨略顯浮腫的小腿輕輕揉按起來。
孕婦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他早掌握了按壓的力道。
“你什么時候離職?”何妨又問起自己關心的事。
“快了快了……等月底正式交接完。”
現在是九月中旬,離秦廣林提出離職已經過去半個月,離何妨分娩還有大概四個月。
請瀏覽wap.shenshu.info閱讀,掌上閱讀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