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林失眠了。
輕輕拉開何妨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他輕手輕腳爬下床,來到書房打開電腦,找出自己四年間畫的漫畫,從第一話看到大結局,重溫了一遍二人的感情歷程。
對于他來說,一切都是第一次經歷,初時的心動,在一起后的興奮,同居的激動,見老丈人的忐忑,都如此清晰。
可何妨告訴他,他們不是第一次,上輩子——時空旅行,可以看作上一世,他們同樣是夫妻。
她就像在奈何橋邊偷偷吐掉了孟婆湯,然后再一次尋過來。
兩世夫妻,只求一個圓滿。
秦廣林站在書房窗前,看著月色西沉,群星漸隱,天邊慢慢泛出一絲魚肚白,才回身走出書房,回到臥室趴在床上,悄悄地把耳朵貼向何妨小腹。
種子才剛剛種下去,自然聽不到什么,但他就是想感受一下,這個肚子里即將孕育的生命萌芽。
那是他與何妨生命的延續。
“你做什么呢?”何妨被他爬上床的動作驚動,伸手沒有摸到旁邊的人,睜開眼睛卻見秦廣林伏在那里。
天剛蒙蒙亮,這貨不好好睡覺在干嘛?
“噓……”
秦廣林伸出食指放在嘴邊朝何妨示意一下,閉上眼睛靜靜貼著她肚皮感受一會兒,才失望地爬起來。
“什么也沒感覺到。”
“……你想感覺到什么?”
“女兒。”
他抿了抿嘴,拉住何妨胳膊想要她起身,“快去測一下,我等不及了,不等了,測一下我安心。”
“大早上的……天都沒亮呢!”何妨無奈,見他執拗的樣子,只好爬起來,穿上拖鞋趿拉趿拉走去洗手間。
關于受孕是否成功,她已經有了八成把握,只是不太相信秦廣林買回來的試紙。
“你跟過來干嘛?”
回身想要關門,何妨被直挺挺站在自己身后的秦廣林嚇了一跳。
“我看著你測。”秦廣林表情嚴肅。
“去去,出去。”
“不要,我不放心。”
試紙是個牙刷形狀的塑料棒,捏著手柄淋一下,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不嫌臟的秦廣林搶過去,跑出客廳睜大眼睛看著它上面的顯示區。
一條紅線。
“你惡不惡心啊?”
何妨按下抽水馬桶,一臉嫌棄地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的背影,心跳忽的漏跳了一拍,“……那個……要幾分鐘才顯示。”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懷疑你買到假冒偽劣……”
“有了!”
秦廣林一聲大吼,嚇得何妨身體都輕微抖了一下,話也說不下去,呆呆地看著他跑過來,把塑料棒橫在自己眼前,然后興奮地指著它道:“你看!”
何妨微微睜大眼睛,仔細看上面的顯示區,除了原本那條紅線,旁邊也滲出來一點淺淺的,微不可察的紅色。
“再等等!肯定會更明顯!”
秦廣林興奮的像個孩子,捏著拳頭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只給何妨看了短短片刻,又捏著它在客廳走來走去,最后干脆去到陽臺。
外面天光已亮,清晨的天空恬靜如一面明鏡,太陽還沒有升起,他把手里的試紙高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著它,看著那道淺淺的顏色逐漸明顯,不由屏住呼吸。
何妨回到臥室穿好衣服重新出來,到陽臺站到秦廣林身邊,抬頭看向那一深一淺兩道紅線,深吸口氣,停頓片刻后緩緩吐出來。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那兒沒有說話,被秦廣林舉在手里的試紙好像是什么珍寶一樣,紅線愈發明顯,直到與另一道差別不大,何妨眨了眨眼睛,伸手環住秦廣林的腰,側頭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我有了。”
秦廣林舉起的手緩緩放下,舉目望向天邊那一片金色,太陽正藏在那里,晨曦微露。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擁有了一切美好。
六天征伐,精準中靶。
這一天秦廣林沒做別的,強拉著何妨用了十幾個試紙,洗干凈后放在茶幾上一字排開,看著它們傻樂。
“我要當爸爸了。”
他嘴巴咧起來就沒收回去過,手里捏著早上的第一根,像是想要把它盤到包漿一樣。
“你惡不惡心?”
何妨糟心的不行,上一次懷孕的時候也沒發現他還有這么變態的一面。
看那架勢,要不是尿淋過一遍,這貨非得抱著它親幾口才能過癮。
“誒,這一根顏色怎么比其他的淺?”秦廣林不理她,還擺弄著茶幾上的驗孕棒,一會兒擺成女字,一會兒擺成安字。
雅字太復雜了,他擺不出來。
“一會兒好好洗手,不洗個五六遍不許碰我。”
何妨摸著肚子回臥室,懶得看他抽風,這貨沒救了。
秦廣林不以為意,“至于嗎?你沒尿到過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再這樣自己去睡客房!”
“行吧行吧,我這就去洗手。”
收拾好自己那十幾根寶貝,秦廣林看向臥室里的何妨,才想起來真寶貝是什么,進到臥室不顧她死命推拒,蹲下來在她肚皮上狠狠親了一口。
“我要當爸爸了!”
“才剛播種,還有十個月呢。”
“九個月!”
秦廣林書房里那些孕產書籍不是白買的,俗話說的是懷胎十月,其實四十周左右就生了。
“從上次你親戚走的時候算,一共四十周,二百八十天,現在已經過了大概二十天,還有二百六十天……嗯,只有二百六十天左右。”
“這你都知道?”
何妨撇了撇嘴,嫌棄地推他腦袋,“洗手去,惡心死了你。”
“這破試紙打虛假,還說一周就能測,現在半個多月了才管用,我得給它差評。”
秦廣林一邊碎碎念一邊去洗手間洗手,想著書房剩下的幾支,猶豫著要不要一次全用掉。
這東西太神奇了,懷孕竟然能顯出兩道杠,沒懷孕就不顯……實在好玩。
“你好好躺著別動,晚飯我來做,好好養胎……”
他種子才剛播到地里,就已經想讓何妨養胎,聽得何妨一陣無奈,懶得吐槽。
秦廣林喋喋不休,把自己從書上學來的注意事項吧啦吧啦說了半天,才忽然反應過來,“你早就有經驗啊。”
“才想起來?”
“……”秦廣林別扭的咂咂嘴,“明明娶了個只屬于自己的媳婦,為什么總感覺……怪怪的呢?”
“嫌棄我了?”
“嘁,我綠我自己,別提多得勁。”
秦廣林笑著走進臥室,蹲在床邊把頭貼到她肚子上,靜靜待了片刻,嘆息道:“又要忍受一次十月懷胎的苦,辛苦你了。”
懷胎十月,一朝分娩。
可謂人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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