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床上的手機響起。
孫文歪了歪頭,看向那邊,片刻后才慢慢爬起來,拿起手機查看。
“交尼瑪!”
他看到消息舉起手機就想往地下摔去,猶豫一下又覺得心疼,緊緊捏著手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消息是房東發的,上月水電費還沒交,以往都是月中發工資后主動去結,這個月因為吵架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有付。
按動鍵盤把前女友的手機號碼打上,孫文皺著眉頭又一一刪除。
「明天我給你送過去。」
最后一次吧。
順便和房東交代清楚,以后租房的只有她一人,自己這邊已經搬出來了。
發送完畢,他起身收拾一下地上的電腦鼠標,扶起凳子,把雜七雜八的收拾一遍,脫下衣服準備去洗澡。
衣服也該洗一下……孫文習慣性摸摸兜,摸出來兩個紙片。
電影票。
上周看的小時代4,看到一半太無聊他睡著了,因為這事,散場后兩個人還吵了一架,最后買了一套保濕乳才解決。
什么辣雞玩意……孫文蹭蹭蹭把兩張電影票撕成碎片散落一地,重新穿上衣服走出門去。
現在自由了,想看什么看什么。
出門直接打車,直奔盛天廣場,一路來到五樓電影院,他站在吧臺前猶豫都沒猶豫,“速7,一張,最近的場次。”
一大桶爆米花,一杯大可樂,戴上影院配的3d眼鏡,孫文坐在中間一排中間位置,仰靠在椅子上看著期待已久的電影在熒幕上播放。
他一直都喜歡這種刺激的電影,而不是小時代那種無病呻吟的所謂愛情片。
矯情。
如果不是前女友的緣故,倒貼錢他都懶得看。
影院氛圍很好,隨著電影逐漸進入高潮,熒幕上的跑車完成一個驚險刺激的漂移,引起一陣驚呼,孫文捏著爆米花興奮扭頭,結果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他心中忽然空了一下。
再也不會和她一起坐在電影院了。
轉念想想,就算還在一起又怎么樣?她是絕對不會和自己一起看這種電影的。
這就是不合適吧……
可是不合適的話,兩個人怎么會走到一起?明明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很合適的。
孫文很費解,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答案。
這家電影院的經理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空調溫度開得很低,他縮了縮身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大熒幕上飛車追逐的戲。
其實仔細回憶一下,小時代好像也不錯,不知道當時為什么會睡著。
如果沒睡著的話,可能那天就不會吵架了吧……
當時空調開的溫度同樣很低,她好像還在抱怨來著?
不知道以后和她一起看電影的人會不會多帶一件外套,興致勃勃地陪她看那些愛情片。
或許,她會找到一個同樣喜歡看愛情片的人吧?
不,也說不定她會碰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變得愛看熱血片。
不過那都和自己無關了。
如果……沒有如果。
孫文感覺眼睛有些酸澀,干脆把3d眼鏡摘下來揉了揉,裸眼看著有些模糊的大熒幕。
人與人之間的聯系真的好淡,只要一分開,就完全沒有以后了,恍如陌生人,各自都會有各自的新生活。
不管親昵還是吵架,嬉笑還是打鬧,又或者冷戰哄逗,所有的一切,生活里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已經與對方毫無關系。
電影已接近尾聲,旁邊的陌生人戳了戳孫文手肘,遞過來一片紙巾,“哥們,喏。”
“謝謝。”
孫文有些尷尬的接過來,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抽抽鼻子繼續看向熒幕。
片刻后他又忽然低下頭,把臉深深的埋進腿間,不想讓旁人發現自己的異常。
也許以后還會有個人在冬天大喊著寒冰掌,把冰冷的小手伸進他脖領里,但不會是她了。
也許還會有人拿著顏料在他肚皮上畫笑臉,會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讓他抱,會在浴室蒸騰的水汽里說那是她下凡的仙氣,會把面膜蓋在他臉上然后笑他臉大,會扯著他袖子往下拉要把他拉成矮子……
但都不會是她了。
再也聽不到她叉著腰哈哈大笑,也看不到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孫文曾無數次幻想過與她分開后會是什么樣子,卻從沒想到過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想念的都是她的好。
熒幕上,保羅與范·迪塞爾在車內互相對視,隨后開著車各奔東西,
片尾曲響起,畫面一黑,變為對保羅的悼念,旁邊的陌生小哥眼眶發紅的摘下眼鏡抽抽鼻子,扭頭看一眼孫文,又拿出紙巾想遞過去。
他是來二刷的,當初看首映那天,散場時不少人都紅著眼睛離開,所以對孫文的表現并不奇怪。
“哥們。”
陌生小哥輕拍兩下孫文肩膀,沒有得到回應,他嘆了口氣,“唉,我理解你的感受,想哭就哭吧,那天……”
“嗚嗚……”孫文壓抑著哭出聲來。
“對,沒事的,你看這么多人都在哭。”他抬頭看了看四周,已經有一半人正在離場,還有一半人坐在位置上沒有動,靜靜看著片尾曲字幕,都有些傷感。
“唉,我這是第二次看了,還是忍不住感動,告別這事吧,很多都是突然的,也許哪天一個轉身,熟悉的人就再也看不見了……”陌生小哥看起來像個話癆,絮絮叨叨的說著。
同為鐵桿影迷,他覺得自己和這個大個子有話題聊,情感共通。
孫文的哭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號啕大哭。
“……”
影院沒散的人驚訝的轉頭看過來,陌生小哥尷尬的抬著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安慰。
這個鐵桿有點太鐵了……
“不至于吧哥們,看個電影而已,要不我請你去隔壁看一場泰迪熊緩緩?或者唐人街?終結者?”
小哥在一旁自說自話,電影給他帶來的傷感已經消失無蹤,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一場電影而已……
熒幕上的片尾曲還在唱著,一米九的漢子坐在中間位置放聲大哭。
對于他來說不止是一場電影,而是未來無數場電影里,都會有一個人永遠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