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第二輪的攻防即將開始的時候,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驚天動地的對撞所吸引的瞬間,散發著紫色和綠色不吉利氣息的空間裂縫卻又一次打開了。
夏莉從裂縫中探出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接著便朝著地面上丟了一個血糊糊的球體,仔細一看,卻赫然正是伊萊瑟爾皇帝的首級。
大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驚愕地看著在地面上滾動著的首級,又看向了皇帝的靈體。那由光構成的身軀,確實是比剛才要暗淡了許多,但在直接的靈能沖擊和對峙結束,室內的環境恢復了一定的平靜之后,卻也異常堅定地重新穩住了身形。
他若無其事地看了看自己的首級,又看向了夏莉。相比起自己的腦袋,他明顯對這小姑娘感興趣多了:“干得很好!拉蒂斯的女兒。朕的外甥女。”
“我,即是蟲群!”夏莉指著天空傲然道,接著再次向皇帝擲出了三個一模一樣的蟲子。
不用說,它們也都被同樣的手段pia的凌空拍成了碎片。
可這一次,從特殊的蟲子碎片中,擴散出來的卻是一大票飄蕩著的靈霧,律動的色彩和皇帝的靈體幾乎毫無區別。
皇帝被這霧氣籠在其中,一時間再也看不真切了,也似乎被禁錮著,再也做不出別的動作了。
至于他的首級,依舊還在地上滾動著,接著便被室內空間的一絲未能散去的靈能波動擊中,當場攪成了碎肉。
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只猴子,也都應該發現是有哪里不對了。
靈能者的強化是全方位的。既然是真神的肉身,哪怕是被蘭真人重創過,又豈會如此脆弱呢?
夏莉大聲道:“我被耍了,這絕不是暴君的身體!我順著這家伙的精神波動探查過去,敲開了他的培養皿,但只找到了這個!靈魂根源還在更深入的地方,深入到了另外一個維度的空間。”
“蛇的煢界?”布倫希爾特問道。她已經理所當然地認定,帝國所有不正常的展開,都和蛇有著莫可名狀的py關系。
“誰知道?反正是亞空間的裂縫。我看到了灰霧之下的浮島,上面有一大片機械森林,每臺機器里都有他!那里至少有百萬千萬個他!”
“生物電池?”婭彌妲的聲音帶著驚奇:“還有科納米人的事?”
“這不是淘汰的技術嗎?那可真反文明。”菲菲咋舌,露出了不適的表情。
“是否反文明,不在于過程,而在于結果。靈能者的身體,和普通人的身體,效果當然是不一樣的。”皇帝的聲音從迷霧之后飄了出來 科納米人的生物技術雖然宇宙馳名,但可遠沒有克隆靈能者的能力。大多數人都認為,靈能是修行出來的,是頓悟出來的,是天人化身出來的,甚至血脈傳承孕育出來的,但唯獨絕不可能制造出來。
可是,考慮到“原體計劃”的存在,這種說法就很值得商榷了。
甚至說不考慮這個帝國謀劃經營了五百多年的計劃,只說蛇,只說那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蛇首弗洛雷斯·旺達教主,似乎就在給自己培養備用肢體——雖然都是用于替換手臂腿腳之類的,但也確實細思極恐。
“不過,朕也只是在闡述一個技術事實。”皇帝的聲音虛無縹緲卻又帶著一絲殘酷的戲謔:“朕的外甥女,蟲群的主宰小姐,你看到的真的事實嘛?或許,那不過是幻覺?又或者,你只是看到了一個陷阱?”
夏莉為之啞然,隨即再次咧嘴發出了仿佛捕獵的食肉動物一般的兇虐感:
“那可真是太棒了!如此充裕的生物資源,到底是會便宜誰呢?我的孩子們正在突破空間縫隙的防線!便在這里提前感謝銀河帝國的饋贈了!”
她接著又大聲道:“你們也被耍了!余連呢?余連到哪里去了?”
很顯然的,不知道何時,現場便已經沒有了余連的蹤影。
菲菲倏然一驚。即便是她這個和余連心意完全相通的枕邊人,方才居然都沒有感受到余連的消失。
好在,她當然能感覺到,自己的愛人還活著,便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靜。
她瞪著離自己最近的煉金傀儡,像是在打量一個豬隊友。你說是要打輔助,就是這么一個輔助法?
“在方才的穹頂崩塌之后,我們便已經進入一個亞空間了。是陛下所控制的亞空間。我們正在接近虛境!”布倫希爾特大聲道:“呵,婭妮,你不是傳說中的靈能禁書目錄嗎?為什么我沒能接到有效的提醒?”
“此處空間的閉鎖正在變為開放,結界正在強化為通道。皇帝陛下正在修改這里的陣列底層邏輯,繼續發展下去,不說把那家伙帶回來了,我們自己也得被送走了。”婭彌妲的聲音從某個傀儡之后傳出:“需要我修改回來嗎?”
“區區的野狐貍,廢話真多。”菲菲咬牙切齒。
“那就換成你們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加油吧,MT們。”婭妮嘆了口氣,大約是接受這個新綽號了。
皇帝的靈體從霧氣之后緩緩地飄了出來,動作從遲鈍慢慢變得敏捷。他此時的身體,已經從純粹的靈體變成了一半的晶體化,和自己晶簇武器是一個材料。
這很難說是現在的狀態更強還是更弱了。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皇帝晶體化的胸口上,確實出現了一道相當明顯的裂口,不斷有無形的靈能從其中縫隙中逸出,卻又重新被構成身體其余部分的靈火融合吸納。
他整個人都仿佛化作了一個靈脈的循環整體。
困住他數秒鐘的零散霧氣被靈火吸納,他的“身體”陡然開始膨脹。
“我并未戲耍你們!只是選擇了最正確的戰術!他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必須首先離開這個戰場!”
菲菲強忍著自己心中的激蕩,板著臉道:“我明白了。余連說過,蘭真人和梅娘娘還活著。那么,他是被你送走了吧?”
皇帝不置可否。
“那么,代價是什么呢?陛下?”
皇帝依舊沒有回答。
布倫希爾特道:“他的生命力正在削弱,方才的攻擊奏效了。他把所有的主力都用來放逐連卿,沒法進行有效的防御。”
皇帝看著布倫希爾特,眼神中帶著三分的欣慰和三分的悲切:“謝謝你,布琳,你是真的一點底褲都不準備給你可憐的老祖父留下啊!”
布倫希爾特繼續道:“維持這種底層的靈能邏輯,同樣需要體力!”
她看著皇帝的身軀,視線尤其在那晶體的胸口上停留得很久:“確實,您的身體正在變得虛弱,您的精神卻正在加強。您正在變成別的東西。”
在這一刻,她的眼神中也終究露出了無法掩飾的哀傷。
皇帝凝視著自己的直系子孫,微微一笑,仿佛充斥著無數的感慨,解脫和決絕:“所以,布琳,趁我還是這個狀態的時候,讓我看看你們的覺悟!午時已到!沒有那個最大的異數!你們又將要如何演繹未來?”
他根本沒有去修復胸口的創傷。
那些早已經逸散出自己身體的靈能的本源節點,早已經化作了無數散發著危險幽暗光芒的奇點,閃爍在紅光之中,無聲無息地撲向了空間中的每個人、蟲和傀儡。
就像是一群潛伏在維度交錯中的毒蛇似的。
現在,它們開始偷襲了!
“想不到,堂堂的皇帝,堂堂的九環,也要搞不講武德偷襲!這就未免太不體面了嘛。”
正在空間亂流中隨風漂流的余連忍不住如此抱怨。當然,這樣的抱怨聲是肯定不能說出口的,一方面會顯得自己特別的無能狂怒,一方面是自己開口,便極有可能被周圍狂暴的次元亂流給撕成碎片。
三分鐘之前,就在姑娘們對皇帝發起圍攻的時候,他余連當然也在調動全部的心神和力量,準備給伊萊瑟爾皇帝來上一發狠的。
既然是boss戰,作為核心的自己就算是當不了MT,也應該成為最有效的輸出吧。
葬靈祭禮當然是可以使用的,這技法雖然是典型地對虛境特攻,但一樣也是對靈體直攻。皇帝畢竟已經玩弄了虛境領主這么多年,很難說沒有沾染什么不干凈的亞空間氣息。
靈子風暴當然也是可以的。本大帥自從得到天人授業之后也這么多年,早就已經做到隨心所欲心念神轉的地步,風暴可以化為天災,當然也可以凝成一點。
這年頭,靈能者的技藝如果無法直接對敵人靈體造成打擊,那就還是坐學徒那桌吧。
可是,在自己正在尋覓機會的當口,奇特的空間奇點卻從更高的維度之外竄了出來。等到自己的靈覺捕捉到那一絲微不可聞的次元悸動之前,自己所在的方寸之間就已經被它的振動納入了一個無法琢磨的維度之中了。
余連甚至都來不及叫一聲“救命”,就已經被放逐了。
他最后看見的正常景象,是女孩們的第一輪圍攻沒有成功,是夏莉又撕開一條空間裂縫鉆了出來。當然了,也有那裂縫之后,某個亞空間之中的生物電池森林。
上次看到類似的一幕,還是在上上輩子看某部故弄玄虛的關于虛擬現實,關于人與自然,關于人與科技,但歸根結底還是閃(喵)米(喵)特邪(嗚)教宣傳片的電影的時候了。
可是,那些生物電池之中,卻都裝著一個年輕時候的伊萊瑟爾皇帝,場面就更加獵奇了。
至于那一幕到底是現實,還是某些幻想干擾,因為缺乏必要證據,余連自己也不敢肯定。唯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被放逐到亞空間了。
好吧,這可絕不是自己大意了沒有閃。
看在宇宙之靈的份上,當一個九環的大佬真的準備處心積慮地搞偷襲的時候,誰又真的能防住呢?
現在的他,連一點點的回音都不敢留下,必須強迫自己按捺住內心所有的動搖,心若止水,于是方才萬籟俱寂。
是的。要做水,我的朋友。
實際上,甚至都不是水,而是讓自己化作了亂流的一份子。
現在的余連,所處的并非尋常的宇宙空間,甚至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維度和次元。
這是一片光怪陸離,法則崩壞的混沌之域。沒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沒有目之所及的空間邊界感,甚至都沒有時間流逝的實在感,只有無數扭曲的,迷幻的視覺圖景,在瘋狂地旋轉和漂流,接著便是不斷地碰撞和疊加之后,湮滅成更多的紅黃藍的斑斕,一次又一次不斷重復著之前的變化。
這便是目前余連所能看到的一切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很難判斷這些到底是自己的視覺捕捉的信息,還是單純的幻想。
他現在只能相信自己的靈覺。
于是,他便能感覺到,空間和時間的概念被隨意地撕扯著,如同斷線的珍珠似的散落一地,時而凝滯仿佛萬物都被凍結,時而沸騰仿佛是在恒星的核心似的。
巨大的撕扯感從四面八方襲來,作用在他的靈魂和肉體之上。可是,這又絕對不是來自物理的力量。
仿佛有無數只看不見的巨手抓住了他的靈魂,正在用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要將他這個入侵了現實維度的“異物”給徹底分解,要將其回歸成最基本的粒子。
他體表的靈能護盾在接觸到這混亂亂流的瞬間便劇烈閃爍起來,發出刺耳的哀鳴,僅僅堅持了不到半秒就轟然破碎。
足以瞬間汽化戰艦裝甲的能量風暴直接作用在他的身體上,作戰服化作飛灰,皮膚表面瞬間出現了無數道細密的的裂痕,血液剛剛滲出就被蒸發。
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神經。而被這種混亂領域直接排斥和否定的概念,則試圖摧毀自己的精神。
“真是,疼得讓人支棱啊!”余連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是怎樣的,但若這個奇異空間中真的存在所謂的表情,一定是豪(猙)邁(獰)而霸(扭)氣(曲)的大笑吧。
“說起來,上輩子被那條活了按億算的太古星龍噴了一臉的時候,也沒有這種多次元的復合立體疼痛吧。”余連知道,常規的防御手段在這里毫無意義。
要對抗空間本身的撕扯,需要的是對自身形態的絕對掌控。
要對抗世界本身的否定,需要的則是對自身精神和意志的絕對信任。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輪廓不再清晰,仿佛化作了半透明的流光。皮膚、肌肉、骨骼、臟器乃至于細胞的實體感,正在消散。
純粹的能量和信息構成的形態,正在基于純粹的信念,構成新的存在。
這是以太的身軀!
這是他在無數次在虛境的邊緣左右橫跳,對生命形態的深入理解。
……好吧,這能力其實是通過虛境升環掌握的,但后續的理解和掌握,以及對空間的自我修養和理解,可不都是靠自己了嗎?
在這一刻,他距離碳基生物已經越來越遠了,甚至連依托于物質的生物都不是了。
可那又如何?生命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這大約便是生命的奇跡了吧。余連正在感慨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縷光。
在這光怪陸離的空間中,唯一一縷還平穩運轉著的光。
璀璨的光輝之后,是宏大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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