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拿巴艦隊?哪里來的波拿巴艦隊?是費迪南·波拿巴,還是埃莉諾·波拿巴啊?
在這個瞬間,余連的腦海中還真就在第一時間閃過了這樣的念頭。波拿巴艦隊?哪里來的波拿巴艦隊?
好在,余連畢竟沒有把以上的蠢話說出口。這大約說明,他雖然剛剛才經過了一場高強度的精(顱)神(內)作戰,但整體精神結構應該也還是可以救藥的吧。
大概……
他的視線很快便移動到了身邊一面新的自動升起的熒幕上。在1號要塞背對著星門的那一側的星港,數艘一看就充滿了游擊和綠皮習氣的運輸艦正在陸續進港。而在港外的安全距離之內,也多了三十余艘大小戰艦。
戰功赫赫列克星頓和薩拉托加兩姐妹,比她們先進了一個維度的進取號,當然,還有那艘極有代表意義的阿芙樂爾號了。
學姐和維恩他們來得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快,這自然是驚喜。
他們居然比新大陸方面的帝國艦隊更快穿過星門,這當然也是驚喜。
小型無人運輸艇正在不斷出入于星港和戰艦之間,就像是一群矜矜業業的工蜂。
這大約可以說明,1號要塞的工具機器人和所有的物資,也都變成地球人的形狀了,這理所應當就還是驚喜了。
到了這個份上,都已經不是快樂加快樂這么膚淺了,分明就是三重的驚喜融合在了一起。至于余連,當然也便切實地體會到了宛若夢境一樣的幸福時光了。
他莞爾一笑,任由疲倦的身體向后一靠。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畢方機器人便直接在他身后變形組合成了一個舒適的躺椅,直接兜住了他的身軀。
小灰橫了余連一眼,嗤笑了一聲:“它們足夠去龍臨宮伺候皇帝。要是整得紋章院和宮務府有一萬人失業,那也算是我們做出的貢獻了吧。”
“這不是顯得您調教的好嗎?”余連不由得笑了。
“怎么著,照你的意思,好像還挺希望我去伺候皇帝?”
“可能性而已。可能性你的明白?人的命運終究還是取決于自我的奮斗嘛。”
兩人對視一眼,臉對臉各自回應三聲毫無感情起伏的冷笑聲,小灰才道:“援軍抵達的時候就已經告知你的部下了,有一批帝國艦隊跟在他們身后,大約會在半天以后就穿過星云哦。如果考慮到在你正面待命的那批艦隊,你這又是被兩面包夾了。”
“我們已經習慣被包夾了。”
這個X裝得還是不錯的,小灰對此表達了一定程度的欣慰。當然了,她對余連在啃完了棒棒糖又摸出了一根黑檀石的做法還是表達了一定程度的疑惑:
“所以,這場仗你是不準備管了?”
“都是套路性了,坐看小兒輩破敵即可。”
余連則是把自己的身體完全送到了觀星臺舒適的座椅上,感受著嘴里化開的甜味,以及顱內正在一點點消散的刺痛。
“你就不怕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淪為帝國的俘虜了?”
“如果戰友們離了我就一定會戰敗,那他們活該毀滅在星空中,本人便還是淪為帝國的俘虜算了。”余連如此道。
“道理雖然是這么個道理,你的部下們便是全軍覆滅也與我無關,姐姐對他們毫無義務。”小灰攤手道:“可是,人家怎么辦呢?你們全滅了我不是也得被俘虜啦?禁止事項的遠古協議可是說好了的,姐姐是不能動手的。至少不能直接動手。”
余連表達了坦坦誠的祝福:“那我只能說,祝你好運。”
“我怎么覺得你是樂見其成呢?這么你就可以理所當然毫無心理壓力地去吃軟飯了吧?你這種人啊,你這種人啊,姐姐可實在是太了解了!”
在AI小姐的抱怨聲中,余連已經閉上了眼睛。感官再次屏蔽了物理世界對自己的影響,深入到了自己的意識領域之中。
他一次跨越太萊星區的轉戰之后,摧毀了斯倫堡和鐵鐐頂,解救了奇跡之環戰役之后被俘的戰友。最后,他成功將計就計地拿下了榮耀之門要塞,還自然地破解了諾德多斯大祭長的陷阱。
他不但在大星見官最擅長的領域勝了一籌,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也應該對衛王他老人家和另外一位壓陣的窺視者給予了重創。
世俗地來說,余連大帥確實是大贏特贏了。
可是,諾德多斯大祭長最后留下的那一片數據烙印,卻讓這場勝利化作了一場詭譎的中盤似的。
他真實地和自己發生了死斗,也浮夸地選擇了退卻,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為了這段信息團似的。
在自己的記憶回廊之中,余連看到了那個信息構成的集結,就像是一個隱藏在殿堂深處的秘密寶箱似的。
不過,有趣的是,在這個世界中,從寶箱之中啟出來的到底是寶藏還是邪魔,其實是取決于自己的。
實在是太主觀唯心主義了啊!余連笑了,伸手讓寶箱展開。
……這一次,他看到了立在穹頂廣場之上的背影。流淌著金色晨光的甲胄包裹著那魁梧的身軀,矗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尊威嚴的神像。
這是一個熟悉的廣場。反正余連覺得自己應該是見過的。
那也應該是一個熟悉的人。反正所有披著晨曦之龍的帝國皇帝們,都有著相似的氣質。
或許唯一不太一樣的,就是在那條虛擬時間線中的布倫希爾特了吧。
只不過,那畢竟也就只是一次虛擬的走向。
余連大約是明白現在這場景的既視感是來自何方了。
“唷,嗯,我該說好久不見了嗎?陛下?”余連道。
身披晨曦之龍的神像轉過頭來,華麗的面甲直接展開,露出了一張還算是熟悉的老“熟人”了。
不正是自己在虛擬時間線上遇到過的那位父慈女孝事件的中的當事人,在真實的歷史上也只是淪為“不死之龍”伊雯雅大帝背景板,那位帶兵深入銀心,卻被掠奪者大軍困于死地的博羅三世皇帝嗎?
然后,他死在本應該焚燒自己女兒的那團龍炎之下。
這可真是字面意義上的老熟人了。
只不過,相比起自己在那條時間線上看到的癲狂和笨拙,這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眼神中不帶絲毫的情緒,表情顯得平和而肅穆,依舊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
然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莊嚴的神只便有了一絲人味兒了。
“希望這一次相遇,能達成一次體面的共識。”皇帝的語氣平靜還帶著歲月流淌下來的慈祥。于是,他不但有了人味兒,整個人甚至都顯得有點慈祥了。
可是,余連的眉頭卻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
他是體會過這種感覺的,且還不止一次。
一次當然是在當年的新塞維利亞,自己取出薩爾文老哥留藏在意志寶庫中的東西,在時間洪流的回溯中,見到了那位“年輕的伊萊瑟爾皇帝”。
那位“年輕的皇帝”在向自己發動攻擊之前,確實是一位堂皇豪邁的英雄典范。在任何一個背景的英雄傳說中,都絕對是毋庸置疑的人形魅魔,時代主角。
另外一次,便是在現實中了。
在第250屆戰神祭結束之后,自己這個神選冠軍受到了皇帝的接見。那位統治了銀河帝國將近兩個世紀的至尊,就像是一個忠厚長者一樣拉著自己談笑風生。他把當年親造的兵刃贈給了自己,給自己以修行的建議,還再次誠懇地表達了希望延攬自己的心愿。
余連十分感動,然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皇帝。
皇帝微笑地表示了理解。他似乎對一切都不介意,就仿佛自己永遠是站在時間的勝利者這邊的。
是的,這位支配著半個宇宙的至尊,從來就不像是凡人,更像是一位神只在扮演凡人。他似乎很享受這個游戲,就像是在認真享受一場家家酒。
可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余連凝視著對方:“陛下,您到底是什么呢?”
博羅三世皇帝卻昂首傲然道:“朕統治著這個帝國,領導著蒂芮羅人去征服,去支配,去開拓。然后,領導人類文明走向新的時代,踏向更星辰大海的彼端。”
余連也回應了一個同款的傲然冷笑:“這話我是在哪里聽到過的,一定不是您隨口胡謅的吧?”
他莞爾一笑,又指著余連正聲道:“至于其他的,無需多言。五百年前,朕只是想要尋找一個答案而已。”
“你們所有人都在尋找答案嗎?”余連好奇地問道。
“這是一個問題,也是一個答案。您應該去尋求嗎?還是自己去感悟嗎?您真的愿意聽到我的回答嗎?”皇帝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倒是完全沒有高深莫測的意思,更像是在故弄玄虛的老頑童。
“真是可悲……”余連嘆息。
“有多少人可悲,就有多少人沉迷其中。”博羅三世皇帝俯瞰著余連。
“不,我說的是我。只要一想到,這么謎語人的您,是因為我精神的具象而產生的,我就覺得自己的精神水平或許是不可救藥的。”余連抹了抹自己的臉。
“很好。”皇帝說。
“很好?”
“是的,堪憂的精神狀態往往是尋覓真理的必要。我們很多人都是如此。”
緊接著,金黃色的光刃從他甲胄的臂膀中伸展了出來。
然而,同樣色澤,同樣波動的金色光刃也迎了上去。
崩解能量撞擊的閃爍之處,迸裂出了無窮無盡的閃電,照亮了周邊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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