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連當然一點都沒有觸動。這么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說著老氣橫秋的臺詞，就只讓人覺得可愛。
要是惡趣味一點，估摸著還真就想要一拳下去看看她能哭上多久了。
余連忍著笑，對旁邊的菲菲道：“現在，斯列恩王還處于失蹤狀態吧。”
菲菲道：“樞密院的命令已經下達到了外環所有的單位了，嚴令他們一定要找到失蹤的斯列恩王殿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就很好了。榮耀之門不會拒絕一個好不容易從鐵鐐頂逃出生天，希望得到庇護的選帝王的。”
“可是，您難道真的不覺得，這樣的計劃太過于理想化了嗎？”她終于沒能忍住自己的激動：“榮耀之門的守備是何等嚴密，騎士團和星見官都有常駐人員。就算您能通過我的游輪摸到要塞上，又如何奪取要塞的控制權？殺死他們所有人？那是沒有用的。中控權限在要塞指揮官手里。在關鍵時候，我相信像他那樣恪盡職守的帝國將軍，一定會把系統鎖死的！”
余連笑了：“我還以為他會啟動要塞的自毀程序。”
年輕的斯列恩王大聲分辨道：“再怎么說也不至于瘋到這個地步啊？能夠駐扎一兩百萬人的要塞上安裝什么自毀程序？這要是傳出去，將士們誰還愿意為我們而戰呢？您，您可以認為帝國殘暴，但您不能侮辱帝國的智商！”
好吧，確實如此。帝國鬼子雖然反人類，但反得還是很講基本法的。
“很好。感謝您的答疑。”余連頷首表示了感激，又看了看飄在遠處墻壁上時間。
菲菲道：“按照現在的速度，要抵達榮耀之門還需要至少90個小時。不過，在貼近維山TR星系的時候，一定會有帝國的監控陣列。需要提前啟動‘蜃樓’系統，會影響航行速度。”
“通知艦長和正清，就以100個小時為時刻表，開始制訂作戰步驟吧。”余連道。
菲菲頷首，又道：“另外，已經確定，那艘剛剛從新大陸返回本土的炎龍級，是克魯瑪伯爵號。”
余連點頭：“法瑞爾元帥的麾下。樞密院這是認為，楊老師的威脅遠大于外環艦隊，還是單純對法元帥有意見？”
“或許都有？”菲菲道：“帝國現役所有的元帥，就他不是貴族出身了。”
“將軍！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選帝王小姐忍不住跺腳了。她覺得自己正在被羞辱，她無法容忍被敵人無視的感覺。
余連微笑點頭：“是的，也非常感謝您的坦誠。不過，殿下，我只需要您的配合，不需要您的建議。”
余連在和煦地微笑著，語氣也很平淡，但并沒有特意掩飾自己的壓迫感，選帝王小姐臉色頓時一白。
“你這樣會嚇著孩子的。”菲菲不滿道。
“所以，她會配合嗎？菲菲，我可是把任務交給你了哦。”余連笑道。
“當然是會的。是吧？菲蓮殿下，你會嗎？”菲菲用手輕輕地按住了斯列恩王的肩膀，就像是和藹可親的大姐姐在親密地摟著懵懂可愛的未成年少女似的。
嗯，一副可以到了《圣母在上》的世界觀也是可以去當海報用的畫面。
當然了，還是必須要忽略那個比菲菲矮了半個頭的未成年少女正在瑟瑟發抖ing。
菲菲壓低了聲音道：“其實，如果您真的不愿意配合，我也只好采取一些極端的方式了。我可以保證不疼，真的。”
未成年少女那么滿溢著膠原蛋白的臉蛋不斷抽動著。她雖然沒有哭出來，但眼淚確實是已經涌了出來。
她強忍著哭腔道：“我，我會盡量配合的。就，就是一個最后的請求。”
余連示意對方繼續。
“我只是希望，哪怕是要塞真的淪陷，也請您不要濫殺無辜。1號要塞中除了守軍之外，也有平民的。榮耀之門星系中的太空建筑有上百座，大多數人也都是民用的。”
余連自然不會有別的意見。他自認為自己就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類型，況且，選帝王小姐都把姿態擺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姑且也還是可以給她一點點面子的。
他意味深長望著選帝王小姐離開的背影，明明一個正在花季的美少女，步伐上卻生生走出了一種未成年人的蹣跚和滄桑。
可是，他總覺得情況應該沒有這么簡單，沉吟道：“自古艱難唯一死。我們不能指望一個未成年人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可是，畢竟是龍王的一員，就這么從了，總覺得有些缺乏現實感。”
菲菲笑道：“就算是成年的龍王，不也早就從了嗎？”
余連只好板著莫得感情的死魚眼瞪著菲菲。他覺得，就算是我用詞有一定的歧義，也用不著在這時候挑語病了吧。
菲菲就當看不見余連的表情，也掃了一眼斯列恩王的背影，笑容逐漸壞女人化了：“我已經用親切但又準確的方式告訴她，如果不愿意配合的話，會吃怎樣的苦頭。我也讓她明白，即便是真的視死如歸，我也有很多方式利用好她的尸體。”
很好，很菲菲也很反派，但余連表示自己很喜歡。
另外，壞女人款的菲菲別有風情，余連更喜歡。
于是，壞女人款的菲菲也便微微點頭，眉眼中滿是肅殺和陰冷，就像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不過，你說得對，畢竟是龍王，絕不可掉以輕心。我會盯緊她的。”
而這個時候，艦橋上的尼摩艦長發來報告：靜默號已經穿過了榮耀公路T47星系，再次和一支榮耀之門的帝國警戒艦隊擦肩（星系）而過。
當然了，他們也和所有的帝國警備艦隊一樣，并沒有發現靜默號的存在。
這艘巍峨的啟明者戰艦在航行中的引力擾動和中小型艦船是同級的。哪怕是不開啟“蜃樓”系統，也照樣能把自己當成一艘經驗豐富的走私船一般。
“規模？”余連詢問。
“戰巡2，航母2，輕母2，重巡6，以及其余輔助艦船18艘。旗艦是戰略巡洋艦海魔女號。”艦橋方面很快做出了回應。
“指揮官是費謝倫少將。”菲菲道：“是時候了。”
榮耀之門方面，是在834年的最后一天，收到費謝倫艦隊的遇襲消息的。
他們遭到了突如其來的超遠程炮擊，在短短二十分鐘之內，就有一艘輕母和一艘輕巡洋艦被當場擊毀，兩艘重巡洋艦重傷，旗艦海魔女號也中彈開始燃燒。
“遇襲了？確定就是那個幽靈？”凱杰路上將被這個消息震撼了半分鐘，開口第一句說的就是這樣沒有建設性的廢話了。他是1號要塞的駐留司令兼整個榮耀之門星區守備司令的，相當于是負責整個星門內外防御的指揮官。
副官道：“費謝倫艦隊已經捕捉到了敵艦的方位，但為了安全起見，正在向榮耀之門的方向撤離。”
上將頓時覺得，自己為新年而專門開的那瓶圣尊也實在是不好喝了。
雖然新年將至，但整個榮耀之門的氣氛還是非常緊張的，甚至連往年都會舉行的一些新年慶祝活動，以及所有官兵都可以參與的晚宴都取消了。
畢竟“幽靈”進入太萊已經不是什么新聞了。“幽靈”是由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龍指揮著，這也是所有高層指揮官的共識。
既然斯倫堡都被幽靈和魔龍一把火燒了，那下一把燒到綠洋星或者榮耀之門，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守軍，不管是駐留士兵還是艦隊都始終保持著作戰警備狀態。哪怕是當年的斷罪戰爭時期，也就不過是如此而已了。
雖說如此，作為榮耀之門負責各種防務的一把手，凱杰路上將也還是開了一瓶自己十年的圣尊，準備在新年抵達的時候給自己，還有主要的同僚們都倒上一杯。
這位出身大貴族的將軍，也還是很注重儀式感的。
另外，各位高級將領們一人一杯紅酒也不至于誤事，更不算是為違反軍法了。
大家一年到頭都是很辛苦了，在新年第一天的午夜喝上一杯頂級紅酒，姑且也能為過去做一個祭奠，為將來做一個祝福了。
可是，即便是這樣短暫的新年祝福儀式，這樣微小而切實的幸福，現在也不存在了。那條萬惡的魔龍，果然是銀河帝國的最可怕的敵人啊！
而隨后的緊急作戰會議上，很明顯大家都有些驚悚。
“費謝倫艦隊挨了一次偷襲就跑了？他不是應該馬上反擊嗎？他的主力艦又沒有受損！”
“不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了！換做是您的話，可以做得到嗎？可以嗎？可以嗎？”
“我……我至少能多堅持半個小時，至少要拍到幽靈的更清晰的影像。”
“費謝倫艦隊發來新的消息了，造影輪廓是……呃，居然是自然紋章號？”
“他在羞辱我們！閣下，諸位，他在羞辱我們！”
“不過，最新的報告來看，幽靈正在追擊費謝倫艦隊，偏離了榮耀公路航道。是否可以說明，祂并不準備繼續進攻星門？”
“不，祂有且只可能是沖著榮耀之門來的！都抵近到這個宙點了，難不成還是過來和我們打個招呼就走的？區區的費謝倫艦隊，比這星門如何？”
“可是，榮耀之門這里守備嚴密，他真的想要憑一艘船攻擊這里？那艘幽靈船難不成是什么宇宙之靈賜予的神明方舟不成？”
“現在的問題在于，費謝倫艦隊是在‘榮耀公路’航道上遇襲的。那艘幽靈為什么總是能突破各自警戒艦隊的攔截網呢？索拜克閣下乃是當代的‘名將之花’，諾博夫前輩也是經驗豐富的宿將了。他們居然連祂的蹤跡都摸不到嗎？”
“太恐怖了。他能燒完斯倫堡就無聲無息地鉆出包圍網，也就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里。”
在場的高級將領們確實已經把幽靈和魔龍看做是天敵了，雖然他們其實和那位從未碰面。這場討論便實在是沒什么建設性，氣氛甚至還越來越像是在集體講鬼故事了。
凱杰路上將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寧愿是把紅酒倒去養花都不想喂給這些蟲豸了。可是，作為現場的一把手，他也只能板著臉先想辦法讓結果正常下來了。
“事已至此，諸君，我們就只能盡全力迎敵了，必須要讓整個星系都進入最高戒備狀態了。請所有的將士，休假取消，糖酒取消，但加餐、咖啡和香煙都加倍。還有，通知航運管理部的那位……那個年輕的處長叫啥來著？”
“星區航運管理廳商貿安全處的副處長，艾孟先生。”副官趕緊回答。
“對對，就是他了。也請他和政府部門相關，安撫好所有的商家和國境的商船。告訴他們，這場戒嚴至少會持續一個星期，請他們做好準備。”
有一說一，凱杰路上將的心中也難免在打鼓，卻也在有條不紊地安排各種事務，大家都覺得有了主心骨，緊張的情緒便也緩解了不少。
而這個時候，又有軍官報告：“費謝倫艦隊再次向要塞求援。”
“幽靈還在追擊？”
“沒有開炮，但確實還在追擊。祂保持著和費謝倫艦隊至少一個天文單位的距離。”
這是要做什么？釣魚嗎？凱杰路上將總覺得這像是個陷阱。可作為榮耀之門的負責人，又不可能對部下見死不救。況且，他們畢竟離榮耀之門已經很近了，就算真的有貓膩，也還是可以處理一番的。
他掃視了一下現場，對唯一眼神沒有閃躲的將軍道：“修威中將，還請您親自出馬，去救援費謝倫艦隊。”
“下官的任務是強化榮耀之門的守備，但首先是要服從司令長官的命令。”中將當仁不讓地敬禮起身：“請您通知費謝倫艦隊，迅速轉向回歸榮耀公路，往要塞的方面轉移。我會在榮耀公路12A星系列陣等候，請他務必要堅持二十四個小時。”
修威中將不愧是參加過斷罪戰爭和南天門之戰的宿將，做事就是雷厲風行。
他的思路也很清晰，沒有跑去和狼狽逃竄的友軍匯合，而是選擇航道中間提前列陣。如此布置，雖然費謝倫艦隊會損失更多，但卻有可能真的對來無影去無蹤的“幽靈”起到有效的攔截。
于是，在大家敬佩的目光中，修威中將就這么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
他確實是雷厲風行，僅僅不過一個小時之后，以無畏艦克魯瑪伯爵號為首的四十余艘戰艦，就列隊躍遷離開了本星系。
他帶走了一艘無畏艦和三艘戰巡。到了這個時候，榮耀之門星系中已經不再有主力艦駐防了。可這并不意味著榮耀之門就缺乏仿佛了。
一直到現在為止，各個要塞和太空站的船塢中，依舊駐扎著近二百艘中小型戰艦，包括十八艘重巡洋艦和六艘輕型母艦。另外還有十艘武庫艦和十艘大型守衛艦——拜某人所賜，這種戰艦幾乎已經被認為是無法再執行艦隊任務了，但一時半會也確實沒辦法都退役，但至少還是可以留下了充當一下星系的防御用炮艇的吧。
此外，超過五十萬人的要塞守備部隊，也都進入全面戒備狀態。
在司令官閣下的一聲令下之后，二十萬裝甲擲彈兵和沖鋒隊甚至都被要求馬上著甲，連吃飯睡覺的時候都得呆在機甲里。于是，士兵們就得裹著一身厚重的鐵套子過新年了，哪怕不把自己當人的擲彈兵和沖鋒隊們也覺得這樣太不做人了。
太空城上一時間自然是怨聲載道。
不過，指揮官們的安全感卻還是回來了不少。
哪怕是那條魔龍帶著以泰坦艦為核心的大艦隊忽然殺到面前，榮耀之門也至少能堅守到各地援兵抵達吧？
凱杰路上將基于自己的軍事常識做出了以上的判斷，心情便也恢復了一些。
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自己把這瓶五十年的圣尊偷偷喝掉的時候這個時候，卻收到了最新的緊急通訊。
“是斯列恩王殿下的座艦，斯倫夏日號！她正在向我們求救！”
在上將驚愕的目光后，緊急通訊的熒幕上便出現了一個少女的身影，雖然年紀尚幼，卻已經頗有堂皇端正的優雅儀態了。正是剛繼位沒兩年的斯列恩王菲蓮，也是現任最年輕的選帝王。
在年輕的女王的繼位儀式上，凱杰路上將是見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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