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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很多人不希望您放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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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真正的“妖孽”是什么樣子的,大家可實在是說不清楚,但至少現在的情況一定是不怎么正常。

  而對于這里的一眾職業政客而言,最恐怖的事情,大約就是原本非常熟悉的畫面,驟然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吧。

  我們的國家怎么變成這樣了,我們的國家以后會怎么樣啊?要不是現在就還這么大一點會議室,現場就只坐了十幾個人,一定會有人開始抽泣的吧。

  于是,在現場僵硬的氣氛中,被罵得啞口無言的國防委員長頓時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仿佛在場所有的沉默,都代表著對副總統剛才言辭的贊同似的。

  上了年紀的國家最高軍政長官的臉色更加慘白了,布滿皺紋的額頭上冒出了無數虛汗,顫顫巍巍的指著耶羅副總統,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終,還是總統先生用公事公辦語氣的公道話,打斷了現場的平靜:“副總統,士可殺不可辱啊。”

  這話應該是在拉架吧。可是,上了年紀的麥克瑟爾國防委員長卻像是中了最后一擊似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化了好幾次,伸出一只手捂著胸口,隨即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現場頓時便引起了一陣大亂,便是罪魁禍首的副總統也呆在當場六神無主。

  他確實是被現實的壓力擊垮開始自暴自棄了,這才有了對老委員長極盡挖苦的一幕,可他本人是絕不想要看到這一幕的。

  如果自己真的把麥克瑟爾老先生氣死了,自己會在歷史書上享有什么樣的待遇呢?副總統先生呆呆地坐在原地,完全放棄了思考。

  實際上,亂歸亂,也畢竟就只有老委員長一個人出了狀況,要是現場有人做主,最多半分鐘便可以恢復秩序。急救工作也可以安排上了。

  可是,大約現場可以做主的大人物們實在是太多呃,他們足足亂了將近三分鐘,才終于有人意識到應該叫一點場外幫助了。于是,正在會議室之外待命的秘書們迅速進了屋。

  保健人員和急救機器人也開始了搶救工作,但一操作之后的效果卻并不明顯。機器人隨即表示,大概是由于處理不及時,麥克瑟爾先生的生命體征正在下降,它們已經盡力了。

  這個“處理不及時”的說法實在是太令人揪心了,這簡直不是在給老委員長唱安眠曲,而是在打現場這群大人物的臉似的。也就是機器人才敢這么低情商了。

  好在,進入現場的除了那些醫療機器人,還有秘書們。我們要知道,民選政治家的秘書們往往都是身懷絕技之輩,這是政治體制所決定的事實。

  于是,屬于總統府秘書團隊中的一員,因為基利安·沙扎比的靈能者出手了。便只見散發著生命氣息的翠玉之光籠罩在現場,委員長的呼吸頓時便平緩了下來,慘白的臉色上終于出現了一點點血色,甚至顯得比他昏厥之前還要健康不少。

  就這樣,經過了一陣不明覺厲神秘學手段之后,委員長先生的老命總算是給續了回來。

  帶足了專業設備的醫療人士,是在半個小時之后才抵達現場的。據說是因為永恒城和火奴奴島之間的大橋出現了鬧事人群,便引發了整個永恒城交通的系統性堵塞。

  如果不是基利安·沙扎比這個靈能者兼圣蘇蘿醫科大學的高材生還在場,麥克瑟爾國防委員會便一定會成為戰爭時期第一位倒在崗位上的共同體閣部長官了吧?

  隨著帝國軍距離地球越來越近,大家或許感受到一種末世降臨的壓迫感,恐慌會促使人瘋狂,治安自然也會面臨顛覆性的考驗。

  這次只是系統性堵塞,下次可能就會是群體性的零元購,再往后大概就是治理機構失能全民吃雞大賽了。

  面對這種態勢,作為共同體的決策者,他們應該是要盡快拿出決斷的。

  然而,這么雞飛狗跳之后,這個所謂的內閣會議當然也就開不下去了。

  尼希塔總統便非常程式化地開始了一番安慰大家,說了點什么世事艱難但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刻,一定要相忍為國之類的話,便宣布散會了。

  當然了,在大家離開之前,總統秘書長楊明昭還是向總統了國會那邊的狀況。

  “彈劾我?啊哈哈哈,也包括本黨的議員嗎?”

  楊明昭點頭,又非常耐心地解釋道:“但也只是個別極端人士的一家之言。議員們需要總統府的決斷。”

  “呵呵呵,我就算是有決斷,也不是對他們的,而是對共同體的全體人民。”尼希塔總統當著還沒有散去的閣員們,用力一拍桌子的,大聲喝道:

  “諸位,你們現在看到了吧?這就是叛國了,這是赤果果的叛國!我們的議員中,到底有多少已經變成侵略者的走狗了?好在,先生們,我現在依然還是藍星共同體的總統,那么就絕不能讓李元帥和先輩們建立的自由國度落在走狗的手中。我只要沒有被罷免,就有義務為現在的一切做出決斷。這是制度賦予我的職權!”

  “既然是叛國,制度也可以讓您執行戒嚴。”不知道有誰躲在人群中低聲嘟囔了一句,頓時便整得現場人人都為之側目。

  尼希塔總統哈哈一笑,笑聲中依稀也帶著一兩分的癲狂:“這也是制度賦予我的職權。您說是吧,耶羅老弟?”

  耶羅副總統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仿佛剛才對國防委員長的輸出已經用完自己所有的藍條了。

  “明昭,通知肖納委員長,讓他要迅速恢復治安。我們要繼續抵抗侵略者,便首先不能自亂!無論用什么方法,都必須如此!”

  總之,不管他現在的慷慨激昂是矯飾也好,是真心也好,他這個國家元首畢竟沒有撤離地球,似乎依舊是那位要和抵抗到底的大無畏戰爭領袖,諸位內閣的大人們當然也就只能這么相信了。

  散會之后,尼希塔總統剛剛走出了地下的掩體,便收到了肖納委員從火星發來的報告。很顯然,不管是自己的秘書團隊還是自己的死黨,大家的工作效率都還是非常高的。這再次讓總統先生感受到了寬慰。

  我的身邊并不僅僅只是蟲豸,這一定是可以搞好政治的。

  通過視頻電話,總統非常滿意地看著內務委員長直屬的特勤憲兵隊,穿著機甲開著裝甲車從城郊的兵營駛出,向城區前進。

  他們的任務是恢復首都城區的治安和交通,必要時候可以采取一切手段阻止“一小撮暴徒”的惡行。

  當然了,這“一小撮暴徒”到底值得堵塞了大橋的暴動人群,還是別的什么人物,尼希塔總統覺得肖納委員長是懂的,肖納委員長應該也能讓這實戰部隊的領導者明白。

  總之,要感謝肖納委員長,也要感謝自己那得力的秘書團,經過他們的整編,至少特勤局和駐永恒城的憲兵隊,已經成為總統府如臂使指的武裝力量了。

  果然,男人有兵也要有權,有了兵權才順理成章嘛。

  望著這些(外觀)雄壯的機動部隊,尼希塔總統有了一種統率千軍萬馬的暢快感,這讓他覺得自己也是個戰無不勝的將軍。哪個男人沒有這樣的夢想呢?

  總統先生乘坐直達電梯回到了自己的總統府——當然是在永恒成市中心的那座顯眼地標建筑。他曾經是帝國統治時代的總督府所在地,建筑風格自然是充典雅大氣的帝國宮廷風味。

  當然,在獨立之后,為了彰顯自由和民主的精神,便有在主建筑上貼了一層藍白相間的瓦片,據說這便是民主的顏色了。另外,還在草坪上用各色的花卉載出了一個燈塔的形狀,如此便是自由的火炬了。

  如果帝國艦隊進入太陽系,這么顯眼包的建筑物,一定會是第一批打擊的對象。

  可是,尼希塔先生卻沒有搬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他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領袖還在地球,還在和自己大家并肩作戰。

  于是,從電梯出來之后,他也沒有馬上進屋,反而折返地走到了圍墻的大門口,向街對面的圍觀人群中用力揮手,然后又握緊了拳頭指向了上天。

  “戰斗!”他向人群發出了無聲的吶喊。

  “大總統萬歲!”“藍星共同體萬歲!”

  人群里驟然響起歡呼聲。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大約是真的覺得,總統先生只要還在地球,他們便沒有輸。

  這突然奮起的勇氣和斗志或許是暫時的,但總比完全沒有要好的多。

  就這樣,勇士一樣的尼希塔總統才剛剛進入私人生活區的府邸西翼,整個人的氣質便完全萎靡了下去。

  如果說剛才的副總統是被放掉了氣的氣球,他就像是被湊掉了電池的機器人,維持在表面上的雄姿英發碎了一地,露出了一臉的惶恐不安。

  凱斯·尼希塔總統把自己的整個人都甩在松軟的沙發上,閉上了眼睛,順便還一把摟過了旁邊打盹的大花貓,仿佛是這樣便可以逃避殘酷的現實,進入一個松軟的世界中了。

  他聽到了貓咪的呼嚕聲,還有那條蓬松得仿佛降落傘似的大尾巴在自己的臉上拂過的感覺,就像是輕風拂面。

  怎么辦?和人相處得越久,我就越喜歡貓了。

  總統剛轉過了這個念頭,便聽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在耳畔邊離自己越來越近,那同床共枕了三十年的身姿便貼著自己坐了下來。

  “剛才內閣會議的事情我已經聽到了。其實,達令您不應該這么折辱一位對德高望重的國防委員長。”

  總統用只有自己能感覺到的節奏嘆了口氣,又花了好幾秒鐘來進行心理建設,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邊像是教父一樣緩緩的擼著大花貓,一邊沖著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的夫人梅拉莉·格倫索·尼希塔,露出一個千錘百煉的營業用笑容。

  其實是營業用苦笑,充分地表現出了一個心力交瘁的領導的酸楚和無力:“這是耶羅副總統的自行其是啊!”

  “可是,你沒有阻止。我知道,你對國防委員會的工作并不滿意,但現在也找不到可以接替的人選了。”梅拉莉夫人道。

  “大家都在承受巨大的壓力。麥克瑟爾委員長畢竟這么大年紀了,已經無法再承擔這樣的重壓了。這才是世界的現實啊!不過,國防委員會這一攤子事,總有人是可以接任的。我很信任大家。”尼希塔總統依舊保持苦澀的表情,眉眼中還帶著悲傷。

  尼希塔總統的表情管理技能是幾乎點滿了的,對選民,對同僚,對外賓,已經對政敵,他都有非常豐富的微笑表情庫,主打的就是在任何時候都體面而高雅,偶爾還能透著一絲鐵漢柔情,便多出了豐富的層次感、

  然后便只聽“啪”的一聲,那是總統夫人揚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丈夫的臉上。

  她當然不算用力,不會見紅見青見紫甚至連一點點掌印都留不下來,但一定是可以讓尼希塔先生感受到鮮明的痛楚。

  大花貓“喵”了一聲,跳開幾步躍到了茶幾上。

  “有這個必要嗎?有這個必要嗎?”尼希塔總統捂著臉,發出了幾乎是嚎喪失一樣的大聲。

  “達令,我說過了,回了家之后,就沒必要把外面那套拿回來了。家里是溫暖的地方,是應該卸下一切偽裝的地方。”尼希塔夫人操著手道。

  “是,是的,我很溫暖。”總統用力點著頭。

  “很好,達令。”總統夫人笑容可掬地遞上了自己剛剛調制好的手磨咖啡:“說說看吧,我們該怎么辦?我都聽你這個一家之主的。”

  我最好真的是一家之主。總統先生嘆了口氣,用力喝了一大口咖啡,確定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眉眼頓時舒展過來。

  夫人還是愛我的。總統覺得心情和斗志都在恢復,便無奈道:“我為國家殫精竭慮,我為反抗帝國暴政獻出了一切,但卻只有背叛!這個總統,不當也罷!”

  “如果您現在撂擔子不干了,就是平民了。”總統夫人若有所思。

  總統點頭。

  “帝國人很講武德,或許是不會攔截平民的艦船。”

  總統繼續點頭。

  “我們可以回娘家,安生地過下半輩子。反正孩子們都在外公那里,也都安定下來了。以后,我回大學教書,你去開個律所?”

  總統滿臉喜色地點頭,接著便又被夫人打了一巴掌。

  當然,這一次就動作就輕了,很難說是打臉還是愛撫,于是尼希塔總統也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哀嚎還是沉醉了。

  “達令,你就不擔心帝國制訂個戰犯名單把你放進去?他們可做過這種事的。”

  “不,不會這么不講武德吧?”尼希塔總統的表情頓時后知后覺地切換到了驚悚。

  “好吧,這是我開的一個小玩笑,可是……”魅力依舊的總統夫人笑吟吟給了丈夫一個吻,她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用熔煉之后的鋼鐵鍍上去似的:

  “達令,很多人并不希望您放棄今天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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