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就是這樣的,前線的將士只需要琢磨怎么殺敵,以及盡量不被殺就可以了,但后方的大佬們要考慮的就很多了。
后勤、補給、人事、生產、治安,還有戰事體制對整個社會的影響,全國乃至于全宇宙的戰略考量,都是袞袞諸公們需要殫精竭慮的地方。
甭管諸公們的思慮能不能起到什么積極作用,但人家畢竟是想了,怎么著也是有點苦勞的吧。
另外,謀事之余還必須要謀人,這自然便更加勞心勞力了。
人對了事才能對嘛。反正越是地位崇高的大佬,便越是這么相信著的。
余連這樣的前線指揮官,當然是很難理解地球諸公們的辛勞的。他只是想著把現在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好。
于是,在剛剛過去的這一個月,雖然忙碌,卻也單純。
這個月總體而言還是處于相持階段,南天門那邊風平浪靜,遠岸方面的小沖突更像是在例行公事。余連確實沒什么需要緊急處理的戰事,但整體過程還是相當充實的。
在天樞星系中,余連和小伙伴以及別的科研人員,終究也還是沒有搞清楚第八星門的啟動規律。
季諾夫教授認為,這還是樣本不足的原因。
“您在楊艦隊抵達之前,也是這么說的。”
“是的,所以我反悔了。科學就是這樣的,不斷地假設,不斷地推翻,將軍是個識大體明事理的人,不會這一點都不理解吧?”季諾夫教授這一次甚至連伏特加都沒有噸,陪著笑臉耐心解釋道:“目前看來,僅僅只靠楊艦隊和星區警備艦隊,模量還是太小,公式難以總結。如果您把戰區的艦隊主力都調過來走上一趟,說不定就成了。”
“干脆我們把帝國引過來算了。什么海神船泰坦啊巨像啊什么的都鉆上幾次,成的就會更快了。”
“將軍,您也不要著急,老夫也只是給出原因而已。”季諾夫教授繼續攤手:“我們還需要時間做研究,大不了就做窮舉法。”
“……窮舉法也算是研究?”
“基礎科學就是這么進步的。”季諾夫教授如此篤定道,一副沒有人比我更懂基礎科學的樣子。
當然了,值得慶幸的是,巴別塔對大家確實沒有惡意,就算是無法穿過中心那個銀色的空間大門,艦船也只會從另外一邊穿出來。
這就代表著大家可以不斷試錯,也確實有了窮舉法執行的更新。
只要小心不被偶爾路過帝國的艦隊和探測器發現,這便不存在什么危險性了。
好吧,星門開合的規律雖然暫時總結不出來,但也確實不怎么耽擱艦隊的整體工作,大家的心情都很穩定,甚至已經很有松弛感了。
這么算起來,巴別塔確實是個很任性的啟明者奇跡造物,但卻也是個非常溫柔慈愛的星門,對大家完全沒有任何惡意,就像是啟明者媽媽給大家留下來的寶寶車。目前雖然搞不懂車上的按鈕功能,但這都是寶寶的問題。
于是,楊艦隊中甚至有人在用“她”來稱呼這座第八星門了。
經過了長達二十天的躲藏和潛伏,通過時靈時不靈的巴別塔,楊艦隊總算是得到了充分的補給,船員也得到了補充。
從南天門方面抵達天樞的援軍艦隊,也在杜卡斯準將的率領下,正式加入了楊艦隊的編制。
于是,在時隔三年之后,楊老師也終于回到了他忠誠的亥伯龍號上。
……當然了,他當初在外環艦隊服役的時候,最高也只是當到了副參謀長,遠遠不能算是這艘戰巡的主人。
可是,卻也不知道為什么,余連總是覺得,亥伯龍號和楊老師感覺確實挺配的。只要他在亥伯龍號上,便一定會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可一旦換了船,就有點危險了。
這種想法當然是迷信,但余連之前確實難免在為楊老師的安危而擔心,現在有了亥伯龍號,頓時便踏實了很多。
楊希夷當然不知道余連又在發顛了。相比起主力艦,新的人員卻更讓楊他欣慰。
仗打到現在這個地步,楊艦隊幾乎每一個人呢都被磨煉成了鐵漢子,但畢竟也有產廢了的重傷員,憑艦隊上的條件是沒辦法讓他復原的。畢竟也有人的意志和體能都到了極限,這并不代表著他們怯懦,只是每個人的精神承受力畢竟都有高低,畢竟有極限。
不管是出于人道主義,還是基于建軍的現實主義考量,確實都需要這一次輪換。
“那些痊愈的傷員,好有休整完畢的老兵,我倒是很想要根據他們的述求,分配到各大戰區。尤其是還在重建的太陽系艦隊,如果順利的話,這些精英老兵其實是可以大大地提升部隊的能力和組織力了。”余連道。
以老帶新,一直都是建軍的正論。
“可是,如果不順利的話,他們就會跟著馬路標本和兵油子們一道墮落了吧?”楊希夷嘆息道:“英雄墮落的例子很多,老兵又豈會是特殊的呢?地球的環境太安逸,很多人把握不住,就很適合我這種人去養老的。”
好吧,錚錚鐵骨卻被酒色泡軟。這也一直是人性的爭論。
“是的,大環境的氛圍,以及組織的紀律性都很重要。先驅黨畢竟還只是眾多政黨中的新興一員,尚且沒辦法把組織建設到太陽系艦隊中。所以,我還是想要把他們都安置在新神州,等到擴編警備艦隊的時候,他們便是現場的教官,現成的老班長了。”余連用商量的口吻道。向宇宙之靈保證,他是真的希望能得到楊老師的意見。
然而,楊希夷卻露出了震驚的神情:“新神州的事情你問我作甚?”
楊老師的演技確實很一般,至少比經過某位大導演諄諄教誨過的自己是差遠了。他的震驚實在是過于浮夸于是便流于表面了。
“光是泰拉星區,不,光是一個太陽系就聚集了共同體近一成的人口。地球是帝國殖民時代重點經營的星球,遺老遺少和買辦們依舊有極大的話語權,大環境還需要改造。而新神州卻大多都是拓荒者,他們或許有點桀驁,但腦子里卻沒那么多烏七八糟的成分”余連道。
后者的震驚之中,頓時便多出了一絲明顯動容,接著又化作了更加浮夸的抗拒神情:“在我的面前,就不要理所當然地發表這等暴論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知道得越多,想要裝糊涂便越是困難。這對我的身心健康,還是很不利的!”
余連遺憾聳肩:“好吧,那姑且便還是說點您愿意聽的吧。這批艦隊,也是遠岸戰區,在相當長時間里唯一能派過來的援兵了。”
“這已經遠遠超過我以往最樂觀的估計了,現在真的只有感激和慶幸。還是那句話,在我確定了星門的存在之后,便從不擔心兵力,唯一擔心的,則是將士們在有了退路之后,散了士氣散了軍心。”楊希夷道。
“要換成某些熟讀兵書的學院派,寧愿當星門不存在。”
“畢竟是已經走了的人,我不想說什么壞話……但是,愿他們死得不安寧。”
某些“學院派”坑死了共同體四百萬精銳水兵,這是十幾年都難以恢復的功能性創傷,余連和楊希夷實在是怨念深重,也就實在懶得有什么風度了。
這其實也是楊艦隊全體成員,在巴別塔滯留了整整三個星期的原因了。等待援兵和補給自然是一個方面,人員的休整和整頓當然也是很重要的。
當然了,為了不被帝國發現一絲端倪,一部分補給完成的戰艦,還是提前出發了。
他們在離開巴別塔星系之后,甚至還一路上鑼鼓喧天地炮擊所有帝國留下來的信號道標和空間探測器,要的就是一個鑼鼓喧天虛張聲勢了。
這個任務,理所當然是由自告奮勇的霍雷肖·維恩去執行了。他似乎是很喜歡做這種事情,而且也很擅長執行這種任務。
實際上,由于戰功的緣故,他確實是830屆小伙伴中第一個成為上校的非靈能者,這是國防委員會方面發來的正式任命書。
國防委員會方面還表明,如果不是年紀和履歷關系,維恩是絕對有資格成為將軍的。他現在哪怕是躺平什么也不做,也一定會在明年之前戴上將星的。
……當然,前提是能活到明年。
另外,維恩的座艦,也從那艘身經百戰的弗萊徹3型驅逐艦,換成了南天門方面送來的新下水的霞光級重巡洋艦,被命名為了“勝利號”。
既然是叫勝利號,那便一定叫霍雷肖的人很配。維恩上校頓時便斗志昂揚了起來。
“實戰是最能讓人成長,也是最容易讓人發現自己的。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還是挺適合做這種誘敵和偵查的工作的。這樣自然是出不了什么風頭,但我們既然敢和敵人主力在新大陸玩捉迷藏,便需要每個人的都恪盡職守了。放心吧,余連,我依然沒有認輸。一定可以在你之前成為元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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