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跳如雷的曼多準將回到蘇爾梅少將那里告狀，認為是軌道上支援的艦隊失職。他們除非是嗑多了葉子，否則沒理由找不到敵人的炮兵陣地。
可是，艦員們卻表示委屈極了。自從昨天的遇襲之后，支援艦隊上的雷達兵和瞭望手們可都24小時三班倒了，不說葉子了，連一頓囫圇的熱飯都沒吃過，生怕把敵人漏過去。
可是，他們確實沒有發現敵人的炮兵。
“好啊，你們首先是沒有發現敵人的地道，然后是沒有發現敵人的炮兵。轟炸我們的，難道是幽靈嗎？”曼多準將大聲吼道。
“要我說多少次都行！艦隊里沒有任何一個士兵開小差。我們已經做了我們所有能做的。”艦長聲音不大，但態度卻很堅定。
“你這只嘰嘰喳喳的稻草人！”
“你這頭狺狺狂吠的瘋狗！”
于是，沃夫岡狼人陸戰隊準將，和基耶楊人的驅逐艦艦長，就開始隔著蘇爾梅少將殺氣騰騰地互瞪了起來。這兩位如果是貴族或者靈能者，怕已經要準備榮譽決斗了。
蘇爾梅少將只覺得頭疼欲裂，心中郁結，干脆站起身來，揮舞著手杖劈頭蓋臉地朝狼人準將，很快便將后者砸得只能抱團蹲防。
他隨后又揮舞著手杖揮向了基耶楊人艦長，但后者卻要警醒得多，直接往桌子后面一縮，大聲求饒起來。
學院派出身的蘇爾梅少將這才覺得自己的氣順了一點。
正當他準備拿出上級的威嚴，命令兩人把這一幕略過去時候，艦隊首席領航員亞蓮恩·艾赫納上校卻道：“有可能是AK。”
這位領航員小姐是三環的“導航士”，而且還有星見官的職位，雖然臉長得很嫩像一個未成年的JK，但在船上的地位其實是很超然的。
只不過，領航員小姐是一個沉默安靜的淑女，大多數時候都在摸……啊不，都沉迷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大約是在參悟神秘學奧義和宇宙大道之類的吧。
領航員小姐難得發表意見，大家自然還是要引起重視的。
“神選冠軍先生，在250屆戰神祭上做的那種便捷性離子炮。用小車間就能制造出來，威力堪比我們的班用離子加農。缺點是使用壽命不高，且性能不穩定。優點是非常便宜且輕便，一個穿著外骨骼的成年人就能搬著走了。”亞蓮恩上校一本正經道。
戰神祭的時候，還發生過這種事？在場軍官們面面相覷。
“現在，弗蘭摩爾人和蘇米人的叛軍，已經在大量使用這種武器了。”
在場確實是有不少人收看過戰神祭直播，但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神選冠軍的頻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被限流了，有些段落甚至完全消失成為了莫可名狀的網絡傳說。大家還真不見的就熟悉這一幕。
“他們有可能也是在用地道進行了潛伏，炮擊完了之后，便可以抬著離子炮馬上撤走。”領航員小姐道。
亞蓮恩·艾納赫上校大約難得在會上一次性說了這么多話，更何況說得如此有道理的。就算是脾氣最爆的曼多準將也不得不承認，這應該就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了。
然而，就算是確定了情況，也不代表目前的態勢就好轉了。除了繼續攻擊，大家也實在是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鋪開隊列。注意排雷。另外，近地軌道上保證三艘驅逐艦進行監測。大氣圈內增派七艘飛行炮艇！隨時保持對地面的火力壓制。”蘇爾梅少將道。
“那么，前進基地呢？”
“一邊進攻一邊建設。我們這也是以攻代守！”
蘇爾梅少將依然覺得，既然已經說好了要從地面方向推過去，便一定得建立好前進基地。這其實已經有點強迫癥的嫌疑了。可是，這也依舊是最穩健的做法。
于是，在第三天黎明的時候，兩個旅的帝國軍開始推進。這一次，他們終于接近到了李元帥格勒外圍的戰壕和堡壘群。雙方開始了激烈的交戰。
可是，大氣層之內的七艘飛行炮艇，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將共同體的防線犁上一遍。
在他們降落到了距離地面還有10000米的時候，便再次被突如其來的軌道炮一一點名。
事實證明，這些平均長度超過250米的人工造物，若是放在太空中只能算是小不點，但放在大氣層之內卻宛若橫亙在天際上的洪荒巨獸，望而生畏。
在鎮壓殖民星土著和異種族起義的戰場上，這些鋼鐵戰舟只要從天上掠過，就足可以把大多數義軍嚇得魂不附體，手足皆軟。和宛若鋼鐵猛犸的ATAT一樣，并稱為帝國陸戰隊裝備中的臥龍鳳雛。
可是，這同樣也意味著，它們投影極大，極容易被集火，也就容易被命中。
一連串的軌道炮射擊之后，七艘飛行炮艇有五艘被摧毀擊落，兩艘重傷勉強迫降。上千名帝國士兵當場死亡。
這種飛行炮艇可是裝備了裝甲和護盾的。能夠對其船體直接構成致命威脅的，可就不是單兵的離子炮那般膚淺了，一定是更專業的大威力炮臺。
帝國軍的偵察機很快便根據彈道捕捉到了攻擊方位。那是在戰場原野北部的一片丘陵中，距離李元帥格勒城94公里，距離帝國軍正在營建的基地114公里，正好和兩者構成了三角分布，便也將整個戰場都覆蓋在了他們的射程之內。
偵察機很快把自己所有的備彈都傾斜在了那片丘陵之中。
隨后，勃然大怒的獵兵團也很快包圍了過去，確實在燃燒丘陵的夾縫之中，發現了守軍的炮臺所在。
……不過，與其說是炮臺，倒不如說是20多個簡易的小型陣地。
在經過了之前的轟炸之后，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陣地還有人在抵抗了。
這些共同體的士兵都戰斗到了最后，大部分人戰死，只有不到十人突圍遁入了更深處的大山和森林中，重傷被俘者只有五人。
然后，帝國獵兵們在烈焰的廢墟中，總共只找到了一百多具共同體士兵的遺體。地球人、魯米納人、沙民，甚至還有三個馬扎維人和兩個昂巴獅面人。這些來著宇宙各個不同角落的戰士，最后死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每個炮位上的守軍平均只有六人？”接到戰報之后的蘇爾梅少將，頓時露出“伱特么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是的。”副官如此報告。他其實也難以相信，但事實擺在這里，也由不得自己不信了。
“區區六個人？要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修筑陣地、搭建炮臺、安裝和調試專業的設備，炮擊我們的飛艇，還要抵抗到最后一人？”蘇爾梅少將依舊難以理解。
“閣下，確實發生了。這些士兵，都是死士。”
“那也不科學！”
死士雖然難尋，但畢竟沒到了絕種的地步。然而，還是精英技工和專業炮手的死士，就很不可思議了。
然后，副官便把現場拍攝的照片遞了過來。
雖然那些軌道炮被轟炸得不成樣了，但總還是留了一些囫圇。于是，一股濃濃的不專業的綠皮風就這樣映入了蘇爾梅少將的眼簾，整得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雖然蘇爾梅少將并不知道什么叫“綠皮風”，但他確實有了類似的情感共鳴。
“這應該叫107。”領航員小姐湊近看了一下，解釋道：“用二十一個提前做好的標準模塊就能組裝成完整的軌道炮。優點是攜帶方便容易隱藏，而且還是便宜，缺點是軌道和電容都不專業，最多打上三五炮就要散架了。”
這種打上三五炮就要散架的東西，如果是由帝國軍工部門生產出來的，從兵工廠負責人到各車間工程師到技工頭，都要被丟去喂龍了。
然而，就是這樣聽起來甚至有點可笑的武器，卻構成了帝國登陸以后最大的戰損。
“……也是戰神祭？”
亞蓮恩無精打采地點頭。
“也是那位神選冠軍？”
亞蓮恩繼續點頭。
“人不在，卻是無處不在啊！果然，這才叫破曉之龍啊！”蘇爾梅少將不怒反笑，滿臉嘆服地贊嘆了一聲，隨即下令道：“……收兵吧。再這么打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于是，第三天的進攻，在中午之前也宣告了結束。算上墜毀的炮艇，帝國軍丟下了十倍于敵的尸骸，依舊沒有取得任何階段性戰果。
蘇爾梅少將表示，學院派的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真的沒有見過這么不講武德的打法。好在，就在他陷入抑郁的時候，卻也得到了援軍——耶格爾·索拜克分艦隊即將抵達的消息。
他倒是一點都沒有準備隱瞞自己的敗績，更沒有表現出惱羞成怒啊嫉妒怨怒啊之類的情緒，非常坦然地把這幾天的戰報分享給了友軍，倒是表現顯得相當有格局。
不過，當蘇爾梅少將真的表現出格局的時候，尷尬的人便成對方了。至少索拜克本人確實是有這種感覺。
“所以呢？蘇爾梅少將沒見過這種不講武德的打法。難道我就見過了嗎？”索拜克望著塞爾璐小姐期盼的眼神，忍不住苦惱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忍不住道：“他到底對我有什么奇怪的期待嗎？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分艦隊提督，不說是指揮陸戰隊了，連跳幫戰都沒有打過……”
“這么想想，好像確實也是。”塞爾璐小姐點了點頭。
“而且啊，上次在奇跡之環的時候，地球突圍的那艘特瓦林號戰巡，沖過準備決死跳幫的時候，我不是也就讓開了嗎？”索拜克搖晃了一下手指，一本正經道：“說白了，還是不專業的緣故嘛。”
說白了，其實還是被嚇到了的緣故。
畢竟索拜克艦隊趕到包圍地點的時候，共同體艦隊主力已經徹底崩潰。而少量還有勇氣繼續作戰的艦船，為了掩護友軍，更完全拿出了殺身成仁的氣魄，當初的特瓦林號戰列巡洋艦就是其中之一。
那艘共同體的駿鷹級戰列巡洋艦，明明已經千瘡百孔了，但卻直接擺出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態勢，以最高沖鋒速度徑直便朝著御兔號過來了。看當時那氣魄，都已經不像是跳幫了，分明就是撞過來同歸于盡的樣子。
不過，在那個瞬間，索拜克做出了冷靜指令，下令全艦隊分散開來。同時，御兔號的十二臺副推進器也馬力全開，仗著自己是剛剛造好的新船，腰肢還足夠柔軟，硬是以毫厘之差避開了對方的沖撞。
索拜克唯獨是在逃命的時候，會表現出超越凡人的判斷和果決的。他對此還是很驕傲的。
這時候，佩格塞艦長頭也不回地補充了一句：“避敵鋒芒本就是正確的選擇。然后，您就乘著兩船交錯的時候，用舷炮齊射轟垮了特瓦林號的側面，完全打殘，才為友軍創造了將其俘虜的機會嘛。”
有你什么事啊？而且，乘著兩艦交錯的瞬間，下令左舷炮齊射的，難道不是你嗎？索拜克惡狠狠地瞪著對方的后腦勺。
可是，那一仗之后，所有人卻都認為，這個舷炮齊射糊敵艦臉的機會，是自己創造的。軍功章固然屬于果斷下令開炮的佩格塞艦長，同樣也屬于索拜克司令。
然后，緊接著，他便被子爵小姐的崇拜的目光盯得坐立不安了起來。
“這才是布倫希爾特殿下在戰后親自表彰您的原因吧？想要困住決死突圍的敵軍，是會蒙受慘烈損失的，但放開一條路，反倒是能創造更大的戰果。”
好吧，耶格爾·索拜克在戰后得到了一枚表彰指揮官功勛的紅龍騎士勛章，還是由蘇琉卡王親自授勛的。而在簡短的授勛儀式上，他的排名甚至還在女王的心（gui）腹（mi）邁米達爾和羅雯圖爾等人之前，僅在拉穆特女伯爵之后。
“而且，不用跳幫就能把敵人打垮，果然，這才是真正的名將之姿。說起來，上次大元帥府還推了一篇論文，叫什么《跳幫無用論》的。雖然被大元帥府和騎士團的老將們罵慘了，可那畢竟是您的宿敵寫的，自然是很合理的。”
那篇《跳幫無用論》我也看過了。索拜克想，我覺得確實是很有道理的，但上次真的不是因為這個。
“我也看過了，感覺還是有些前瞻性的。不過，論文要變成戰術，恐怕是比基礎物理的研究成果變成成熟技術還難啊！好在，我們至少走在了這條路上。”佩格塞艦長繼續不回頭地補充道。
所以你區區一個艦長，為什么這么多話啊？
“蘇爾梅少將也說了，瑤池一戰，余連將軍雖然人不在，但整個戰場卻仿佛都籠罩在他的陰影里。或許，便需要您這個破曉之龍唯一認定的宿敵，才能找到化解之道了。蘇爾梅少將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塞爾璐道。
索拜克倒是不知道，子爵小姐明明一個大貴族小姐，中二起來了也能如此抽象。他頓時羞恥得都恨不得打開艦橋的天窗跳出去了，趕緊滾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腦補：“這不是重點！還是那句話，這種地面的要塞攻堅不是我的專業啊！”
“可是，您以前不是在神恩殖民地星區指揮過平叛嗎？在平定埃因人叛軍和伊安匪幫的戰斗中，也是十戰十捷所向披靡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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