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連自然是知道的，帝國的龍息系列軌道炮，一直是（排除巨像之外）全宇宙射程最遠的軌道主炮。同時，帝國的精銳炮手們也一直對他們的射術充滿信心，哪怕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種充滿玄學感的信心。
這種玄學的其中一種體現，就是帝國宇宙艦隊在進行艦隊決戰的時候，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作戰意圖，一定會選擇先行開火，哪怕是在海軍戰斗條令規定的有效射程范圍之外。
畢竟這個世代的文明又記載以來，主炮命中的射程記錄便是銀河帝國創造的。
而這一次，帝國艦隊是在一個天文單位之外開火的。如果真的能夠命中，便能把這個記錄又拔高至少三倍以上。余連所帶領的歸國艦隊，也必然會淪為記錄上的背景板，被牢牢地釘死在恥辱柱上。
對方六艘炎龍級戰艦打出來的第一輪十二發炮彈，在雙方艦隊之間的虛空中足足滑行了將近五分鐘，這才在離己方艦隊還有相當距離的宙點上錯峰而過。
“這中間的空間都足夠塞上半打月球和一百個龍臨宮了。”余連嗤笑道。
“……但是，如果考慮到是從一個天文單位之外打過來的炮彈，已經是非常接近了。”羅澤士道：“我們后續要考慮帝國研發了新的瞄準技術，亦或者改進了炮術。”
“也有可能存在一個圣者級的領航員或者炮術長官。”余連笑道。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羅澤士道：“神秘學方面下官不太了解，對星界騎士團和帝國超凡者的認知也只停留在公開渠道上。他們的話……”
“幾乎不可能。六環的圣者以上，在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度和種群都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資源。以帝國的體制，總有更適合圣者的高貴職業。”余連頭腦始終保持著冷靜，命令道：“艦隊保持現有的編隊，航速不變！”
沒有人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果然，十分鐘后，帝國的第二輪炮擊又過來了。這一次，雙方的距離又接近了很多，但彈著點和己方之間的距離卻并沒有拉進。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可以確定，帝國艦隊進行的就是所謂的威懾射擊，命中便真的全靠玄學了。如果換成是缺乏經驗和斗志的小國艦隊，這兩輪炮擊或許便已經能讓他們心驚膽寒了。
可是，特混艦隊的艦員們卻畢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戰斗素質就算比不上帝國禁軍的老兵，卻也在平均線以上。這種小伎倆不但嚇不到他們，甚至還會引人發笑。
“好吧，看得出來，帝國鬼子不準備投降。”余連聳了聳肩：“而且他們似乎也覺得炮彈不要錢。”
艦橋上頓時傳來了笑聲，現場編洋溢起了歡樂而輕松的氣息。余連很滿意，在這種大家都全神貫注的情況下，些許放松其實是能換來更好的精神面貌和斗志的。
大約是余連的諷刺已經被對面的帝國軍聽到了，對方便并沒有進行無意義的炮擊了。雙方便按照一個非常平穩的節奏開始接近，確實是像極了兩個正在決斗的戰士，正在小心翼翼地向對方試探著接近。
不過，很快的，輕母上反射出去的探針率先做出了回應。這東西其實和新神州星區用過的巡天之眼是同一種類型的探測器，算是這次軍購的添頭之一吧。這個披著光學迷彩的自動探測器，仿佛雨燕一般輕巧地貼著帝國艦隊的探測邊緣掠過了星際，旋即反饋過來了敵方艦隊更精確的信息。
這一次，余連甚至已經能看清楚這些帝國戰艦的涂裝顏色了。
姆卡瓦參謀長便馬上提醒道：“敵炎龍級無畏艦和航母群始終保持著緊湊編隊。長官，帝國軍有非常明顯的跳幫意圖！”
……是的，多么典型的帝國蠻牛戰術啊！明明造艦水平也能當得起一個宇宙第一，卻偏就喜歡化太空戰為陸戰，把全宇宙的軍事思想都帶歪了。余連想。
“可否用標準63型亞光速導彈準備攔截？”姆卡瓦參謀長又建議到。
所謂的標準6型，說的便是聯盟雷神公司提供的新型亞光速超遠距離導彈了。這種新型導彈出了智能化和超遠距離，便還在于載彈的多用途了。至于后面的3，指的便是搭載反物質彈頭了。
不過，余連在沉吟了數秒鐘之后，隨即搖頭道：“全艦隊調整為第二戰斗速度，順時針30開始運動。”
羅澤士瞥了余連一眼，還是將命令重復了一遍。
“另外，虎豹騎整備是否完成？”
“虎豹騎一直在整裝待命。”參謀長露出了猶豫的神情：“只是，它們唯一的實戰經驗是在蛇穴之戰的時候，執行了燦川星系附近的交通遮護工作。”
“所以他們做得很不錯。四艘虎豹騎的亞光速突擊艇，至少敲掉了六艘海盜船。而我們現在，全艦隊一共有十六艘。”余連笑道。
艦員們大約是把這理解成了某種冷笑話，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回應，整得元余連頓時就有點欲求不滿了。好在，忠實而有能的副官羅澤士同學馬上補充道：“要的就是沒有實戰經驗。我們想不到，帝國同樣也想不到。是這樣吧？”
“羅澤士中校是個好同志。我余連說的。”余連笑道：“告訴整備班，可以準備反物質炸彈了。”
羅澤士趕緊把命令傳達了下去。這一次，姆卡瓦參謀長也沒有反對。他對這些被余長官給予厚望的小型艇，也是很好奇的。
就在四艘主神級上的整備班和飛行員們開始迅速忙碌起來的時候，負責雷達觀測的軍官再次報告道：“帝國艦隊在提速！艦首正在對應本艦隊右側肋！”
余連沒有理會，干脆已經坐了下來，用隨意的口吻下令道：“巡洋艦編隊，準備強光子干擾彈。彈幕模式A！”
“強光子干擾彈，彈幕模式A！”羅澤士重復了一遍余連的命令，又詳細解釋道：“備彈48，距離0。75，扇面投放。”
此時，兩支艦隊的空間本來正在以更快的速度開始縮小了。不過，共同體艦隊忽然之間的順時針弧形運動，讓雙方之間的空間有了一個奇妙的錯位。
到了這個階段，帝國艦隊再次進行了一輪試探性的齊射。這一次的炮火更加猛烈，除了超遠距離的軌道炮點射之后，還包括了天啟鷹驅逐艦投放過來18枚遠程亞光速導彈。
可以確定的是，帝國艦隊并不指望這次炮擊能對地球人造成有效殺傷，單純只是想要用炮擊打亂己方的行動節奏。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特混艦隊負責護航的輕巡洋艦編隊也向著雙方之間的空域，射出了48枚強光子干擾彈。
這種武器第一次發揮威力，也不過是在幾年前的西尾星域戰役中而已。需知道，新武器將如何使用，一直都是系統性的研究課題，一兩次的實戰記錄并不能構成成熟的使用說明。實際上，一直到了現在，到底應該如何使用這種武器，也一直也是各國軍方高層眾說紛紜的課題。
可是，這種問題是不能困擾余連的。
作為一個資深大海……資深老游俠，上輩子他可是太習慣用這種武器切斷獵物的對外求救，遮蔽己方的逃跑路線。他知道如何才能把干擾效果做到最大值，甚至還知道如何能構成一片短暫存在的干擾帶。
當干擾彈陸續炸開之后，一條干擾隔離帶就這樣出現在了雙方的艦隊之間，就宛若在大海上騰起了一股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
在這個瞬間，帝國艦隊確實失去了己方的蹤跡。
可是，共同體艦隊憑借聯盟提供的主動引力源雷達的性能，卻還是能摸到對方模糊的影子。
“帝國艦隊開始減速，距離0.46！從六點向五點方向運動。目前平面12，仰角正在擴大！”操縱雷達的軍官如此報告道。
“全艦主炮準備充能！”托維艦長大聲向全船發布命令。
當然了，余連估摸著，所有的艦長也應該在做出同樣的舉動。他們要是非等到自己下令才行動，就沒資格待在艦長的位置上了。
在看姆卡瓦參謀長，現在已經在帶著參謀團隊們，開始緊張地調整射擊指揮系統。
余連坐在自己的艦長室上，眺望著星空彼端的強光，仿佛在用靈能者的肉眼捕捉對敵艦隊的蹤影似的。
“您看得到？”羅澤士忍不住問道。
“看不到，但可以感覺。”余連哈哈一笑：“歷史上有的是艦隊決戰的時候，雙方用光了各種科技手段彼此都成了瞎子。于是，便只能憑借艦隊中的高位超凡者的直覺來指引艦隊的行動了。一個人的自覺決定幾十上百萬人的生死，聽起來是不是充滿了英雄史詩的傳奇感？”
“……我以為那都是都市傳說。”
“可惜，都是事實，只是采用傳說的方式在記錄而已。羅澤士同學，傳說會變成奇跡，奇跡會變成神話。而神話，就能夠樹立生而高貴的崇高感。”余連笑道。
羅澤士沉吟了一下，也笑了：“這些理論，你為什么不寫在《原論》里呢？是怕得罪其余的靈能者嗎？”
“羅澤士同志是個嘴欠的壞同志，這也是我說的。”
余連剛這么說，一直在關注著引力源雷達熒幕的軍官，也用急促的聲音做出了報告。
“距離0.48！四點鐘方向！仰角15！”他做出的數據報告非常清晰。而這一刻，所有具備空間建模能力的游戲軍官，已經在腦海中構架出了一個戰場形勢圖。
“帝國艦隊正在想辦法拉開和我們的距離。”羅澤士有點想笑。
之間帝國艦隊撲過來的姿態有多么兇猛，現在便顯得有多么狼狽。不過，他也必須要承認，對方艦隊從兇猛到狼狽的切換也僅是在一瞬間，這說明對方的統帥是一個頭腦冷靜，思路清晰，做事果決的狠人，對旗下官兵的統率力也是極高的。
“引力源雷達確實很好用。真難以想象，聯盟會把這種新裝備提供給我們。”
“因為他們很樂意看到一個如我們這般好用的小白鼠。”余連道：“實際上，聯盟已經個給他們的祖國衛士級最新一艘的卡羅爾將軍號裝備了引力源雷達，但在測試的時候并不好用。”
羅澤士微微一怔，隨即恍然道：“對，這東西確實容易把人工造物和自然天體的引力反應搞混。”
“所以便還需要配上一個經驗豐富的雷達分析團隊。所以說了，主動引力源雷達，還是要和傳統光學雷達和電磁雷達搭配使用，才比較香的。”
當然了，如果給主動引力源雷達配上比較好用的智能統合AI，效果就更好了。可惜這方面真的不能太指望現在主流的這幫人工智障。
說到這里，余連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想念某個萬能引導用智能納米機器人了。
他趕緊收斂了一下精神，沉聲問道：“虎豹騎”開始發布后續的命令：“開啟船艙，準備按照戰場B條令，投放虎豹騎突擊艦！所有突擊艦投放完畢之后，全艦隊轉入沖鋒狀態！”
特混艦隊的主神級無畏艦，當然是訓練過如何在高速巡航的狀態中，把機庫中的附件投放到空中。于是，在后續的十分鐘時間中，十六艘加裝了成熟光翼設備的三角形突擊艇，便陸續地滑入了虛空之中。
按照既定的戰術計劃，這些裝載著大殺器的小型戰艦，將開啟光學迷彩，脫離主力艦的編隊，組成自己的獨立作戰單位。
她們每一艘都只有驅逐艦的四分之一大，在這浩瀚的虛空中，便如同海洋中的細胞一般難以尋覓。
可是，她們也確實是脆弱的。這些小小的戰船，不說是扛無畏艦的火力了。就算是遇到護航的驅逐艦，她們也難在對方那密集的火力之下存活。
在這一刻，即便是最勇敢亦或者最優秀的飛行員，也都難免感受到了緊張。
坐在3號艇上馬爾斯·庫克少尉就是如此的。他正式成為共同體宇宙艦隊的一員，也才只有四個月的時間。在今年之前，他都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星際郵遞員小哥。而從今年開始之后，人生的命運便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變故。
首先，是自從一個快遞員變成了專業的賽艇選手，然后又駕駛著新神州2號，在聯盟舉辦的賽艇大會上拿下了最受矚目的小型艇障礙競速冠軍，從此成為了宇宙矚目的明星之一。
所以說，這樣的我，就算是冠軍獎金都足夠寬裕地過上一天了，卻為什么會加入宇宙艦隊了呢？加入了也就罷了，卻誰也沒有給我說過，忽然就會真的打起來啊！而且直接就是和帝國放對。
是的是的，我的祖父是開國元勛，和帝國鬼子真刀真槍地干過，可這不能代表我就可以啊！
可就在這個時候，余連的聲音也傳到了每一個飛行員的耳朵中。
“從今天開始，你們才會是將軍手中最犀利的破甲錐。諸君，請做好向宇宙發出吶喊的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