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5號艦,被“免疫細胞”們突破了船體外層那并不算堅固的裝甲。這些丑陋猙獰地怪物鉆入了船體引爆了彈藥庫。
7號艦被近百頭怪物集火毀滅。它們從遠距離發射過來的連續炮擊,彈著點幾乎都落在了一天橫切線上,生生將整艘戰艦攔腰截斷。
最倒霉的卻是12號艦,它并非隕落于敵手,卻是因為連續炮擊造成了船體結構的不可逆損傷,錯位的能量管線引發了冷凝系統和模擬重力系統的失靈,隨即又發展成了電容殉爆,當場折斷了船體龍骨主軸。戰艦在掙扎了幾分鐘后,始終無法回天,旋即靜默,淪為了懸浮原地的太空垃圾。
更加不幸的是,他們的敵人并不是別國的戰機,而是一群憑借本能行動的巨型細胞。
若是在和別國作戰,按照一些銀河文明議會的基本公約,戰艦即便是被打成了無法搶救的太空垃圾,至少上面還活著的船員還有得到救援的機會。在戰斗中,敵方戰斗單位也鮮少會對救援部門出手,便連不講武德的海盜,在很多時候都會遵循這個傳統。
這就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吧。
可是,細胞們是不需要考慮江湖道義和人情世故,它們甚至連“考慮”這個功能都沒有。
這些長得像是奇形怪狀的克系惡魔一樣的東西,只是用一種冷峻而高效的手段,撕開了靜默艦船的裝甲,在內部肆無忌憚地屠殺著還活著的船員們。一直到它們的行動時間結束。
事后才能得到證實,三艘武庫艦上加起來超過2000人的艦員,無一幸存。
他們也并非是聯合艦隊中最早被擊沉的戰艦。早在一個多小時之前,負責進行攔截斷后的護衛艦隊,就已經損失了將近一半的艦船了,就連作為防御核心的新神州老實人也都被打成了重傷,艦長白珂魯上校也已經戰死了。
如果不是那些“細胞”的持續時間只有三到十分鐘,怕是早已經全軍覆沒了。
要真的是一場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他們便相當于是已經失去戰斗力了。可是,對手是一群怪物,這些新神州的開拓者后裔們,看著指揮官和同僚的遺骸,反倒是被激出了血性。
他們把損耗過多的艦船留在原地待命,救援被困戰友,卻又把武器、彈藥以及完好構件搓把拼裝了一下,湊出了三艘姑且算完整的輕巡洋艦,咬著牙從后方趕了過來。
他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趕到戰場,但萬一真的趕到了呢?萬一真的還能派上用場呢?
而另外一邊,武庫艦隊的損耗也并沒有擴大。旗艦霞光號也帶著巡洋艦們也趕了過來。
這是巴贊將軍在方才當機立斷做出的決定。他已經意識到,相比起于這些老舊的武庫艦,他負責直接指揮的快速艦隊,對目標造成的威脅反倒有限。
既然如此,干脆也充當一把保鏢吧。誰說先進的高速戰艦,就不能給老舊的武庫艦當保鏢呢?
這批生力軍用近乎于粗暴的方式直接竄到了戰場上,甚至用船身來遮擋怪物們的沖鋒。一時間,力場護盾的顫動縫隙中,鉆出了無數密集的火網,沒入了敵群之中。
剩下的老“哨兵”們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繼續射擊。
等到大家且戰且進地越過第三行星的軌道時,植星者的能量屏障已經成功地降到了百分之67,這已經是一個很微妙的數據了。
不過,到了現在為止,共同體的戰艦,已經有三艘武庫艦,兩艘輕巡洋艦和五艘驅逐艦被徹底擊毀。其余的戰艦也幾乎全部帶傷。
此外,還有三艘武庫艦和一艘巡洋艦徹底失去了戰斗能力,但姑且還能動,只能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踉踉蹌蹌地向戰場外圍離去。
這僅僅只是植星者的免疫細胞們造成的“被動”傷害而已。
不過,這一次,幸運和不幸卻再次出現了奇特地調換。“免疫細胞”們對這種自動脫離己方警戒范圍的目標,并不是太感興趣,沒有主動追擊。
要知道,若對手是敵國艦隊,這種重傷逃逸的大型戰艦,可絕對是小快靈的戰機們的獵殺目標。
霞光號作為晴空艦的復制品,號稱是銀河有史以來最完美的重巡洋艦,雖然一直奔走在戰場核心,但也是受傷最輕的。可即便如此,居然也有幾個“免疫細胞”撞到了艦橋上,差點就把舷窗外的遮光裝甲給撞穿,驚得艦橋內一干高級軍官出了一聲冷汗。
“……依據本能而行動的幼年體啊!”巴贊準將嘆息了一聲。
鄧正清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如果這東西還是個成年體,如果它不僅僅是依靠本能,而是知道還手,怕是早幾個小時就全軍覆沒了,甚至連逃生的可能性都沒有。
“正因為是幼年體,才有了這次行動。”鄧正清道。
這個時候,卻聽有軍官發出了近乎于是參加的驚呼聲:“第二波敵人接近!”
是的,這些“免疫細胞”脫離本體能活動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但卻是會源源不斷地出現著。
鄧正清出了一口粗氣,向巴贊將軍點了點頭,下了指揮臺。此時的他,已經穿上動力甲。他是參謀部的一員,但也是戰艦安保主人,真要被那些怪獸跳幫,是有義務帶著沖鋒隊將敵人趕出去的。
此外,艦橋上的大部分成員,包括上了年紀的巴贊將軍,也都披上了最基本的太空維生服。
既然指揮官們都做好了被敵人攻破艦橋的心理準備,戰況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而這時候,杜卡斯上校也發來了通訊,表示己方的彈藥已經見地。這一次,這些老哨兵們,才真的可以理所當然地宣布,他們做了可以做的一切。
“當然,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可以開船撞過去的。”杜卡斯上校如此道。
不知道為什么,鄧正清忽然覺得這個主意,說不定是有點可行性的。
“閉嘴吧,你們這幫老胳膊老腿,跑都跑不起來,船上也沒剩下彈藥了。要撞也得是我們撞嘛。”巴贊將軍道。
于是,他揮了揮手,便讓杜卡斯帶著傷痕累累的武庫艦們趕緊退出戰場了。
今天這一場大戰下來,新神州警備艦隊的高級軍官已經死了一個,巴贊準將實在是不希望再死上另外一個。
通訊才剛結束,他便聽到旁邊的鄧正清對自己說:“所有的戰艦都到極限,等到彈藥告罄,若植星者的能量屏障還沒有降到安全值以下,便需要我們站出來了。霞光號是唯一還有余地的戰艦。”
“……你不會真準備讓我撞上去吧?”
“就算是真的撞上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的。除非是一艘裝滿了高爆燃料的戰巡。”鄧正清趕緊搖頭。
意思是真有一艘戰巡,你就撞上去了是吧?
巴贊準將像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似的,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年輕的助手。他一直覺得這孩子有著超越同齡人的穩健,但瘋起來也還是挺不正常的。
鄧正清隨后道:“我們的船上也帶了兩枚反物質機雷。現在的強磁場現象,沒辦法保證機雷的自動,但我們也可以試著近距離貼過去,以轟炸的方式攻擊能量節點。”
“……這就是把我們的霞光號當軌道轟炸機?啊不,這是在當新神州2號用?”
“沒那么嚴重。他們的是貼臉,換到我們這兒最多只能叫近距離。”鄧正清道:“真正起到必殺作用還是要看他們。”
“我只希望,他們已經抵達該在的地方了。”巴贊準將道。
這兩人當然不知道,要拜某個不好為外人道的上古機器人小姐所賜,新神州2號收到的消息也是即時的。實際上,沒等到他們把消息發送回去,光翼船便已經再次展開了翼展,伴隨著愈加強烈的磁場干擾和太空輻射,就像是在暴風雨中輕盈穿行的海燕一般,優雅地撲向了天樞星系第二行星的軌道。
他們準備在那里,和太空利維坦相遇。
“至少要確定利維坦的能量屏障,下降到百分之60以下,才有可能完成突破,是這個意思吧?”將手放在舵輪上的安妮·羅曼諾娃艦長道。
“是的。”小白點頭:“這大家計算的結果。”
這真的是大家計算的結果。灰小姐只是提供了力場屏障的強度數據。于是大家便一起算了好幾天,最后才得出了現在的結論。
當然,對于這個結果,灰小姐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既然沒有反對,那就上吧!季諾夫教授如是說。
“不過,我們必須要保證2號在突破屏障的時候,相對的秒速5萬公里……而且還要見船頭的崩解撞角開啟。”
“那玩意不是用來砸裝甲的嗎?”
“我調整過了……嗯,在一位大師地指導下,改成能量崩解用了。”艾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正色道:“不管如何,新神州2號極限是可以達到亞光速沖鋒速度的,我們能突破。”
“但在突破之后,還必須要在兩秒鐘之內讓船慢下來,和植星者保持平行飛行。”威廉·班納道。
艾森沉默了兩秒鐘,極為用力點頭沉聲道:“新神州2號能做到!”
“我也能做到。”安妮·羅曼諾娃艦長悠然地擺動著舵輪,順便如此補充了一句。
“放心,即便是做不到我也會出手的。”繼續在打坐凝神的泰阿小姐道。她這次就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
所以你到底應該怎么出手啊?大家顯然都對這一點非常好奇。
不過,由于安妮艦長再次開始加速了,所有人便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們已經全員披上了太空動力服,甚至設置好了鎖扣和吸盤。再看泰阿小姐,也早已經打坐完成,然后打開門口內側的隱蔽艙門,拉出了一套……紋章機!
“紋章機?”小白的眼睛亮了,滿臉羨慕但既不敢嫉妒更不敢恨:“我沒見過這種型號。”
“蔚藍衛隊采用的第二代產品,據說是從帝國的深紅機那里得到的靈感。當然,主要設計者是格師叔。”
格師叔就是桑尼·格蘭特,“靈研七子”中的第一煉金技師了。
“我通過師門的關系,從蔚藍衛隊那里接了一個測試新型紋章機的活。”
泰阿穿上了紋章機,從背后翻出了一柄足有三米長的巨型斬馬劍,稍微試了試分量便又放回了背后的扣件上。
船上的大家不由得都對那個“出手”更加好奇了。
她隨即意識到,一眾小伙伴們正在看自己的表情確實都有點微妙,便又笑道:“放心吧,披甲之后,我不但會出手,還一定會保護大家的。”
總覺得這話聽著有點不太吉利,但大家已經沒太多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了。此時此刻,新神州2號的光翼船已經進入了高速巡航狀態,艦船又花了十五分鐘,便抵達了第二行星的軌道上。此時此刻,在距離他們一千六百萬公里的距離,一顆通體都呈現的是深紅色的星球。它的質感宛若一顆巨大紅寶石,剔透、脆弱卻又妖艷,在天樞星近距離的光照之下,流淌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絢爛色彩。
“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如此怪異的星球。”威廉·班納道。
事實上,在場所有人都沒見過,哪怕是小白和泰阿這兩個新神州的本地人也是如此。就算是科考隊,也從未讓無人探測器走到如此深入的地方。
“如果是艾師叔,肯定會喜歡這個。”泰阿道。
艾師叔自然就是“靈研七子”中的第一打手,娜塔莉亞·艾琳科女士了。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用磨盤那么大的玻璃種翡翠或者鉆石壓酸菜。那么,星球那么大的紅寶石,應該也會很喜歡把?
這短暫的小插曲很快就結束了。很快的,大家便親眼目睹著,那長得像是一頭巨型水母一般,卻又充滿了神性莊嚴的巨獸,已經在大家的肉眼中綻放開了橙紅色的光暈。
那光暈確實是如此絢爛而圣潔。可是,在新神州2號船上的大家伙看來,真正堪稱偉岸的光暈,卻是來自那艘一直跟隨著植星者的霞光號。
在那龐然而巍峨的身軀之前,霞光號淡薄得就像是巨鯨身邊的一片樹葉……不,分明就是草履蟲似的。只要稍微有一點點不順,便會把那些強光構成的觸手撕開。可是,他們還是逼到了極近的距離上,丟下了一枚威力巨大的反物質炸彈。
那剎那的白光,在植星者明朗的橙紅光暈面前,似乎只是轉瞬間便沒有了蹤跡,但是,新神州2號上的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煙火映入眼簾的瞬間。
“艾森!”安妮艦長大聲呼喊著船上的技術宅們。
“護盾功率,下降到百分之57……嗚,哇啊!”
“新神州2號,前進4!”
沒等到艾森的話說完,羅曼諾娃小姐便已經把舵輪推到自己再推不動的地步。在那個瞬間,舷窗之外的一切光照都已經變得模糊。哪怕是船上的重力系統都是模擬出來的,船員們也都覺得自己被慣性牢牢地按在了座位上,差點被擠得連昨晚的加餐都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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