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這個真不開玩笑！任誰天天吃雞也會膩啊！那怕換著各種方法做……”張昌貴知道，要是劉春來不管這事，自己起碼還得再吃很長時間的雞。
劉福旺這老東西，不是啥好人。
只要得罪了他，他會想盡千方百計報復。
見劉春來一臉玩味，張昌貴趕緊繼續開口：“春來兄弟，當初是我錯了，沒相信你……”
好話說了一大堆。
“究竟怎么回事？我得先知道原因啊。”
劉春來見張昌貴這態度，就意識到剛才老頭子說跟他有矛盾不是開玩笑。
估計矛盾不小。
“也沒啥大事，就是跟你爹在發展方向上有一些分歧，誰都說服不了誰……”
當即，張昌貴就把兩人的矛盾給說了出來。
就是劉福旺想要把家具廠分成兩個，一個八益一個全友。
兩個品牌，獨立核算，自負盈虧，不再像以前那樣吃大鍋飯。
同時，還得保證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就連市場銷售渠道，也都分開，學劉春來之前在服裝市場上的方案。
張昌貴自然不愿意。
“縣里不是想要在這邊整個家具工業園嘛，我們自己多成立幾個公司，多搞幾個品牌就行了……”
劉福旺不屑地說道。
反正就是不準縣里其他人進入家具市場，避免來自內部的競爭以及分走家具業務。
得益于望山公社碼頭的建設，通過船運，葫蘆村這邊生產的家具，直接可以運到滬市。
在九省通衢的漢口，又能通過鐵路運輸到南方跟北邊的大城市。
市場規模大，加上競爭少，市場不好才是怪事。
縣里自然有想法。
“這個分開也不影響啊。”劉春來說道。
老頭子的方法是對的。
本來成立全友品牌，就是為了占領八益占領不了的中低端市場。
競爭品牌在一個商場買，在一個廠生產，都不是很合適。
“人員缺口很嚴重；同時成本也會增加很多……如果一套班子兩個系統，完全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兩人各執一詞，直接就吵了起來。
“別勸，沒用。現在他們一見面，就為這個吵，我們也很無奈。其實我們并不希望分開，要不然做賬也麻煩……”
葉玲見劉春來看著自己，無奈地說道。
“春來，你給評評理。”張昌貴直接把皮球往劉春來身上踢。
他了解劉春來，知道劉春來也閑麻煩，加上現在一直無法解決管理人員跟技術人員缺口的問題。
劉春來肯定會支持自己的。
“你可是說了，家具廠交給我管……”劉福旺頓時急了。“張昌貴這狗東西，其實就是怕麻煩。另外，他怕被他兒子超過……”
通過劉福旺的介紹，劉春來才知道，劉福旺居然想要讓張二強負責分離出來的其中一個廠。
張昌貴一直都不待見張二強的。
父子兩在各種處事的方式上有著很大的分歧，經常會為了一些產品開發而產生矛盾。
同樣是見面就掐。
“分開了，又不少他的股份！這狗東西……”劉支書很氣憤。
當著張昌貴就罵。
無奈之下，劉春來只能開口說道：“先召集管理人員開個會，我了解下情況吧。”
他是想要了解壓縮顆粒板的研發進度，沒想過家具廠還有這樣的分歧。
在等待人員來開會的時候，劉福旺把劉春來拉到了一邊，明確要求劉春來必須支持自己的方案。
“爹，你這方案是好，可張昌貴提出來的也是事實存在的問題……”
劉春來覺得，老頭子應該不只是為了避免縣里分家具廠的利益。
何況，他也向孫小鵬跟嚴勁松明確表示，支持其他家具廠進來。
看這架勢，應該之前，劉福旺就跟他們達成了協議，整個產業園里，將會分成幾大產業板塊。
劉福旺反對得應該是最厲害的。
“屁！要是不分離出來，縣里就會成立一個家具廠，他們要求同樣用咱們的品牌、渠道……基礎咱們自己打的，市場咱們自己開發的，就連木工設備，都是我們天府機械廠開發的……”
劉支書的想法，很淳樸。
就是自己的錢，不準別人搶。
尤其縣里跟鎮上。
“爹，你有想過，如果家具廠在咱們這邊集中，天府機械廠的木工機械設備有更大市場么？另外，我們能了解競爭對手的情況……”
劉春來還沒說完，就被劉福旺粗暴地打斷：“競爭對手同樣能了解我們！”
看來，想要說服劉福旺，不是容易的事情。
還好，張昌貴過來找兩人，說人員都到齊了。
家具廠的辦公樓，就修在青崗梁輕鋼結構廠房的對面，中間是雙向兩車道的環村公路。
辦公樓四層，占地面積不小。
主要是設計跟各種行政管理部門。
平時會議多，有專門的會議室。
能坐四五十人的大會議室里，此刻只坐了十多人。
很多都不是最早的管理層人員。
這些管理人員有著一個共同特點——年輕！
廠里的情況，大家都知道。
都以為劉春來過來，就是為了解決廠里紛爭的。
一旦兩個品牌分離成兩個廠，所有人手里的權力都會進一步增加。
同樣也有人反對。
畢竟，分離后，在沒有足夠人手的情況下，也意味著事情更多。
很有可能什么做不到位，導致分離后的兩個品牌都會成本大幅度上升，效益降低。
家具廠從成立開始，考核干部，績效獎金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個標準：效益！
雙方都有自己的充分理由。
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劉春來掃視了一圈，才開口：“今天我本來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我們壓縮顆粒板的研發進度跟情況的。既然目前是否把兩個品牌獨立分開，設立兩個廠已經影響到整個家具廠的運行，我就說兩句吧。”
劉福旺臉上，開始浮現出緊張的神情。
他就擔心劉春來不同意這事情。
“不管分開還是不分開，看起來都有著好處。不過呢，我想大家應該注意到了一個問題，目前家具廠的生產規模，一直都在擴張，卻根本無法解決問題。外面也有一些代工廠……兩個品牌，現在區別并不是特別明顯。分開成為兩個廠，我認為這是最合適的……”
“我就說分開才能更好地發展。”劉福旺高興地說道。
還好，兒子沒有當著眾人反對他的提議。
“確實是最合適的。至于怎么分，什么時候分，這個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否則容易造成比較大的影響……”
劉福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你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現在不分，以后再分唄。”張昌貴也高興起來。
其他人都不吭聲。
只是看著劉春來。
“大隊長，你直接說怎么弄吧。天天聽劉支書跟張廠長兩人吵，也影響我們的工作……”
擔任廠長的鄭學勇絲毫沒有給劉支書以及張昌貴面子。
兩人為這個吵，確實影響到工作了。
“現在先把兩個品牌的人員跟工作分開，不要再混在一起，生產等方面，也先分開，不要混在一起生產。”劉春來說道。
所有人都明白了劉春來的意思——不僅要分，而且需要現在就開始分這兩家廠。
鄭學勇皺起了眉頭：“大隊長，壓縮板屬于材料，劃分到哪個廠？”
材料都要用。
總不能連材料研發，都搞兩個廠。
“統一研發，專門弄一個木材廠。”原本，這計劃劉春來是準備等到了時機合適再說這個。
隨著國內經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提高，裝修這塊的市場，即將會發展起來。
家具廠生產木地板？
顯然不是很合適的。
從一開始要求研究壓縮顆粒板的時候，劉春來就是在為這個做準備。
“這么說來，這不只是兩個廠？我們哪里有那么多人？”鄭學勇問劉春來。
反正他是沒辦法解決這問題的。
“壓縮顆粒板的研發如何了？”劉春來沒有回答，轉而問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這關系到家具廠的后續發展。
壓縮顆粒板一旦研發成功，各種草木材料，基本上都能成為原材料，甚至連各種樹的枝丫等目前沒有什么用的也能變成家具。
“主要還是在生產出來的強度上面，根本沒法達到使用需求……”鄭學勇解釋。
技術部門的幾人都不吭聲。
都是來自天府機械廠的技術人員，哪怕學過材料的一些理論，問題在于他們平時研究的都是金屬材料，高溫高壓的粉末冶金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中專生可以搞定的。
“主要還是設備的問題，無法提供恒定的壓力，高溫爐內的溫度也很難穩定……”負責技術開發的肖志光見劉春來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開口說道，“另外，就是膠水這塊，我們選用了不少，很少有能在高溫高壓下還能保持性能……”
“設備問題？天府機械廠那邊怎么說的？”
劉春來皺眉問道。
“那邊現在主要的精力就在汽車上。”
肖志光看了一眼劉福旺，小聲地說道。
在會議室里，也無法了解到具體的情況。
劉春來索性讓他們帶著自己去研發實驗室里看。
實驗室里粉塵很嚴重，哪怕所有人都帶著口罩，依然能感覺到嗆人的木屑味道。
這是空氣中彌漫著大量粉碎后的木材粉塵。
“這樣不行，粉塵太重了，得讓機械設計那邊的人想辦法，降低粉塵，要不然，到時候這邊干活的人都容易得職業病。”
矽肺，這東西劉春來不陌生。
這年頭沒有多少人重視。
可家具廠，都是附近的人。
如果到后面因為環境問題造成大量職業病，就不好了。
壓縮出來的顆粒板，纖維顆粒很大一顆一顆的。
劉春來拿在手里，輕輕一掰，就斷了。
這樣的材料，別說做家具，哪怕是做地板都不行。
強度不夠。
劉春來不是工科出身，自然不會在這上面發表自己的看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求技術研發人員多想辦法，多做實驗，即使多花成本也在所不惜。
這是目前家具廠最具有技術難度的項目。
也關系到家具廠未來的發展。
“肖總、鄭廠長，這樣吧，你們跟我們一起去一趟天府機械廠。”
劉春來覺得，讓供需雙方坐在一起交流討論，或許效果會更好。
以前那種天府機械廠根據家具廠提出的問題進行改進設計，然后再試用，反饋效果，再改進，不行。
“去不去都沒有多大的用處。咱們的技術水平太差了……這幾年，縣里很少分到水平很高的技術人員……”劉福旺說道，“市里同樣也沒有多少人，畢竟我們這邊不是工業地區……”
“先去了解一下再說，不行就讓機械廠的技術人員跟這邊的人員一起研究改進！”劉春來說道。
他支持了劉福旺分離兩個品牌，劉福旺自然不會在這事情上反對劉春來。
反正也不會有什么影響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天府機械廠。
天府機械廠這幾年發展速度很快，原本只有幾百人的工廠，到現在，干部職工加起來將近兩千人。
只不過技術人員的比例卻不是很高。
大多數技術人員都是中專生，技術工人則是初中畢業的人從學徒開始。
依然是原來國營廠的培養模式。
就連剛畢業進廠的中專生，依然也需要從學徒工干起。
廠子的業務設計越來越多，特別是拖拉機的業務現在增長了很多，一年產量超過700臺。
以前的農機，天府機械廠甚至都不再生產。
新建了好幾座輕鋼結構廠房。
劉春來平時很少來這廠里，這一來，自然得到了整個廠里的高層領導們的重視。
“管理模式要繼續改進，尤其是5S管理以及質量管理等……”
看到車間里變得整潔，環境也得到了妥善的整治，劉春來欣慰不少。
目前國內還沒有多少廠引進了這種管理制度，劉春來自己也只知道一個大概，根據他了解的，告訴了天府機械廠的管理人員，由他們自己去根據情況來細化。
“那是肯定的，以后不僅是天府機械廠，咱們的其他廠，也應該推行。這樣整潔的環境，看著也順眼一些。”
劉福旺得意地說道。
當初可是他要的這個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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