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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那些人還在等著？”
劉八爺問發呆的劉大春。
沒有再說《金瓶梅》的事情。
在他看來，這狗曰的讀書少，為人木訥，不思學習，只能用“豎子不足與謀”來形容。
要是春來娃兒在這里，倒是可以跟他好好掰扯掰扯《金瓶梅》里面對人性的描寫，以及那些小人物的心態。
大隊里的這些人，心態何嘗不是那樣？
在基層工作，不了解人性、人心，能行么？
讓劉八爺欣慰的是，春來這娃兒顯然是曉得這些的。
這次搞這樣的事情，不就是為了這個？
“還在等著呢。”劉大春出去看了一下，回來匯報。
“那就讓他們等著吧，老子睡瞌睡了。另外，明天開始，哪個都不見。就是找春來的，也讓春來出去見他們。”劉八爺說道。
剛說完，想到宅子給了春來，春來也住這里，他這樣可能會讓春來有別的想法，感覺不是自己的房子。
“找春來的你先不管，明天我跟他說。”
說完，就上床了。
由于天冷，哪怕穿著秋衣秋褲，劉八爺躺下的時候，也是連著打了好幾個冷顫。
“等制衣廠把電熱毯弄出來就好了。”劉大春說道。
電熱毯那東西，一早就在研究了。
可惜，就是容易漏電啥的。
劉春來也不敢給劉八爺用。
“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躺在電上面，把老子燒死了，你們也就懶得抬了是不？”劉八爺沒好氣地說道。
電燈啥的，他不排斥。
畢竟晚上能跟白天一樣亮。
當初劉春來提出電熱毯的時候，劉八爺可是竭力反對。
他怕萬一漏電，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就被燒死了……
劉大春自然知道老爺子的態度，也不再多說。
以前都是他先在劉八爺的床上睡暖和，再讓劉八爺上床。
今天劉家的那些話事人太鬧心，為了不心煩，劉八爺比之前早上床了，劉大春還沒來得及用身體給八爺暖被窩呢。
服侍劉八爺睡下，給劉八爺蓋好鋪蓋后，劉大春又想了好一陣，不管怎么想，依然覺得《金瓶梅》里面寫的根本就莫得劉八爺說的那些東西，只有男女之事。
看來，抽個時間得問問春來了。
春來對這個也有研究呢。
就是不曉得劉九娃那狗曰的是否把里面學到的那些知識用到孫小玉身上了……
一想到這個，劉大春就覺得，今晚上自己又睡不著了……
外面的人，一直等了很久，最終只等來劉大春告訴他們，劉八爺睡了，而且在大隊分錢之前，都不見任何人。
這頓時讓這些向來有事都找劉八爺商量的人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可劉八爺不管他們，他們能如何？
可等在這里也解決不了問題。
又冷又餓，最終只能無奈地各回各家。
縣城招待所。
劉春來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了呂紅濤跟許志強的酒量。
從上桌子開始，他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兩位好像根本就不愿意讓誰吃菜。
桌子上的席面，比不得之前國慶劉澤福做出來的，但是卻多了不少野味跟河鮮。
想著后面國家政策會越來越嚴，野味啥的可不容易吃。
可每當動筷子，這兩位最高領導就會舉起杯子……
當然，也不是每個菜都這樣，特別是一些外觀好看的，只要他筷子往那盤子而去，要么是呂紅濤，要么是許志強，就會直接舉著杯子……
為了驗證猜想，劉春來一晚上都在試探。
只有吃一些素菜的時候，才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一直到最后，劉春來已經暈了，肚子里都沒有吃到多少東西。
李弼跟楊濤兩人又滑到了桌子下面。
劉支書跟嚴書記兩人則是搖晃著提著瓶子相互傷害。
這兩位把白酒當啤酒了？
“嗝行了，這已經差不多了……”許書記打了一個酒嗝。
就這樣散場了？
一桌菜，基本上都沒動呢。
“許書記，這些菜太浪費了，我還沒吃飽……”劉春來可不干。
許志強跟呂紅濤兩人沒有灌他的酒，但是也沒少讓他喝。
每次他要動筷子，特別是對準備對那些大菜下手，就會把他也拉入戰局。
別提多鬧心了。
“一會兒還有事情跟你商量，我讓人弄點吃的……”許志強可不管劉春來吃飽沒吃飽。
要是讓劉春來把每個菜都給動了，還怎么繼續賣？
劉春來不滿，也沒表現出來。
反正今晚上是回不去了。
老爹跟嚴勁松都喝多了，馬文浩也是暈乎乎的。
他自己同樣也有些暈。
目前全國都沒有查酒駕，劉春來卻不愿意在酒后開車。
從縣里到大隊，好幾十公里，還都是山路，路面也不好，劉大隊長可不會覺得自己命硬。
老天應該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的。
“不是有事情商量？去你們辦公室還是就在這邊？”
幫著招待所的人把喝醉的幾人安頓好后，劉春來才問已經滿頭大汗的許志強跟呂紅濤。
“就在這邊吧。讓食堂給煮幾碗面。MMP，光喝酒，肚子是空的……”許志強也顧不得形象了。
劉春來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果然！
他們是故意的。
“別這樣看著我們。唉，咱們也不容易，縣里財務狀況也不好……”呂紅濤讓人去招呼食堂給煮三碗面條后，才苦笑著對目瞪口呆盯著他們的劉春來說道。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誰愿意？
一桌兩百多呢！
他們兩人一個月工資加起來都沒有這么多。
“我說，兩位領導，你們一個是書記，一個是縣長啊！就為了這么兩百來塊錢，至于么？要是上面領導知道了，會怎么想？”
劉春來心思復雜地看著兩人。
聽完了兩人的想法后，更是震驚無比。
為了兩百多塊錢，縣長跟書記兩人親自出面！
傳出去……
“縣里的財政狀況你也知道。以前我們很自豪，工廠多。可現在，沒有了計劃訂單，大多數工廠都是靠著財政撥款度日，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支持你來承包……目前全縣下屬的工廠，除了你們承包的，就只有卷煙廠、鋼鐵廠效益好……”許志強一臉無奈。
能有賺錢的機會，他們也顧不得身份。
“我們也商量過，傳出去確實有些掉分。但是港商得接待，咱們不會增加縣財政的負擔，甚至還能多賺幾百，一來一去，利潤不就是兩倍嘛……”許志強繼續說道。
呂紅濤在一邊也沒怎么說話。
劉春來這時候才發現，這兩人，喝的得有一斤半以上的白酒吧？
還是空腹！
一點醉意都沒有。
“這也是為什么我們一直都希望你能到縣里當干部的原因。不管是在招商引資辦，還是輕工局，都比你在大隊更容易做出成績，同時，也能解決縣里這些廠的發展問題。”
呂紅濤開口了。
再次提出來，讓劉春來到縣里當干部。
雖然說讓劉春來直接當領導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這兩人支持，劉春來完全可以以低級別來行使領導的職責，做出成績來，升職自然就快了。
改革開放，一切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只要有能力，升職快，也是正常的。
甚至，許志強在縣里干部會議上，多次表示過，誰如果有能力解決目前縣里各個工廠的發展問題，把經濟搞起來，輕工局局長的位置就由他來坐。
同樣，呂紅濤任期之后，兩人會聯手向上級推薦這個人來擔任縣長的職位。
體制內的人事安排，誰都知道是組織部負責。
但是呢，上級主官的推薦，也很重要。
兩人的意思很明顯，只要劉春來愿意，現在完全可以直接跳過鄉鎮一級，未來最低的位置就是呂紅濤現在的位置。
“你們兩人弄這一處，怕就是為了這個吧？”
一開始劉春來還真的很感動。
一個書記、一個縣長，就為了多給縣財政節省那么幾百塊錢，同時還能讓縣財政多增加幾百的收入。
以前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哪怕是曾經的達康書記，估計都做不到許志強他們這樣的程度。
可一想到這兩人都是影帝，不得不多想。
對于讓劉春來進入體制，負擔更重的責任，兩位可是一直沒有放棄過。
“老子是那樣的人？”許志強頓時不滿意了，“但凡有可能，誰特么的愿意？書記的面子不是面子啊？”
“我們沒有你的那么多想法。這可能是當局者迷的原因，再加上，我們考慮問題，必須全盤考慮，很多機會明知道是機會，但是不能冒太大風險……”呂紅濤臉上變得嚴肅。
“現在干部們大多數都已經形成了定向思維。有能力的人才，上面都是優先分配其他的單位，到了我們這邊……”許志強這話里，透露出了太多的不滿。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恢復高考好幾年了。
畢業的也已經好幾屆了。
可蓬縣呢？
別說考出去的，就連原來的工農兵大學生，回來的都沒有幾個。
原本上大學，原則上是哪里來，回哪里去安排工作。
實際上呢？
全國有多少行政事業單位？
十多年沒有完善的人才培養機制，人才首先得滿足國家級的行政事業單位，然后省級，再然后市級，最后才是縣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