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玉都已經把情況介紹清楚，王新民要是還不知道他們有著很大的危機，就不配當這個廠長了。
之前劉春來的態度就非常不明朗。
“還有一個問題，劉春來很可能會抽調咱們這邊的管理人員、財務人員跟紅杉制衣廠互換，甚至會派出他隊里服裝廠的人來監督……”
孫小玉提醒王新民。
“這不是正常的嗎？”王新民不解。
“春雨服裝廠的人，啥文化水平，管理過多少人？”孫小玉的問題，讓王新民傻眼了。
這是他們必須面對的。
“所以，這事情你得注意點，最近劉春來應該就會動手。目前我們只得到了8千套的新款服裝生產……”孫小玉也沒說太多。
她本來是負責技術，不是負責管理的。
在縣城生產，并沒法直接就投入到市場去了解客戶的想法，縣城本來就小，而且還保守。
運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孫小玉這次跟著劉春來去山城，收獲的可不只是一個練了快半個世紀的丈夫。
尤其是跟周蓉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發現周蓉很了解市場，甚至很多看法顛覆了孫小玉的認知。
周蓉說的一些東西，開始孫小玉不以為然，可在了解劉春來在整個山城的操作手法后，她就明白了，為什么那么多國營單位擁有龐大的產能，卻沒有活干。
很多小廠，卻有生產不完的訂單。
市場！
這就是劉春來口中說的一切以市場為向導，市場需要什么就生產什么。
有訂單再生產，而不是生產了再去開發市場。
王新民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跟孫小玉分工后，由孫小玉去跟技術部的人弄打樣的事情，他去找紡織廠的人調運布料。
要是沒布料，根本就沒法開工生產。
廠長曹富陽這幾天根本就沒出現。
只有副廠長黎令山坐鎮。
“生產沒錯，倉庫里那些，都是國有資產，前幾天，曹廠長跟輕工局以及財政局都盤點了，曹廠長下了令，不給錢，誰都別想拿材料……”
面對王新民，黎令山一臉為難。
“先欠著，后面結算，不行嗎？這廠現在也都是承包給了春雨制衣廠啊。”王新民皺起了眉頭。
他就知道曹富陽他們不可能老老實實的。
“沒看到現在廠里也停工了？供銷社那邊也不供應原材料了，要求見錢現結……”黎令山更是無奈苦笑，“包括繭站那邊也是，現在屬于收繭子的高峰期，咱們這邊卻停工……”
“繭站就不怕他們收的蠶繭都變成了飛蛾？”王新民差點罵了出來。“真沒辦法？”
黎令山搖頭。
他即使是副廠長，也沒辦法。
縣里財政在劉福旺簽承包合同的時候，所有的原料、庫存，全部盤點了。
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這事兒得找呂縣長。”王新民明白里面的道道。
輕工局的人本來就不同意劉福旺承包紡織廠。
曹富陽等人就在謀劃這事兒。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那么反對把本來屬于臨江紡織廠下屬企業的江南制衣廠里的退休職工剝離？
只不過，誰都沒想到，最后許志強會一力推動這事情。
現在既然沒法反對，那就只有給劉福旺出難題。
沒錢投入，不管是紡織廠還是制衣廠，都別指望開工。
“你真的確定，不再拿下幾個廠？那么多錢，留著也沒多大用，廠子生產，才能不斷快速賺錢啊。”呂紅濤看著劉春來，眼神火熱。
劉春來直搖頭，“呂縣長，我們整個大隊還欠不少錢呢，這點你是知道的……而且修建廠房、修路啥的，都要錢……”
百萬很多？
可要解決他們整個大隊的問題，也實在是太少了。
“對，咱們得把提灌站搞起來，還得修路，還得建廠房……”劉福旺也是眼熱。
他以為兒子能帶回來二三十萬，那已經能干很多事情了。
現在有了上百萬，所有的計劃，都可以一股腦地搞下來。
劉春來看了他一眼，劉大隊長頓時訕訕地不說話。
沒法，兜里沒錢，說話都不硬氣。
兒子掙的錢，不給他折騰，他這當爹的不能拉下老臉來干這事兒不是？
“春來，劉支書，你們都在這里啊！”正在這時候，王新民跟黎令山兩人進來，看著劉春來在，頓時就驚喜起來，“我以為你回去了。”
“出什么事情了？”看著這兩人，呂紅濤的心提了起來。
江南制衣廠的廠長，臨江紡織廠的副廠長聯袂而來，絕對不是來找他擺龍門陣的。
“制衣廠有八千套服裝的訂單……”王新民把情況說了。
呂紅濤頓時尷尬地看著劉春來。
劉福旺則是一臉憤怒，“之前可沒說所有原材料的事情！你們這是坑人呢！”
人家這是陽謀。
本來里面的原材料啥的，確實都是國有資產。
劉春來也不想后面被人指責他們侵吞國有資產，現在越干凈越好。
劉春來拉了拉劉福旺的衣服，“王廠長，五萬夠嗎？先給臨江廠下兩萬的勞動布訂單，解決生產。另外，黎副廠長，你就先擔任臨江廠的廠長，把生產恢復起來。至于繭站那邊，咱們先不繅絲，絲綢也沒啥訂單。”
呂紅濤看著劉春來，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
就連黎令山，也沒想到，劉春來直接把他架到火上烤。
一旦他當廠長，曹富陽怎么辦？
“劉隊長，廠長任命，得縣里討論……”黎令山見呂紅濤鄒眉頭，以為他是為這個事兒。
劉福旺又要說話，卻被劉春來阻止了。
老家伙也算是成精的人物，之前呂紅濤才保證了他們對廠里的人事任免不干涉。
現在是看秧水（注1）的時候了。
呂紅濤看著兩人，有些尷尬。
心中暗罵曹富陽等人，可現在不當著表態不行。
“你們廠承包給了春雨服裝廠，他們的第一批承包款已經到位，人事任免由春雨服裝廠負責。”呂紅濤這話說得很明白，“曹富陽既然不愿意在春雨下屬企業工作，就先調到其他部門吧。”
“這……”黎令山沒想到，現在人事任免這么隨意了。
曹富陽可是在紡織廠干了二十好幾年了。
就這樣就被擼了。
難道真的變天了？
注1：稻子從播種到收獲，對水要求很高，田里的水，必須保證正常位置，尤其是栽種的時候，水太少太深都不行。這都關系到最后的產量。所以，看秧水也是指看結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