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動員工作做的不錯,可以看出你平時的基本功做的很扎實。”
秦副院長點著頭,贊同對方的工作。
他看著眼前的魏勤,手里拿著醫護人員的志愿者名單,道:“我以為你不會同意關怡她們幾個人報名,畢竟會議上原則上要求的是黨員,而她們還不是,連入黨申請都還同有遞交過。”
“呵呵……,我能有什么辦法,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魏勤皺了皺眉,閃了閃眼睛,把額前的幾縷頭后理到腦后,塞進了護士帽里面,面帶笑容。“關怡一來,個個都奮勇爭先,郝秋云報名之后,其他幾個覺得不好意思,也爭著要報名……”
“人就是這樣,都喜歡起哄,看到別人上前,巴不得自己也上跟著,哪管前面有沒有好處,也只想著自己會不會拖后腿,我要是不同意,我們兩個人現在估計還在會議室里。”
“她們能吵個沒完沒了!”
魏勤搖著頭,臉上卻帶著笑容,道:“這樣也好,我們也就算是完滿完成任務了。”
“嗯,是這個道理,不過估計上面會刷一批人下來,報名的太多了!”秦副院長點著頭,他看著手里的報名名單,一個個掃過去,只是一會兒時間,就皺起了眉頭,眉頭緊皺。“只是這邱思思怎么回事,她不是家里還有老人,孩子正在上學么?”
“老人身體不好,她的愛人似乎還在江漢工作吧,也是醫療單位?”秦崢嶸習慣性的正了正眼鏡,雙眼看著魏勤,心里想著邱思思的家庭條件,臉上不由得有些為難,問道:“你什么時候同意的?”
“是的,她丈夫就在江漢市下屬區的一個醫院里工作,還有個孩子在那邊,兩個孩子一邊隨一個,這樣平時能更好的照顧。”魏勤答道:“她剛剛找到我,說她這邊的孩子長大了,能夠自理,還能照顧老人,所以希望我給她安排一個名單,到江漢去與丈夫、孩子團聚,肩并肩地工作……”
“肩并肩的工作……?”不等魏勤說完,秦崢嶸就皺起了眉頭。“這不是混蛋么?目無組織、目無紀律,這是黨和國家的救援工作,不是唱大戲,玩二人轉,這能行么,你怎么能同意?”
“你這不是開玩笑嗎?我們是去工作,是去救援,不是去唱戲!你這是開玩笑!”
秦崢嶸眉頭緊鎖,手里不停的筆劃,加強自己的語氣,數落著魏勤,心里很是不滿。
魏勤聽了,并沒有在意,反而微微一笑,眼前的副院長原則性很強,有時待人也很嚴厲,但是平時性情不差,為人和善,行事不刻薄,如今只是公事公辦。
她看著對方手里名單上那個鮮紅的指印,道:“放心吧,邱思思是一個組織性很強的人,也愿意服從組織調派,我已經和她說過了,告訴她我們可能不是到她愛人所在的醫院或地區工作,她同意。”
“她只是希望與自己的丈夫孩子距離近一些,最好能夠住在一起,只是這樣,并不強求。”
“哦,原來是這樣。”
秦崢嶸同意了,點頭道:“那就行,如果她有這種覺悟,那么我也好向上級解釋。我就這樣去跟院領導解釋和匯報,如果沒有意外,今天晚上或明天就能收到上面的消息,收到國家的征召,我們立即出發……”
“什么,國家還沒有命令?”魏勤驚訝了,忍不住的睜大了一雙眼睛。
只是秦崢嶸卻是沒有在意,微微搖頭。“沒有,哪能有這么快,早上才剛剛傳出管制消息,怎么可能現在就能有征召令出來?怎么也得等到晚些時候或者明天。”
“我們搶在前面是想著能更快、更及時的響應國家號召,幫助有需要的人們度過困難。……我們國家不是一直都這樣的么,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秦崢嶸眨著眼睛,迷一般的笑著,道:“想來這次也是這樣。大家都想把工作做好,我們也一樣。……我們并沒有違反有關規定和紀律,不是嗎?”
秦崢嶸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護士長,人到中年已經四十余歲的臉上居然有一絲絲的頑皮,與他平時工作時的嚴肅形象很不搭配。
只是秦崢嶸并沒有說,多年來的事跡證明,華夏一直多災多難,而且也一直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從古至今,自始至終,皆是如此。而眼前的工作不但沒有違反紀律,反而受許多單位和組織的提倡。
或許是受到他的笑容感染,魏勤忍不住點了點頭,將剛才的一絲絲不快拋諸于腦后。
“行了,就這樣吧,我馬上將名單送上去,你也回去收拾準備,估計明天一大早,最遲中午我們就能收到消息,到時候我們在醫院集合,一起飛過去。”秦崢嶸拿著手里的名單,晃了晃,轉身欲走。
魏勤一把攔住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也去?這怎么可能?你……”
“我怎么了?”聽到魏勤對自己有意見,秦崢嶸兩眼一睜,瞪著眼前的護士長,道:“我怎么不能去?”
“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醫生是我的工作。我是呼吸道疾病和感染科的主任醫師,具有豐富的臨床工作經驗,還是醫院的領導,這樣的事情我怎么能落后,怎么就不能去?”
“再說了,當年我還參加過SARS防治工作,醫院里少了誰,那也不能少了我,我不去誰應該去?”秦崢嶸厲聲反問著魏勤,說的理直氣壯,隱隱有幾分著急。
對方明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還故意歪解她,魏勤一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急切之間更是詞不達意,氣急之偏偏又說不順暢,魏勤最后得只好拿手指著對方,上下打量對方的身體。
“不是,你……,不,我……,你不是……”
秦崢嶸看到一向‘能說會道’、以干練著稱的魏勤居然被自己‘懟’成這樣,忍不住的樂了,剛才有幾分故意扮出來的怒氣頓時化的無影無蹤,臉上情不自禁的帶上了幾分笑容。
“呵呵……”
“你啊,你就別你啊我的,不就是肌肉萎縮漸凍癥么,這有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動不了,還沒有嚴重那個地步,不礙事,也用不著你們照顧。”
秦崢嶸擺著手,用手里的紙張指著自己的身體,上下筆劃,向魏勤示意道:“……你看看我現在多好,肌肉結實、身材魁梧……”
“再說了,我們醫院這么多妹子、姑娘一起過去,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得跟過去替醫院的小伙子們看緊了,……救命可以,要人可不能答應,要不然我愧對他們!”
秦崢嶸扮著鬼臉,指著過道里來來往往的幾名男性醫生和護士,手里的表格晃得嘩嘩響。“你看看平時他們對我多尊重,左一聲秦主任,右一聲秦院長,這個時候我要是不作為,不替他們著想,那怎么可以?”
“那我太不夠哥們了!”
秦崢嶸搖頭晃腦,哈著嘴巴,偏著頭,翻著一對白眼,插科打諢。
看得魏勤目瞪口呆,兩人私下關系極好,但是她還是頭一回看到對方在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面前展現出這樣一副形象,平時工作時都是一本正經。
“就是,秦院長沒有說錯,就是這個理,所以第一個報名了,可得把我們醫院這些花看好了……”不等魏勤說話,旁邊首先傳來了話語聲,魏勤轉眼一看,就看到了高大威武的陸景武在旁邊說話,顯然是在贊同秦崢嶸。
魏勤聽見,頓時怒了,秦院長是領導,兩人又年紀差不多,她不好訓斥,也不能去訓斥,但眼前的陸景武不一樣。
他還是她手下的兵,她還能奈何不了一個嘴上沒毛的小伙子?
“一邊去,該干嘛干嘛,別賴在這里!”
“你都有老婆了,只差沒有辦婚禮,來這里瞎湊合什么,這是能你湊合的事嘛?你就不是個好東西……”魏勤兇著陸景武,怒斥著他。
她正準備勸說秦崢嶸放棄,沒想到橫道里岔出一個程咬金,說的還詞不對意,牛頭不對馬嘴,她豈能是有好相與。
本以為陸景武會落荒而逃,魏勤正要轉過頭來,誰想他居然‘色膽包天’,看到上司怒斥也不害怕,臉上帶著笑容,‘詭辯’道:“別,護士長,我這說的是正經話。”
陸景武叫冤道:“我是結婚了,只等一個婚禮,證都扯了,但是我得為我們醫院里的其他兄弟著想啊,不能我有了,別人就沒有,那我得有多不哥們義氣?”
“你說是吧,秦院長?”
陸景武一邊說話,一邊對著秦崢嶸擠眉弄眼。
都是同一個醫院的醫護人士,大家也經常來往,早就熟悉,秦崢嶸看到對方朝自己示意,趕緊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還摁了兩摁。
看到副院長贊同自己的話,陸景武不由得有些得意,正要再顯擺幾句,不想魏勤吼了起來。
“陸景武,給我滾,你馬上給我消失!”
魏勤徹底飆了,伸手一指,指向了樓層的大門門外。“多你不多,少你不少,這里更不需要你在這里爛嘴!”
怒不可抑,面色鐵青。
看到護士長飆成這樣,多年的“大姐頭”氣勢迸了出來,雷霆變色,陸景武總算是意識到了事情與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對,趕緊落荒而逃,吐吐舌頭閃身走人。
那模樣就像小鬼見鐘馗,偏偏又還要做出可愛狀,惹得醫護區來往的同事們忍不住的笑。
“呵呵……”
“咯咯……”
陸景武牛高馬大,偏偏扮出一個猴樣,鬼精鬼靈的樣子,魏勤也忍不住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
看到陸景武走了,魏勤這才扭過頭來想著‘對付’秦崢嶸,讓他放棄志愿計劃,畢竟身體再好,漸凍癥禁不住勞累,要是勞累過度,后果很嚴重,帶來的結果痛不可忍。
誰知扭過頭,魏勤就看到秦崢嶸已經走遠,他的腳步飛快,任憑她在身后怎么叫喊,對方也不肯回頭,急匆匆的出了另一側的大門。
魏勤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穩重的背影居然被她看出了幾分猴急,急不可耐,還有些急惶,似乎是落荒而逃,她忍不住的微微搖頭,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只是隨后又眉頭微皺,心里隱隱的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