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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上人間(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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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睺成圣時,整個魔域都看見了他的光芒,聽見了他的聲音。闌  魔前顯圣。

  不受空間與時間的限制。

  陸青山成祖,亦是如此。

  從極北的寒原到極南的熱海,從極西的荒漠到極東的山嶺。

  無論是剛剛誕生的嬰兒,還是已經修行萬年的大能。

或者善良,或者卑劣,或者無恥,或者高尚只要是蒼穹天之生靈,此刻都看到了一道清晰的身影。闌  無處不是陸青山。

  誰也無法阻止。

  因為,這不是用眼睛看到的。

  而是靈魂。

  陸青山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他們的靈魂中。

  陸青山的聲音,亦是直接出現在他們的靈魂中。

或許那些還只會咿咿呀呀的嬰兒們并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但也將永遠記住這道身影的模樣。闌  所有人,都死死望著那道身影。

  不論曾經認識陸青山還是不認識陸青山,現在他們都知道了陸青山這個名字。

  從今往后不論多少年,他們都將記住這個名字。

  “羅睺,你該死了!”

  陸青山的聲音滾滾回蕩,天下世間都聽到了。

  陸青山身影依然渺然。

所有的人們,這一刻都充滿了安詳之意闌  從來沒有什么所謂的天命之子。

  有的只是人定勝天。

  于是,整個人間開始回蕩著一句話。

  “恭請天元劍仙振我人族!”

  玉門關高高的城墻上,玉門修士們以手撫胸,恭敬地單膝而跪。

  西域,手中沒有握劍的洗劍池劍修,誠心誠意地雙手合什,無比恭敬地祈愿著。

長安城,黑壓壓的人群,雙目微闔,口中喃喃著,往日里最驕傲的長安人,奉上最誠心誠意的敬意。闌  “恭請天元劍仙振我人族!”

  極西茫茫高原與荒漠上,無數座金色的寺廟里,不停響起誦經的聲音。

  他們就像是最虔誠的信徒,只是信的不再是我佛,而是陸青山。

  經過靈海潮洗禮,正在復蘇的中靈大地上,無數宗門,無數家族,無數人,都恭敬無比地跪在地上,以額觸地,不停重復著這句話。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信天,不信神他們信的是腳下的這片土地,和為土地流過血和汗的人闌  “恭請天元劍仙振我人族!”

這句話,成為了人間此刻唯一的聲音,更勝春風,更勝夏雨,更勝秋霜,更勝冬雪  陸青山的感知,在這一刻,同樣也是彌漫整個蒼穹天。

  于是,他知曉了整個人間正在發生的事情。

  亦看見人們虔誠,狂熱的祈愿,充滿了希冀與期盼。

此時此刻,一種真正的掌控之感涌上心頭。闌  這讓陸青山有一種感覺,世界最本源的力量都在流動著。

  這種力量是如此的偉大。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他能感知到自己的渺小,卻并不會因為渺小而敬畏。

  因為渺小的他,可以隨意統御這種力量。

  這是祖境之力,亦是劍道之力。

也許是震驚于這剎那間的巨變,也許是懾于陸青山的威勢,羅睺極為罕見的晃神了一瞬。闌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了神來。

  陸青山成祖固然讓他震驚,卻不會讓他有畏懼、膽怯等負面情緒。

  陸青山成祖,又能怎樣呢?

  不過是剛與他站在同一高度上罷了。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羅睺此刻已經不能再算阿修羅,但阿修羅的精神猶在。

  阿修羅是天生戰族。

戰族是不畏懼戰斗的。闌  “也好,殺一個九劫劍仙,終究是沒有太大意義。”

  “這樣的對手,才能讓我打得稍微酣暢淋漓一些。”羅睺抬起雙手,輕輕握拳,冷酷地笑了笑。

  透過肌膚,能看到羅睺如今的肌膚脈絡骨骼都呈現出大金剛的金黃色彩。

  下一瞬,羅睺動了。

  他并沒有什么驚世駭俗的舉措,只是開始前行,一步一個腳印。

  初跨步不快,后愈行愈快,由慢到快之間,也是蓄勢之間,鋒芒竟已到達勢不可擋之境。

他向前突進的路徑上,所有的氣息向兩側卷涌而起。闌  無形的氣息因為濃郁到一種程度,變得有形,就像是水底卷涌的暗流。

  最后一步,羅睺跨過了數千丈的距離,狠狠撞向陸青山。

  陸青山同樣一步向前,寸余而已,可以忽略不計,似乎也沒有蘊藏太多的講究,迎向魔圣。

  然而,就在他踏出這一步后,他的背后,猛然爆發出八道璀璨的光柱。

  鎮魔、桃花、忘川、龍雀、天地、扶搖、列缺還有牛耳。

  此刻牛耳也為陸青山所用。

八柄道劍的力量徹底顯現。闌  奔襲而來的羅睺身上的金黃色彩愈發濃郁。

  無數的氣機,先于兩人碰撞之前發生。

  兩人之戰,亦是兩座天地之戰。

  下一瞬,兩人重重地撞擊在了一起。

  鐺!鐺!鐺!

  天地之間,驟然響起黃鐘大呂般的聲音,莊重,高遠。

萬丈力量漣漪驟然爆發而開。闌  無數道視線,都是帶著駭然望向那兩道糾纏在一起的光影。

  道劍與魔圣之身硬撼,每一次撞擊都會發出鐺鐺的聲音,掀起能量風暴。

  毀天滅地地交鋒依然持續著,兩人的身影激烈交錯,同時戰場在不斷移動變化,向著愈發高遠的青冥之上而去。

  深淵魔圣和人族新祖這兩位能決定兩界無數人命運的生死大戰,都有意無意地將戰場選擇在了遠離人世間的萬丈青冥之上。

  前者是忌憚陸青山可以借助天河海的力量,有天河海作為后盾,有可能就剛好勝他這一手。

  陸青山則是擔心兩人的廝殺,極有可能順帶摧毀天河城,帶走無數人的性命。

短短半刻鐘的時間,兩人就已經交鋒上萬回合。闌  又一次,陸青山手中的天地劍與羅睺閃耀著金黃色彩的拳頭對碰在一起。

  玄黃色的劍氣與金黃色的拳罡,互相消融。

  兩人身軀皆是微震,又是不分高下。

  羅睺眼見陷入僵持之勢,發出低沉的咆哮之聲。

  一條黑色的巨蟒,驟然于羅睺的身后出現。

巨蟒體型如山巒般龐大,盤踞于九天之上,氣象何其雄偉。闌  伴隨著巨蟒的出現,羅睺的身體中有邪惡至極的黑色液體呼嘯而出,而后在其周身盤旋,如一尾尾游魚。

  繼而這些黑色液體飛快的凝聚,流淌在羅睺的身體表面,最后化為黑色的鱗片,將他的身軀盡數覆蓋。

  而羅睺的雙目此刻也變為棕黃色,瞳孔豎立,就如蟒蛇一般,散發著令人恐懼的邪惡波動。

  巨靈圣魔族的血脈神通。

  “巨靈”。

  陸青山有八柄道劍。

羅睺亦有八大圣魔血脈。闌  巨靈加身的羅睺,掄臂甩出一拳,無與倫比的拳罡帶出一條金黃色長龍,一同激射向立于云霄下的陸青山。

  陸青山深吸一口氣,紫金色的劍域展開,熠熠生輝。

  他如同自尋死路一般主動迎向那條金黃色長龍,就在即將被金黃色長龍咬到的時候,身形驟然閃現,竟是越過了其龐大的身軀,出現在了長龍的尾部。

  歸字秘。

  手中天地劍不知何時已經轉換為攻伐第一的鎮魔,他瀟灑前掠,一劍斬向羅睺。

  羅睺身軀表面浮現出紫色如灘涂一般的漣漪,身形同樣閃爍,再出現時已經是百丈之外。

陸青山有歸字秘,羅睺同樣有虛空圣魔的空間神通。闌  換過一口新氣,羅睺趁勢反攻,雙腳如履平地,所踏過的虛空,碎裂如同蛛網,滿目瘡痍。

  陸青山冷目以對,就如同變魔術一般,手中之劍不斷變化,根本看不見換劍的動作,流轉絲滑,擋下羅睺那力量仿佛沒有盡頭的攻勢與殺機。

  兩人的身影在九天之上不斷閃現消逝。

  半刻鐘的時間,陸青山破去不下萬道拳罡,羅睺也同樣擋住不下萬道劍。

  也是到了這種時候,陸青山才明白自己一開始想要以月斬來以下克上的想法是有多天真。

力量的極致,或者說是上限,便是祖境就像,現在陸青山早已擊中羅睺不下萬次,可他卻不能施展出滿月斬。闌  因為,世間根本不存在兩百倍祖境的力量。

  也就是說,兩百倍威力的九劫劍仙一劍,至多也就是祖境一劍。

  祖境一劍,自然殺不了魔圣。

  雙方的斗法,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各種殺招層出不窮。

  羅睺雙指驟然交纏,握成一拳。

伴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身后魔光氤氳,短短瞬間,一個虛影便是凝結而成。闌  那是一個高達數萬丈的虛影,與羅睺有著同樣的面貌,只是尊貴更甚羅睺,黑色的巨蟒,纏繞在虛影之上,襯托著其愈發邪異。

  北莽魔族,帝字訣。

  帝影矗立天地,帶有可怕的視覺沖擊,更沒人會懷疑其的威能。

  羅睺如蛇一般的豎瞳盯著陸青山,拳頭中,有雷火在涌動。

  一拳落下。

  先聞連綿雷聲炸響,再見拳罡以垂天之勢撕裂了天空。

那尊帝影與他一同動作。闌  那一拳,猶如是覆蓋整片蒼穹。

  碧空如洗,四野翻騰,狂風肆虐。

  即使已經遠離天河城數十萬丈,無數生靈抬頭,都是看見那仿佛沒有盡頭的巨拳落下,那股威壓,足以讓人神魂破碎。

  陸青山不躲不避。

  因為無處可躲,無處可避。

  牛耳,李求敗的牛耳,夏道韞的牛耳,出現在了陸青山的右手中,代替原有的鎮魔劍。

劍尖朝上,直指從天而降的巨拳。闌  兩者大小對比猶如蚍蜉撼樹。

  可這正是牛耳所擅長。

  它本就是最為霸道的劍。

  一道白色劍虹頃刻間倒掛而起。

  劍虹掠過之處,風卷云涌,彩云大塊大塊地凝聚,像是巨幅的彩色錦緞。

  朝辭白帝彩云間。

轟!闌  雙拳終于擊中這一道無止境攀升的劍虹,猶如在天地中擂鼓。

  彩云喧囂翻滾,聚散無常。

  劍虹流瀉一天明月。

  陸青山被一拳砸得化作一道殘影倒飛,身形輕浮,連連后退了千丈。

  羅睺獰笑不已,“就憑你”

  剎那之間。

一道劍光憑空而起,如一抹巨大流螢,掠過羅睺的脖頸。闌  羅睺話語戛然而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低頭看了一眼。

  一手金黃血液,閃爍著璀璨金光,刺目。

  又是扶搖。

  羅睺皺了皺眉頭,轉身望向那邊。

  那邊陸青山剛站定腳步,氣勢雄壯竟是更勝先前幾分。

愈戰愈勇。闌  羅睺成圣已經七天,陸青山卻是剛剛成祖。

  只是七天的差距,亦是差距。

  因為從九境到十境,力量是百千倍的提升,是質的蛻變,驟然獲得這般強大的力量,是需要時間去熟悉的。

  七天的時間,羅睺已經徹底掌握圣的力量。

  而在與羅睺的戰斗,也是陸青山逐漸熟悉掌握這種力量的過程。

  他正在變得越來越強大。

時至如今,陸青山也徹底掌握祖的力量。闌  神意圓滿無暇。

  羅睺神情平靜,脖頸上的傷口也已經痊愈,只是心中卻有波瀾。

  已是魔圣的他,此刻也震驚于陸青山的進步神速。

  但細細一想,其實也不奇怪。

  畢竟眼前之人,僅僅只用了五十年不到的時間,便與他站在了同一高度。

  正是如此,他求戰之意,從未有過的高漲。

這樣的敵人,讓他本以為已經冷下去的血重新沸騰起來。闌  一顆魔圣之心砰然跳動,將無窮無盡、淵深如海的力量輸送到全身上下。

  他的一頭血發隨風飛揚,頓時變長了無數倍,烈烈如火。

  身上藤蔓一樣生長蔓延的魔紋閃爍而起。

  魔域法則體現。

  羅睺此刻每一寸肌體中都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一根毫毛便能截斷江海。

  “陸青山,你斗不過我的,雖然你已晉入祖境,但你本質只是凡人,而我,生來便是圣魔血脈,”羅睺笑得張狂,“根基不同,注定你勝不了我。”

下一刻,羅睺豎瞳輕輕一眨。闌  天地大變。

  陸青山發現,自己已經是身處于無邊的黑暗之中。

  夢魘圣魔族的血脈天賦。

  陸青山立即取出牛耳,一劍斬下,想要劈開這黑暗,卻發現黑暗之中,還是黑暗,就如無邊夢魘。

  黑暗之外,羅睺已經欺身而來,無聲無息。

  陸青山面色變得凝重。

他從未輕視過羅睺。闌  但羅睺手段之繁多,還是讓他應接不暇。

  集齊八大圣魔血脈的羅睺,掌握眾家之長。

  陸青山手中的牛耳再次變化。

  熾紅的龍雀已在手中。

  “倚天。”他輕聲道。

  龍雀一震,爆發出劍吟之聲。

然后,無邊的黑暗中,劍光暴漲而出,將一道魔影生生打出黑暗。闌  逆命。

  在承受一次攻擊/法術時,可釋放此神通,對攻擊/法術施放者追加一劍。

  這無邊的黑暗,亦是羅睺的一次攻擊。

  “找到你了。”

  陸青山低喝道。

  他高高躍起,瞬間抵達羅睺面前,手中龍雀無聲息變為鎮魔,斬出熾烈劍芒,斬向羅睺。

這一劍來得猝不及防,將羅睺斬飛了出去,無邊黑暗隨之破碎。闌  羅睺身形在空中翻滾,不顧身上的傷勢,笑道:“沒用的,你殺不死我的。”

  魔圣之心跳動,強大的力量流遍魔身,剛剛的傷勢瞬間恢復。

  他亦有不死之身,而且要比陸青山的來得正宗。

  陸青山是借了天河海之力,羅睺憑借的卻是自己的力量。

  這場戰斗,似乎真的分不出勝負了。

  祖與圣,都是世間最極致的力量,想要分出高下,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羅睺也看出了這一點。闌  他站定身形,整理情緒,然后道:“陸青山,既然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如扯平講和。”

  “蒼穹天,我不要了!”

  “天有九個,除了你們蒼穹天,還有七大世界等著我去征服。”

  “當然,你若是也不滿足蒼穹一天,我們各自平分四個世界也未嘗不可。”

  九天如此廣闊,他有魔圣修為,何處不可去得,為何還要執著于陸青山所在的蒼穹天?

  “從此以后,我們人魔兩族,井水不犯河水!”

陸青山沉默了。闌  他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

  他想都沒想,直接說道:

  “我不同意。”

  “為什么?”羅睺蹙眉看著陸青山。

  在他看來,陸青山沒有理由不接受自己的提議。

  因為,這場戰斗顯然已經分不出勝負了。

戰爭不都是這樣嗎?闌  既然無法決出勝負,那就講和吧。

  陸青山沒有回答羅睺的問題,因為他覺得不需要回答。

  道魔這場戰爭,從兩萬年前持續到今日,有無數慘烈的畫面,有無數人死亡。

  如何可能講和?

  分不出勝負?

  并不是這樣的。

只要一直打下去,總會有分出勝負的時候。闌  雖然這場戰斗,必然將持續很長時間,必然壯闊無雙。

  但是陸青山已經做好了準備。

  即使一萬年,也不足惜。

  突然。

  青冥上,起了一場大風。

  “一萬年可太久了。”

陸青山耳畔聽聞熟悉的醇厚聲音。闌  彩云散去,有青衫儒士,袖袂飄搖。

  他從天外而來,曾挽天傾,曾孤身入深淵,以一己之力成如今之人族。

  羅睺同樣看到了青衫儒士,神色微變,有了些許慌亂。

  陸青山聲音嘶啞,鼻翼微酸,“夏祖。”

  “來此人間一遭,也算波瀾壯闊,究竟是黃粱一夢,還是如是我聞,我也不去在意。”儒士看了一眼陸青山,意味深長。

  他抬起手臂,手指作筆,輕輕勾勒,“也該到回去的時候了,再留下一筆,算不枉我這一趟逍遙游。”

他在天地飄然寫下了十個大字。闌  “大夢誰先覺?”

  “平生我自知。”

  下一瞬。青衫儒士身影如流沙,隨風而逝。

  驟然而現,驟然而逝。

  流沙徹底逝去的那一瞬。

  羅睺忽然頭腦一沉,靈魂中驟然響起歇斯底里的嚎叫聲。

一團扭曲的沒有形態的怪物在尖嘯著。闌  那種聲音太過詭異刺耳,哪怕是仙人,聽了恐怕也得走火入魔。

  羅睺厲聲咆哮,兇戾之氣充斥天地。

  他雙眼暴突,死死盯著陸青山。

  “這是什么?”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叫繼承法,”陸青山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前未有過的輕松,笑答:“第三十三條。”

雖然這是個極其嚴肅的時刻,不應該講冷笑話。闌  但陸青山想,所以他做了。

  因為,這本就是個值得喜悅的時刻。

  羅睺的圣境元神得自夏祖。

  夏祖之所以沉淪,是因為破祖并不圓滿,受了天道反噬。

  沉淪的兩萬年時間,他都在對抗天道的反噬之力。

  最后,他還是失敗了。

所以,天道的反噬之力就烙印在了夏祖的元神中。闌  所以,羅睺繼承的不僅僅是夏祖的元神力量,還有那在夏祖元神中郁積了兩萬年的天道反噬。

  這便是夏祖留在人間的東西。

  只是,在此之前,夏祖很“好心”地幫羅睺暫時壓制住了這道反噬。

  直至如今,一朝爆發。

  宛如無邊罪業。

  混亂邪惡,痛苦怨恨如同淵海一般在羅睺的靈魂中翻涌。

高手之爭,生死就在一線之間。闌  陸青山輕輕出聲:“鎮魔、桃花、忘川、龍雀、天地、扶搖、列缺、牛耳!”

  如將軍臺點雄兵。

  八柄劍,依次排列,豎立天地之間,頭尾相連,連成一線。

  猛然下墜。

  天地之間,一線劍!

  天地寂靜。

一息之后,羅睺壓下那無邊罪孽,心神恢復通明。闌  為時已晚。

  他喊出一聲極為尖厲的慘叫。

  就如剛剛靈魂深處那個怪物的嚎叫聲。

  一線劍,從羅睺的天靈蓋而入,垂直下墜,穿過他的元神,穿過他的心臟,透體而出。

  圣境元神,魔圣之心。

  一同為劍所破。

“我乃魔圣不會就這么死.....”闌  羅睺吐出一口血,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撐起身軀,接著戰斗。

  陸青山只是面色平靜地抬起手。

  然后,輕輕打了個響指。

  嗖嗖嗖嗖!

  無數的劍氣,從羅睺的身體中綻放而出。

  一線劍穿透羅睺魔軀的時候,也將無數劍氣注入他的魔軀之中。

羅睺變成了一朵蓮花。闌  無數的裂縫浮現于他的身體表面。

  轟的一聲。

  下一刻,無邊無盡的魔氣,順著這些裂縫,從羅睺的身體中噴薄而出,肆虐開來,滾滾而去。

  陸青山伸出手去,虛按。

  那滾滾的魔氣竟就是凝滯下來,仿佛時間與空間在這一刻,都被凍結。

  遠遠看去,宛如一副波瀾壯闊的水墨畫。

凍結僅僅持續了一息。闌  天地劍演化朗朗乾坤。

  然后無邊魔氣倒卷而回,被吸入乾坤之中,被放逐至不可知之地。

  魔氣消散,湛藍的天空本身再也無法遮住人們的視線。

再沒有先前那波瀾壯闊的漣漪,也沒有那比春雷還要驚人的轟鳴聲,平靜如鏡  “結束了嗎?”

  所有人的心頭浮現起這個念頭,以及一個疑問。

“誰贏了?”闌  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個魁梧身形如同一顆隕石,從九天之上被人扔下,落在魔族大軍腹地之中。

  羅睺,血肉模糊,通體破碎,無半點生命跡象。

  與羅睺一同墜落人間的,還有一人。

  面色溫和平靜,神光內斂,氣息卻是古老悠遠,相貌豐神玉朗,猶如謫仙人。

  不說其它,單論這個皮囊,都是天下無雙,僅此一家。

陸青山。闌  于是,天河修士發出了驚天動地般的歡呼聲。

  而另一邊,魔族大軍面如死灰。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人魔的悲歡更是截然相反。

  他們只覺得人族吵鬧。

  第二次道魔之戰,伴隨著陸青山成祖,羅睺隕落而謝幕。

  道魔之戰,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因為,這一次,陸青山并沒有受天道反噬。

  在羅睺伏誅之后,他帶領著人族修士,展開了清算。

  雖然魔族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投降。

  但是陸青山不準。

天河修士也不準。闌  人族修士亦不準。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像是一場屠殺,血腥殘忍。

  但戰爭的本質就是如此。

  戰爭不決定誰對了,只決定誰留下了。

  魔族大軍大肆潰逃,被人族修士斬殺了絕大部分,剩余小部分漏網之魚逃回了深淵。

  人族修士沒有選擇宜將剩勇追窮寇。

但并非憐憫。闌  只不過是因為深淵已經在走向滅亡。

  無需人族動手,千百年之后,那逃回深淵的小部分魔族大軍,便會與魔域中億萬魔民,隨著深淵的衰敗一同滅亡。

  天元九十九年,秋末。

  距離當年那場波瀾壯闊的祖圣之戰已經過去許近七十年。

  人間已經恢復平靜。

過去的故事還在流傳著,新的故事也在上演著。闌  人族的第一位女子劍仙最終脫離了劍宗,接過了大夏尊上之位。

  前大夏尊上夏曌游歷人間而去,不知所蹤,據說有人在南域某個小城見過她。

  人族第一宗門劍宗,在接連失去了青云峰、萬古峰、橫秋峰、無鞘峰、劍來峰五大主峰之后,于天元七十年,又多了一道主峰——藏劍峰。

  峰主同樣是一位極其年輕的女修,她的故事也可稱之為傳奇。

  據說她在第二次道魔之戰期間,還不是劍修,與劍宗無鞘峰主深入魔族腹地,立下大功,最后險死還生,被趕到的陸青山救下,自此之后才正式開始修劍。

  那剛上任天機觀主之位四十年不到的齊補天坐化之后,天機觀觀主之位被一位年輕的女修接了過去,差點刷新了由陸青山創造的最年輕道宗之主的記錄。

燭龍殿莫宗主,在前些年晉升九境之后,以下克上,戰勝太清宮尊號境修士,尊號炎主,帶領燭龍殿晉升道宗,實現了燭龍殿數十萬年的愿望。闌  從此,人族法修宗門,有兩大道宗。

  當然,即使有朝一日八大道宗中有七家是法修宗門,也再無法動搖劍修這一派系在人族修行界至高無上的地位。

  劍修、法修、體修,三大派系鼎立的格局,早已發生了改變。

  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但最精彩,最蕩氣回腸的故事永遠只有那一個。

  祖圣之戰后,短短七十年時間內,劍修人數不斷增加,備受推崇,新的劍修宗門更是如雨后春筍般于蒼穹天大地上生了出來。

劍修,前未有過的鼎盛。闌  劍修盛,洗劍池亦盛。

  洗劍池,劍雨樓頂樓。

  白霜劍主將一副新的畫像掛了上去。

  一旁,被視為洗劍池下一代之希望,三十年前白霜劍主新收的小弟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師傅,咱們洗劍池祖訓不是劍雨樓內只能懸掛本宗祖師之畫像嗎?這是何人?”

  畫像上的男子豐神俊朗,面貌清逸無雙,雖是一頭白發,但顯然還十分年輕。

白霜劍主沉默了一會,然后輕聲道:闌  “他雖不是我宗祖師,卻可稱作我輩劍修之祖。”

  “無他無人族。”

  “為他破例一回,又如何?”

  小弟子呆若木雞。

  他瞬間明白畫像上男子的來歷。

  祖師可能有很多,但能當得上“無他無人族”之贊譽的人卻只有一個。

  青州,華山。

  青州,作為那位劍仙的老家,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劍修遠道而來,瞻仰劍仙故居。

  甚至有了這樣的一句話流傳“沒來過青州,算什么劍修?”

  青州州主,順水推舟在青州華山舉辦了華山論劍大會,每十年一屆。

  不少大劍修都會參會試劍,因而引得慕名前來觀會者無數。

  又是一屆華山論劍大會。

此時的華山,已經人山人海。闌  山頂中心的高臺上,百位劍修林立。

  這些都是稍后要參與論劍的劍修。

  午時三刻,吉時已到。

  主持此屆論劍大會的大夏修士出列,沉聲道:“出鞘!”

  鏘鏘鏘!

  廣場之中,數百道劍光沖天而起,在天上縱橫捭闔,劍光肆意,攪散云霧。

華山論劍有個傳統,大會開始之前,準備參與論劍者皆要出劍,互相認識的同時也兼帶表演成分,相當于開幕式。闌  “師兄,他們也是劍修?”高臺下,一個剛修行不久的年輕修士,突然發現臺上最前方有四名修士并沒有祭出本命劍,無動于衷,在一群人中顯得異常怪異。

  “嗯。”

  “那他們怎么不出劍?”

  “他們沒有本命劍。”

  “啊?沒有本命劍也能算作是劍修嗎?”

  “他們雖然沒有劍,但他們亦是劍修。”

最特殊的一代劍修。闌  天元一百年,春。

  又是一年春。

  元首時節。

  所謂元首,人族的傳統節日,又稱“春節”,是一年之歲首,傳統意義上的年節,由上古時代歲首祈年祭祀演變而來。

  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祈年祭祀、敬天法祖,報本反始也。

凡人元首一年一次,修士壽元綿長,元首便是五十年一次。闌  倒懸山,青峰。

  處處張燈結彩。

  木樓之內。

  許多人圍坐一團,中間的火爐上架著一口大鍋,咕嚕咕嚕冒著氣泡。

  案桌上擺了許多個精致的盤子,盤子中裝的是各種妖獸肉與靈植。

  不時有人夾起一片切好的妖獸肉,放進鍋中過水片刻,再迅速撈出,然后在調有各種調料的碗中一點即起,送入嘴中。

這是由劍宗宗主陸青山發明的“火鍋”,因為他的影響力,早已風靡人間。闌  火鍋旁,圍坐著許多人。

  當中的,是劍宗之主陸青山。

  陸青山的左邊依次是紀川、秋詩音、紀含星、紀伴月、莫炎、林瑤、藏小劍。

  右邊則是夏道韞、秦倚天、古乙乙、林初一、林十五。

  古乙乙的小手旁,還有一只小鼠,自稱大王。

  紀含星與紀伴月是紀川與秋詩音所生的雙胞胎女兒。

在座之人,如今大都身份不凡,平日事務繁多,也就這種特殊日子,才能湊齊這么多人于一堂。闌  “莫宗主,燭龍殿近些年愈發興盛,恭喜恭喜。”

  “紀峰主,聽說浩然峰主修為恢復得很快,你這兩個女兒更是天賦不凡,這更值得恭喜,當浮一大白才是。”

  “就是不知是紀峰主先一步成就劍仙,還是浩然峰主后來居上了。”

  “說不定是我最快。”

  “哈哈,也不無可能,小劍峰主這些年進境愈發精猛。”

  “林觀主,說到這,不得不說你這修行速度著實不行,身為堂堂天機觀主,到現在還沒八境........”

杯盞交錯,氣氛火熱,誰也分不清誰在和誰說話。闌  食過數巡,終于到散場之時。

  陸青山與夏道韞作為東道主,出門送客。

  待送走所有客人,兩人站于山巔之上,將大半個劍宗收入眼底。

  明月在天,清風吹葉。

  其時,夏道韞突然問道:“倘若沒有我,她們兩個,你會選誰?”

  陸青山想了想后,不假思索說道:“選你。”

“我是說,倘若沒有我。”闌  陸青山嗯了一聲,伸臂將她摟在懷里。

  “那還是選你。”

  夏道韞微羞,卻是覺得滿心愉樂,小聲道:“相比她們,你不覺得和我在一起很無趣嗎?”

  她不喜說話,不愛言辭,笑容極少,女帝身份更是貴不可言,讓人不敢接近,旁人想來都覺得她高高在上,不好接觸。

  無趣?

  怎會呢。

陸青山笑而不語。闌  成婚之后,他便是錯愕地發現,一直清冷如雪蓮讓人不敢褻瀆的夏道韞,在某些地方,非但不死板,甚至是聽話得讓人不好意思。

  讓她趴下,她就閉著眼睛翻身趴下。

  讓她坐著,她就捂著面一聲不吭地坐了上去。

  甚至一些應當只在他前世才有過的無恥姿勢,夏道韞也都瞪大眼睛一聲不吭地跟他做了。

  陸青山聽說,在成婚前,夏道韞特地請來幾位王侯的道侶,請教了一些事情。

  他隱隱猜到,應當是那幾位王妃顧忌于夏道韞身份而含糊不清的某些說辭,讓夏道韞產生了誤會。

真是一個美妙的誤會!闌  陸青山牽起夏道韞的柔荑,認真道:“和舊人去體驗新事物便是極有趣的。”

  “有個新的姿勢……”

  (全文完)

……闌  (明天還會有個完本感言。)

  1秒:m.23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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